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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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韻晚上不在別墅。
她在昌州的租房爆了水管,漏水很嚴重,房間全淹了。房東很強勢,她得回去一趟。
溫素很早就睡下了。她出院以後,只要謝琛不在,作息完全老年化,天黑就上床。
深夜半夢半醒間,床頭恍惚立著一道影子,衣服穿的很鬆垮,還在解皮帶,衣物摩擦聲窸窸窣窣的。
彎下的腰身,肌肉精壯勃發,腹溝和人魚線隨著動作一張一縮,充滿男人野性的張力和強悍。
溫素翻了個身,縮排被子,她以為在做夢。
下一秒,一縷熱氣噴在耳根,嚇得她睜眼。
夢中可不會有這樣炙熱的觸感。
她扭頭,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中依舊亮的驚人,朦朧裡顯出的輪廓很熟悉。
“謝琛?”
男人淡淡應了一聲,赤裸著掀開被子。
秋季空氣冰涼乾燥,她穿著細帶睡裙裸露著肩膀,情不自禁一顫。
大約是被他察覺到,男人胳膊穿過她脖頸,手腕發力,溫素在他長臂上顛來倒去一滾,直直撞入男人胸膛,被子跟著落下。
面板赤裸相貼,胸肌縱深的溝壑貼在她鼻尖,溫素聞到一股濃重酒氣,“你喝酒了?”
謝琛一頓,“不能喝?”
兩人相處模式單一,男人強勢霸道,溫素順從。
直到她昨晚心神失守,全心意記掛他的傷,小貓伸爪帶出一點小脾氣。
男人當時看起來很配合,並沒注意。
如今卻這語氣,溫素脖子又紅起來,“……你。”
她現在拿不準該怎樣對待男人,以往沉默相對,她做不到;不遮不掩露出心跡,男人最初就是看上她柔順的樣子。
“你手臂上還有傷。”溫素支吾,“喝酒……對傷不好。”
“是嗎?”男人在被中掐住她腰肢,“酒最活血化瘀,哪裡不好?”
或許換另一個問題他這種詭辯方式,溫素十成十就信了。
但外傷,特別是淤痕,她還債那幾年經驗豐富可以寫書。
“外傷導致皮下軟組織挫傷,引起的出血,喝酒很可能擴張血管引起出血量的加重。”不同醫生,同樣醫囑,後來她不再找公關或者禮儀類的兼職。
肖雲漪問她理由,其實很好理解,身體是革命本錢,有身體才有希望。她那時做的是幾十年掙扎還債的準備。
若不是後來太難熬,她不會選擇嫁給張應慈。
回答太專業,謝琛頓了一瞬,拉開床頭燈看她,“你怎麼懂這個?”
燈光乍現,刺眼之餘,男人伸出手掌遮住光亮。
她的睫毛在掌心輕輕划動,輕微癢,謝琛跟著悶笑。
“從前……”過去被查明,她無需迴避,“從前兼職經常會有意外,偶爾重了就懂一些。”
哪是偶爾,只看那些能查實的資料,她過得就足夠艱難。
這樣一個女人,熬過嚴相逼的風霜刀劍,又遇上他,男人喉結一滾,莫名不敢看她眼睛。
燈光亮了一瞬,又暗下去。
“素素。”
“嗯?”
溫素臉小,他手掌蓋上去還餘出不少。
乖乖巧巧的,不掙扎,不亂動,全心全意由著他,呼吸噴在手心,謝琛心底軟的發澀。
黑暗中,臉頰先落下一點溼熱,濃黑的,引誘的男人味和菸酒淡淡的香。
謝琛實在是個男人味十足的人。
情迷深陷,溫素掙扎著清醒,“你有傷。”
一片旖旎中,謝琛一頓,捏住她臀肉,恨鐵不成鋼,“就這麼擔心我?”
