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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死了,章馳是唯一跟他起過沖突的人。
093是藍章,高危險等級。章馳是紅章。
兇手是章馳,是合乎情理又合乎邏輯的推斷。
早上7:00,093的屍體被發現在宿舍樓門口。猛虎的人將屍體帶走了,他們查驗屍體,發現093手上的識別章已經脫落,脖子上有一道紅痕,是被人從後面擰死的。
093的室友周柯說,昨天晚上093說過今天要給章馳好看。
但是死的人不是章馳。
猛虎的人早上在食堂放話,要讓章馳付出代價,並且開出條件——任何人能夠殺掉082,都可以被吸收進猛虎。
這裡大部分人都想要加入組織,但是沒有人傻到真的去找章馳麻煩。
開玩笑,能夠殺死093,對付其他人,不更是砍瓜切菜嗎?
於是他們只是交頭接耳,將這個驚天動地的大訊息傳得人盡皆知,並且很有默契地跟危險源保持距離,以免真動起手來血濺到自己身上。
章馳說:“我沒有殺093。”
888嗤了一聲:“你沒有殺,那是誰殺的?”
“不知道。有的人就是天生討打。仇家多。他惹到誰,我怎麼知道?”章馳目光掃過888身後跟著的四五個人,“也許是你們自己人乾的也說不定。”
888一巴掌又往桌上拍去:“你少在這兒挑撥離間!”
章馳不耐煩:“我說了沒做就沒做。”
888:“有什麼證明?”
章馳伸出手環:“藍章200分,週一所有人都扣過50分,我積分現在還是負的。”
888翻了個白眼:“所有人都只能看自己的積分。”
章馳皺眉:“什麼?”
888指了指章馳的手環:“非植入神經介面,選擇性模擬視覺傳輸,只有帶上手環的人才能看見手環的積分。你是哪個地方的山頂洞人?連這玩意都要我教?”
“沒道理啊,帝國不是早就全民脫貧了嗎?”
“你是第三世界移民過去的?”
章馳:“……”
又他大爺是知識盲區。
這個世界的科技樹分支點的地方總是意想不到。
888伸手要將章馳從座位上揪起,大手還沒有碰到章馳的領子,就被一個餐盤將臉從左掀到了右邊,他勃然震怒,抬起眼卻見眼前的女人早就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高出了他半個腦袋。
“你有病?說了不是我就不是我。”
滿場鴉雀無聲。
就在這時,掌聲響起。清脆,緩慢,節奏感十足——是那種不需要看人,就能夠感覺到拍掌的人嘲諷十足的掌聲。
所有人都抬頭往掌聲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二樓圍欄上,深藍色制服,白手套,兩邊各站了一名獄警。
監獄長。
章馳聽見888極小聲罵了一句“他媽的怎麼又來吃飯了”,然後就堆上滿臉的和氣,帶著身後的小弟安靜地往旁邊的空位坐下。於是整個食堂就只剩下章馳一個人——耀武揚威地站在凳子上面。
監獄長的目光投了過來。
章馳當機立斷從凳子上跳下,以十二萬分的恭敬端正地坐好在桌前。
監獄長淡淡掃了一圈所有食堂內的犯人,面無表情地開口:“十分。”
然後伸出手指,指了指章馳——
“你。”
然後手指移動到888臉上,接著跟著他一起來的紅章和藍章——
“你,你,你,你,還有你。”
說完,轉過身進了二樓的包房。
888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他對著章馳揮了一下拳頭,接著無聲地開口,嘴形大概是——“你等著”。
章馳懶得鳥他,她收拾好餐盤,趕緊從食堂回到了宿舍。
經過這麼一遭,無論093是不是她殺的,她跟猛虎的人都不可能善了了。她從床架的金屬管裡抽出來螺絲針——上工之後會過一道檢測儀,帶過去一定會被搜走,將螺絲針放進鞋底,章馳靜靜坐在桌前思考。
她今天已經做滿了3個小時,下午可以不用去上工。
她被扣掉10分,如果沒有意外,她會是這一週分數最低的犯人。
但最危險的已經不是今晚的結算——猛虎的人肯定會在今天對她出手。這已經不是個人恩怨,事關幫派尊嚴,食堂的事動靜很大,如果他們沒有立馬報復回去,別人就會看輕猛虎。
而且,今天殺紅章可以拿滿1000分。
——“咚”“咚”
敲門聲響起。
“誰?!”
