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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來無暇多顧,只替安帝順氣:“陛下別急,您龍體要緊。”

江田也是跪在一旁,替安帝診脈時說道:“陛下身子本就有所損傷,斷不能再受刺激,千萬不能動氣。”

“損……傷?”

安帝喘的厲害,胸口起伏時就想起之前那股劇烈頭痛,他靠在馮來身前喘息問:“朕的身體,到底怎麼回事?”

“這……”

江田看了眼殿內那幾個禁衛。

安帝扭頭:“你們下去。”

“陛下……”

“滾出去!”

安帝怒斥之後,見那幾人半點不動,眼底生出急怒:

“是不是朕如今的話不管用了,還是劉童恩也想要造反,連你們這些人朕都使喚不動?!”

“微臣不敢!”

那些禁衛見安帝勃然大怒的模樣,言語裡更是提及了劉童恩,他們面面相覷片刻,只能朝外退了出去。

等人走後,安帝才喘著氣:“說!朕的身子到底怎麼了?!”

江田低聲說道:“陛下毒入臟腑,身子受損,若不好生調養,恐會有礙壽數。”

“毒入臟腑?有人害朕?!”

江田頓了頓:“是金丹……”

見安帝難以置信的模樣,他低聲道:“微臣早前就曾與陛下說過,金丹之物要少食,那雖無致命之物,但凡是提神的東西用多皆會傷身,且易成癮,而且陛下早前精氣受損,本該多修身養性多禁房事,但是陛下不聽。”

安帝何止是不聽,還因為他說話太過“直白”,疑心他嘲諷他能力不足、年歲上漲,將他拖出去打了板子。

那時候江田還沒去積雲巷,也未曾被拉上蕭厭的賊船,是真心替安帝身子著想,可奈何忠言逆耳。

安帝仗著服用金丹之後精力旺盛,夜夜與宮中美人廝混纏綿,更有甚者夜御數女白日宣淫。

太醫署的太醫不是沒人瞧出他身子出了問題,可就連他這個“親信”都被打了板子,誰還敢冒頭?

安帝臉上乍青乍白。

江太醫低聲說道:“那金丹雖有滋補功效,但是藥三分毒,再好的東西過量之後都會反噬己身。”

“微臣幾次勸諫陛下讓您先停了那藥,緩一緩調養一下身子,可是您都不聽,還嫌微臣多嘴不允微臣近前。”

“這兩個月您的平安脈,十次只有三、四次讓微臣進宮,後來更是換成了高太醫,微臣……”

江田頓了頓,垂著腦袋喪氣:

“微臣無能,請陛下責罰。”

安帝臉色難堪,滿心羞怒,可偏偏當初打人板子的是他,不準江田進言的也是他,就連馮來幾次與他說讓他少用金丹都捱了訓斥,到後來只能依他之言日日奉丹藥上前。

安帝忍著羞惱問道:“那朕可有性命之憂?”

江田搖搖頭:“那倒沒有,只要戒了金丹女色,好好調養是能康愈的。”

安帝下意識摒棄了女色二字,在他看來那金丹既是禍害,戒了就是,他堂堂帝王難不成還能依賴金丹而活。

這一個月他昏迷不醒未曾服用金丹不也過來了,雖然現在說起金丹體內就像是有什麼在抓撓著,可只要忍一忍就好。

馮來扶著安帝靠在枕頭上坐好,又取了水讓他喝了一些。

安帝覺得喉間舒服了些後,這才沉聲問:“朕昏迷時,朝中如何了?”

馮來小聲說道:“那日陛下留了立儲詔書後突然昏迷,奴才和劉統領本是想要藉機讓您離開,可是太子殿下卻主動請言替您寫了罪己詔,將您當年賑災失察,冤害賀家,還有謀害蕭厭等事全數寫了出來……”

“謝平嘉那個逆子!!”

安帝氣的咬牙切齒。

馮來小心替他順氣,才又繼續:“蕭厭得了罪己詔後,曹公他們以大義央求,他這才放陛下回了御龍臺,您昏迷這一個月,太子代您理政,不僅將罪己詔下發各府州縣,也已命人查清二十年前水患舊案。”

“兵部的奚尚書勾結陸家賣官鬻爵,歙州三地官場的事他全數交代,他臨死前交出兩份證據,一封是當年榮江大火焚城時,榮江縣令陶子安所留血書,另外一封是賀文琢死前送回京中關於沉船有異,讓朝中調查陛下與陸家的書信。”

“有這兩樣在前,二十年火燒榮江焚城之事幾乎坐實。”

安帝臉色難看:“奚衛方怎麼會有這些?”

馮來搖搖頭:“奴才也不是很清楚,這段時間劉統領守著御龍臺,不準任何人進出,奴才對外間事也只能從一些宮人口中拼湊而成。”

“不過奴才倒是聽聞,太子拿著此事大肆排除異己安插親信,不僅六部之中許多人入獄被斬,就連世家那邊也沒放過。”

“太子有蕭厭撐腰,又抓著舊案名正言順,朝中眾臣人心惶惶,只不過不知道前幾日世家許了太子什麼,太子突然停了手,原本被抓的李家、范家還有崔家的人都被放了出去。”

安帝臉色變幻莫測,世家這是,也投了謝平嘉那逆子了?!

馮來彷彿沒看到安帝臉色,只滿是愧疚:

“都怪奴才無能,於朝中沒什麼相熟之人,要不然奴才還能打聽清楚些。”

江田站在一旁:“這哪能怪馮公公,你連這大殿都出不去,劉童恩對你更是刻薄至極,你能探聽一些訊息已是不易。”

他看向安帝:

“微臣比馮公公好些,家裡的人來給微臣送衣物時,微臣打聽了些外間事,知曉龍庭衛已經退了,京郊四營那邊也安穩下來。”

“那天夜裡之後,蕭厭倒是沒再繼續作亂,尹老將軍和文信侯他們幫著安撫京中百姓,外間已然平穩,不過如今朝中、京中,皆是蕭厭和太子作主,而且……”

他頓了頓,看了眼安帝。

“而且什麼?”安帝寒聲問。

江田遲疑了下才小聲道:“而且人人都道陛下昏庸,因著太子那封罪己詔更覺賀家冤枉。”

“他們都說蕭厭那日逼宮是不得已為之,沒人說他是逆賊,反而都議論著要替蕭厭和賀家正名,就連朝中那些大人也是如此。”

“混賬!!”

安帝怒不可遏,死死抓著床被罵道:“劉童恩是死的嗎?!”

他有禁軍,有私軍,還有他一手交到他手上的影衛。

哪怕他不能跟蕭厭直接對上,沒辦法將太子拉扯下來,他也該想辦法挽回局面,就算只是讓人放些謠言暗指太子不孝無德,為奪皇權不惜忤逆親父,蕭厭亂臣賊子借舊案謀私。

謠言似虎,真真假假混在一起,也能混淆視聽,至少讓他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可劉童恩居然沒腦子的守在他床前。

他人是沒死,但大局已定。

朝臣,民心,所有都被蕭厭一手抓盡,他還拿什麼去懲治那逆賊?!拿什麼挽回局勢?!

那個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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