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萬壽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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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在林軒的講述下，倒也不復雜。

林軒的這位老同學叫陳凱。

陳凱平時也倒騰東西，但他是學院派出身，理論知識多，實戰經驗少，所以眼力有限，只敢碰一些個小件。

差不多半年多前，在一次親戚家小孩結婚的婚宴上，偶然認識了個ABC，這人姓高。

ABC是國人對一些在美國出生的華裔後代的一種調侃。

這位高女士，有著ABC的通病，懂中文，但之前的語言環境擺在那兒，說話的時候動不動就會加上英語。

現場的也就陳凱這清北的高材生，能做到跟她無障礙交流，所以她倆聊的不錯，吃飯的時候甚至都坐到了一起。

兩人簡單的互相介紹後，陳凱知道這位高女士是一家外資公司的中華區高管，要細算，他倆還算是沾親帶故的那種。

席間，高女士也知道陳凱是學考古出身，為了找到話題，所以提了嘴，她也收藏了一件古董瓷器。

她本身不懂，也不喜歡瓷器，這東西是她前夫的。

她的前夫呢，是個姓沃森的白人，這人的祖上挺顯赫，是第一批駐華公使人員。國外離婚法院也挺照顧女性，加上她前夫是過錯方，所以房子最後判給了她。

她在收拾房子時，在地下室找到了這件瓷器。雖然她不懂瓷器，也不懂古董，但從儲存情況看，也判斷是個老東西。

有了這個猜測後，她輾轉找了個紐約佳士得的鑑定師，才知道這東西的珍貴。

不過，她自己收入不錯，手頭寬裕。加上華夏瓷器，雖然在美國也有市場，但肯定不如華夏，所以沒有出手。

陳凱雖然眼力有限，但她科班出身，＜萬壽瓷＞這種有著典型特徵的瓷器肯定認識。看過了高女士手機上的照片後，那可把他給饞壞了。

原本他也就眼饞一下，他家是有錢，但這種東西，不是大富大貴，那是沒那福氣享用的。誰知道，聚會過去半年後，他的一個老顧客向他打聽頂級瓷器。

那人口氣很大，一定要清三代，還要稀有，什麼琺琅彩，粉彩，康熙青花，來者不懼。

當時陳凱為了能跟人吹牛皮，跟高女士要了那萬壽尊的圖片。

抱著試試看的想法，也是想在這客人面前展示下自己的路子廣。他就把照片發了過去，誰知道對方一眼就看上了，當即表示只要東西保真，可以出到1500萬的高價。

為了表示誠意，人家甚至直接預付了5萬的定金。

收了定金，又是如此高價，陳凱覺得這裡頭有搞頭，所以也上了心，找了個機會重新聯絡上高女士，旁敲側擊的問了問她有沒有出售的意向。

結果，人家還真有，說是想趁現在房價低，在魔都市區買套房，所以缺錢，正打算委託拍賣。一個想賣，一個想買，兩人是王八看綠豆，陳凱自此便正式開始接觸。

經過半個多月的商談，事情談的很順利，已經到了最後付款階段。

聽著林軒把這經過娓娓道來，齊鳴直覺告訴他，這裡頭好像有鬼，所以語氣猶疑的道：“這裡頭，是不是太巧了。”

林軒打了把方向，嘴上也沒停，應聲道：“我也這麼覺得。但是，我那同學也不是傻子，他又找人調查了那高女士，人家確實是外企高管，來歷沒問題。

甚至，他還託人在美國查了她前夫。人家祖上，也的的確確是外交官。蒲安臣你知道吧~”

齊鳴想了想，才道：“你如果說的是美國第一位駐華公使蒲安臣的話，那我肯定知道。”