溫素吃痛皺眉,男人笑出一聲,不撒手,“箭在弦上。”
她比他遇見過的女人都更貼合他,從身到心。
像他這種出身,從經世起歷盡虛情假意,不是沒有心眼靈的女人,走生活化路線,一日三餐,慰貼小心,表現的宜室宜家,全心全意,可到了床上遮掩不了一副要榨乾他的皮骨。
謝琛當然不會力不從心,只是時間久了總有膩的時候。
她記掛著他的傷,謝琛不是不領會。
他捋順溫素長髮,她出院後頭發曾枯過一陣,如今終於養回來,長度及腰,不染不燙,純然絲緞般的觸感。
“你從未說過有什麼愛好。”他摟住溫素,髮間隱約幽幽清淡的茉莉香,“以前我沒問,你也不講。”
溫素一怔,男人說箭在弦上,他一貫強硬,還以為他會不管不顧繼續,不意他會忍下來。
硬朗漢子頭一回體貼,好的叫人沉溺。
“沒什麼愛好。”
溫素枕著結實臂膀,愛好是有錢有閒生活平穩時才能擁有的東西,她沒有。
“那你現在最想做什麼?想要什麼?”
謝琛撫著她長髮,就當做是補償。
溫素耳朵裡全是他心跳,鼻息間是他飄淡的煙味和冷調的沐浴液味,吞吐半晌,“上藥。”
“什麼?”謝琛又想開燈看她,黑暗中抬起她下巴,朦朦昏暗中是忐忑的擔憂。
“你的傷……一天一夜了,有沒有上過藥?”
那燈還是開了,溫素起身拉開床頭抽屜,鼓囔囔的藥膏靜靜躺在最顯眼的位置。
她還是在意那藥膏之前用處私密,男人清晨走後,她就出門換了新的。
又怕男人促狹起興調侃她,私下去掉了包裝,可之前那管藥膏被她昨晚塗得乾癟,這支撕掉包裝也顯而易見的新。
謝琛動了動嘴,掃見她拘謹,一幅刻意掩藏的模樣,到底沒張口。
溫素抬起男人的手臂,肉眼可見的,瘀腫比昨日嚴重,高度也有膨脹。
“你傷嚴重了。”她拿棉棒清潔,“喝酒不好。”
謝琛沉沉應一句,跟酒沒關係,傍晚季淑華來找他吃飯,挽他手臂的壓的。
季望平一向看不上季淑華,他在,謝琛不好表現的太生疏。
說到底是從小長大的情分,那十年他習慣給她撐場面。
溫素奇怪,喝酒確實對傷不好,但不會瘀腫的更嚴重,像又受到大力擠壓覆蓋,“你午睡壓到了嗎?”
謝琛沒出聲。
溫素抬頭,正好對上他眼中潮起的波瀾,恍惚一瞬,紅著臉避開。
那波瀾很熟悉,之前更多出現在她心中。
她塗著藥,男人視線一直落在她發頂,鼻樑,臉頰,溫素被視線落腳過的地方,都像灼燒般湧現潮紅。
…………
於此同時,季望平的小樓深夜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季先生,我可以進去坐坐嗎?”於蘭站在門口,門鈴螢幕上顯示季望平一臉詫異。
“於小姐,夜深了,以我們的關係,不太方便。”
於蘭撫弄頭髮,“我絕對沒有不好的意思,只是季先生,有些事,就像之前那次,在白天不好說。”
季望平眼神沉翳,“溫小姐已經離開譚園了。”
“她離開,您才更不能放心。”於蘭意識四下,“您真的準備就這樣跟我繼續聊下去?”
螢幕裡季望平長久不語,於蘭笑容不變。
幾秒後,門鎖應聲而開。
於蘭直上二樓書房,季望平衣衫嚴整,看樣子他並未睡下。
“是譚園床鋪您不習慣?”於蘭自問自答,一針見血,“是您在等季小姐的訊息?”
季望平眉眼很淡,看不出情緒。
於蘭笑了一聲,在書桌對面椅子坐下,“那您不用等了,謝總十點多已經離開譚園,看方向應該回昌州,至於目的地是老城區,還是西城?”
她露出嫌惡,“我覺得是西城,您認為呢?”
季望平靠向靠背,“你想說什麼?”
“之前我找您太匆忙,行跡被人發現了。您前腳趕溫素離開譚園,她後腳就遇上綁架,謝總當時也在,您說他會不會懷疑您?”
季望平視線落在桌面,“傍晚還在一起吃飯,你覺得他會懷疑我?”