沒有人回答。
章馳緩緩踱到門口,耳朵貼在金屬門上,忽然之間,金屬門被一股大力衝擊開,門鎖恍如一具被鍘刀切過的無頭女屍,藕斷絲連的皮肉鬆鬆垮垮地掛在門框叮噹作響。
風比人更快從門框鑽了出來。
章馳被吹得悚然一驚,抬起頭,一隻機械手正將門推開,門被拉開半個身子的寬度,章馳一腳踹了出去。
一隻手接住了她的腳,猛然送力,章馳被推得重心不穩,身子往後倒去,另一腳立刻往金屬床架上一踩,往後倒退好幾步,終於卸掉力,背抵住桌子,喘著氣往門口看去——
一個一米八左右,兩隻手都經過機械改造的犯人獰笑著緩緩踱了進來,他勝券在握,甚至還有閒情逸致在往身後推了一下門——
“哐當”,金屬鎖已經徹底沒用,門被彈回來兩下,最後才偃旗息鼓地合上。
等人往裡頭開始走了,章馳忽然反應過來——
關門是為了防止別人來搶他的積分。
章馳:“你是猛虎的人?”
劉科斯:“猜對了。”
“獎勵你去死。”
劉科斯抬起手臂,機械手在瞬間從肘關節位置如同藤蔓一樣抽出,兩手宛如兩條長鞭,一把砸向章馳頭部,章馳蹲下身,“哐當”一聲,桌面上所有東西被瞬間掃落在地。
他抬步向前,機械手根據他的身位又縮短了幾分,手背後的骨節處彈出四條比手指兩倍還長的鋼刃,銳利光滑得反光,照進章馳的眼睛,令她不自覺眯了眯眼。
就在這時,鋼刃從半空□□而下,章馳瞳孔驟縮,這裡空間太過狹小——她剛才躲了長鞭,已經被逼到了房間最角落的位置,無論往左往右,都不可能逃過!
劉科斯嘴角一勾。
垃圾。
這樣也配是紅章。
他已經用這一招完成過無數次擊殺,長距離封死走位,拉近距離一擊斃命——鋼刃在落下的瞬間高速旋轉如同陀螺,只要一開始沒有控住他的機械鞭並且保持距離,絕對不可能躲過去。
這也是他為什麼會主動到房間裡面來的理由。這裡狹窄,一覽無餘,逼到牆角就退無可退。
一個像是專門為他設定的舞臺。
章馳驚出一身冷汗,腦中突然蹦出三個字來——
絞肉機。
“砰”的一聲。
不輕不重。沒有輕到毫無知覺,也沒有重到雷鳴鼓錘,只是出乎意料地,像是……什麼被卡住的聲音。
劉科斯低下頭。
沒有意料之中,鋼刃插入頭顱之後爆散的血肉,他的機械刃,完全地被一隻手給擒住,八根海恩軍工鍛造的據說世界上最堅韌的海金鋼,在一瞬之間,好像麵條一樣,左右各自被人抓住,“滋滋”冒著煙地擰成了一股繩。
馬達還在轉動,“嗡嗡”地回震得他雙臂發麻。
“艹。”章馳感覺手掌燙得彷彿能煎雞蛋,收回手,立刻貼到了金屬牆上降溫。
她順勢從牆上借力跳起,一腳踢向還愣在原地的劉科斯的胸口。
“呃啊——”
劉科斯被踹飛在地,滑行了兩米,頭抵到門口,差點就要撞到大門的時候,他終於清醒過來,伸出右手往後一抵,停住滑行,用力撐住從地上爬起,他捂住胸口,嘴唇顫抖:“不、不可能!”
“怎麼可能?!”
“你是異血?”劉科斯牙齒上下打顫,“你是什麼異血?!”
如果有異血可能控制金屬,那麼所有義肢改造對他們來說就是個屁!
“不、不可能!”劉科斯壓低頭,身子彎曲成一把拉開弦的大弓。
這是進攻姿態。
章馳按住腳底的螺絲針。
“嘎吱”“嘎吱”“嘎吱”……
眼前的男人竟然漸漸……在長高?
不,是他的腳。
過短的獄服褲子遮不住的金屬腳腕在他的“生長”中緩緩露出,接著是小腿,直到長到膝蓋的位置。即使低著頭,他都已經快抵到了房頂。
至少兩米多。
劉科斯朝著章馳俯衝過來——在絕對的體型和身高差距面前,任何花招都變得多餘,打籃球的時候,蓋帽的前提是夠得到球。章馳揚起頭,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她的腰際、下巴、一點點遮住她的臉,機械長鞭合抱朝中間一甩——
“刺拉”——
一根極其長的針從劉科斯的胸口插入,帶著千鈞之力,不由分說、毫無阻礙地一路攀爬到他的喉嚨。
“哐當”。機械長鞭終於相遇,撲了個空,將彼此纏緊。
“噗哧”——
鮮血如注,頃刻間噴灑一地。
他近乎本能地往胸口看去,但這一瞬太短了,頭只能低到一半,看見一隻舉高的手,和一雙冷褐色的無機質的眼,瞳孔裡面一片血色。
他往後倒去——
“咚”。
機械義肢失去神經元控制,緩緩開始回縮,胸口被螺絲針滑過的地方像是裂開的豬肚,皮肉外翻,將他整個胸腔都開啟了一半。
裡面有一顆靜靜躺著的,不再跳動的金屬心臟。
章馳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不是被剛才發生的一切嚇到,而是……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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