“那您可太不瞭解謝總了,就拿我自己來說,於氏這麼多年空賬都安安穩穩,我只不過搶了溫素一條手鍊,就被她吹了枕頭風。您傍晚吃飯,架不住晚上謝總回西城,要是她又說點什麼,那事情可就不好說了。”
季望平不置可否。
他其實不怎麼信,謝琛要真是能被枕頭風左右的人,那京城子弟不會十年被他一人壓住所有風頭。
於蘭也沒指望一兩句就能挑動季望平,打蛇要打七寸,“那季小姐有沒有跟您說過,謝總拒婚原因就在溫素身上。小季總初來昌州,第二天溫素就受傷住院,謝總注意力全被引去醫院,季小姐一個人在老城區住了快一個月。”
季望平臉色陰沉下來。
於蘭湊近些,“還有王三公子,可惜大好年華,婚事未定,因為請她喝幾了杯酒,就被放到部隊了,聽說要十年起步。”
“昌州現在也被攪得風聲鶴唳,謝總要為她當年打工受到的不平事出頭,不說當年真相如何,畢竟那些女老闆嘴裡她可不清白,但謝總不信啊。黃珠離開譚園時您正巧入園,也打了個照面,離家破人亡也就差個人亡了。”
季望平低頭喝茶,“於小姐說的這些我都知道,若是於小姐只有搬弄是非的伎倆,不如回去休息,夜深了……”
“當然有。”於蘭不為所動,“季先生,倘若您吃的定心丸是假呢?”
季望平眉頭一跳,“你指什麼?”
於蘭撫著指甲,“不久前,省城地產峰會,季小姐半夜也到了,頂樓套件裡捉姦成雙,您知道後來怎麼了嗎?”
她吊足胃口,季望平很不耐煩,“有話快說。”
“謝總訓斥季小姐,聽意思那半年只不過是給季小姐適應婚約作廢的機會,謝總原話是,沒在一起,還夠不上季小姐捉姦。”
於蘭嘖嘖兩聲,“這可跟您認為的培養感情差遠了。”
季望平一張臉陡然陰鷙得厲害,可到底還有理智,“於小姐的本事不小,連謝琛的私密也能聽到?”
於蘭僵硬,“偶然得知罷了,畢竟溫素在三和休息室通殺幾位老總,賭神大抵連服務員都想見見。”
季望平嗤笑一聲,“於小姐覺得我是三歲的孩子很好騙?夜深了,我不便多留,於小姐還是回去吧。”
他態度全然冷硬下來,於蘭站起身,定定注視他幾秒,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孩子不孩子不知道,但他十分必然信了七分。
……
業已深秋,清晨霜寒露重,謝琛帶了一身白霧進門,季淑華下樓見到他,瞬間面上帶了委屈。
“你回來了。”
“嗯,事情辦完就過來。”謝琛掃見她紅了的眼眶,“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季淑華被他教的一身硬骨,高傲的很,除了在感情方面,很少見她委屈到憋淚。
“我叔叔剛才來了,他來找你用早餐。”
謝琛一頓,“現在用了嗎?”
季淑華搖頭,“你不在,他……”
“謝琛回來了?怎麼不上來?”季望平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臉色很平靜,看不出波動,好像季淑華的委屈不是出自他。
謝琛客氣點頭,含了一絲笑,“季叔,早餐不用等我的。”
“特意來找你一起用餐。”季望平笑意不達眼底,“怎麼能不等你。”
謝琛踏上樓梯,“那現在陪您用一點?”
季望平讓開身子,兩人默契走向書房,都沒提要吃什麼早餐,季淑華在原地猶豫片刻,還是跟著上樓。
“昨晚用餐你還在,怎麼早上從外面回來?是外面出了什麼緊要的事?”
季淑華坐的很僵硬,倒茶遞給季望平想打岔。季望平接了,眼神卻不動,定定落在謝琛臉上。
這是非要有個交代了。
謝琛很平穩,端直腰背,“是有些事要處理。”
“什麼事?”季望平不放棄,“值得你大半夜跑出去,離譚園最近是昌州,我記得謝氏的分公司不在這裡。”
謝琛淡淡笑,“季叔對謝氏很瞭解。”
“季謝兩家合作多年,不光你瞭解季家,我多少也知道謝家。”他話中疊著深意,“淑華再過幾年就算高齡產婦了,你們這半年培養感情,也不耽誤正事。”
季淑華煞白的臉驟然紅透,若是沒有溫素,她不會願意再35歲之前考慮孩子,可有了溫素,她不急也得急了。
季望平早晨過來只對她說了一句話。
“你的矜持清高在子嗣面前,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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