這位蒲安臣也是律師，地地道道白面板黃頭髮的美國人，跟同為的律師出身的美國總統林肯還是好友。

他是美國第一任駐華公使，他來華夏的時候是1862年，當時英法聯軍攻破北京。

洋人在華夏徹底成了＜洋大爺＞，各種割地賠款，搞租界。不過蒲安臣到來後，提出了＜合作＞取代＜武力＞，＜永不威脅中華帝國的領土完整＞等有利於清政府的提議。

歷史書上，對這解讀是，美國想借此加入瓜分華夏的列強行列，重新分配列強在華利益。甭管人家動機怎麼樣，但這些主張確實很對清政府胃口。

而且蒲安臣不光是嘴上說，也真的有幫助清政府對付英國人。因為這種種操作，當時的清政府對他是極有好感的。

在蒲安臣的駐華公使任期已滿，即將卸任回國後，當時的攝政王奕訢，直接又聘請他做了清政府的外交大臣。

而且清政府，甚至可以說華夏的第一面法定的國旗＜黃龍旗＞，也是他主持設計。在擔任清政府外交大使期間，這位也是盡心盡責。

他甚至代表中國與美國簽訂了意義重大，且以他名字命名的《蒲安臣條約》。初中，高中的歷史書上見多了各種不平等條約，而這份條約卻是中國近代史上，第一份對等條約。

第一批從福建廣州移民到美國的華人，都得感謝這位蒲安臣，因為就是這部條約，明確了華人移民的合法性。

因為這些功績，蒲安臣在華夏和美國的兩國史學界，都有著不錯的名聲。

林軒聽了齊鳴描述，也是肯定的道：“對，就他。陳凱託的人還在美國當地史料館裡，找到了沃森祖上和蒲安臣的合影。

所以說，這位的祖上確實有這地位和機會，得到一件＜萬壽尊＞。這麼一來，東西來歷也沒問題。

賣家沒問題，東西來歷也沒問題。

唯一可能出問題的就是買家。但這人，陳凱也認識有2年了，還有過合作。人家又是在那高女士出現半年後，才提要清三代好東西。

而且，當時他也沒點名道姓要＜萬壽尊＞。是陳凱自己把照片發過去的。”

林軒說完，車廂裡沉默了少許，他又加了一句：“要是硬要把兩者扯到一起，那聽著確實是巧合了些。但你也懂，這賺大錢其實就跟買彩票是一樣的。總帶著點運氣成分在裡頭。”

齊鳴擼了擼腿上的小紫，嗯了一聲，這一點他是認可的，小紫的幸運BUFF就是實證。想了想，他才又問道：“你那同學跟那ABC，談的是什麼價。”

“一個大整數，１千萬。”

“倒手就有５百萬的利，確實中彩票一樣了。”齊鳴打趣了句：“而且，這價錢，退一萬步，哪怕買家臨時反悔跳單不要了，你那同學也不虧。”

“對，他跟你一個想法。”

林軒應聲，同時車子速度減緩，一個拐彎駛進了一個名叫＜南湖鼎苑＞高檔小區的入口。

趁著前車在小區門口被保安攔下做登記的功夫，林軒拉下車窗，透了透氣，才又道：“他找魔都的幾個專家，看過了那＜萬壽尊＞，那些專家沒看出什麼問題。

前兩天，知道了我在魔都要開店的事兒，所以又叫上了我。昨天抽空，我也去看了次，以我的眼光，也看不出問題。

只是吧，你也知道，我在瓷器上的眼光，差了你那麼點～”

齊鳴心說算上外掛的話，那差的可不是一點兒。不過他也懂林軒這會兒的心理。這小子責任心挺重，既然參與了進去，那就想把東西看準了。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鑑定，影響了他那老同學的判斷。這到最後要真有問題，他心裡肯定有負罪感。

閒聊間，前車駛離，林軒緩緩開到大門口。

門口的保安照例，做了個登記，問了問來意，然後便放他們進了小區。

林軒把車徑直開到十八號樓下，這會兒是上午９點多，要上班的都走了，所以小區空出了不少地面車位。林軒就近找了個車位停進去。

車子還沒停穩，樓道口走出個高高瘦瘦，打扮潮流的青年。

青年看到還沒熄火的路虎，愣了下，瞄了眼車牌後，立刻迎了上來，笑嘻嘻的等在了車頭位置。

齊鳴看這情形，也猜到了，這位應該就是陳凱了。

見到這小子已經下來了，林軒乾脆都沒熄火，拉下車窗探出頭，朝他喊道：“喂，你下來了，正好省的我上去找你。咱們現在直接出發？”

陳凱先是朝著副駕駛上的齊鳴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後，才不不好意的道：“我算算時間，打算去門口迎你們呢，結果你這先到了。”

一句話解釋了晚到的原因後，他又朝樓道口指了指，邀請道：“你這帶著專家難得來一趟，好歹上去喝杯水，休息休息。那個，專家呢？”

路虎底盤高了些，後排車窗又貼了膜，陳凱只能探頭探腦的想從林軒主駕駛的位置，朝裡看。畢竟按照國人的規矩，地位高或者輩分高的才有資格坐後座。

所以他想當然的以為，林軒請來的專家就在後頭。

事實上，他找林軒幫忙，一來是林軒一直在行裡混，眼光肯定比他這半吊子學院派要好。其實更深一層，那就是想用林軒，請來真正的業界大拿，最好是能請來楊朝明，那才是最保險的。

“瞎瞅啥？”

林軒笑罵了一句，隨後一指身邊坐著的齊鳴：“你說的專家，不就在我邊上坐著呢嘛。他叫齊鳴，我爸的徒弟，我以後的老闆。”

“齊，齊老闆。”

陳凱怎麼都沒想到，林軒找了個和他們年紀差不多的。內心下意識的反應，就是不信任，所以說話的時候，都打了個磕巴。

而等林軒介紹完，他心裡則是在吶喊：徒弟！誰TM的想找徒弟了！我想找的是你爹！你爹啊！

成年人，心裡再多媽賣批，面上也必須笑嘻嘻的。

陳凱笑著朝副駕駛座上的齊鳴揮了揮手，重新打了聲招呼：“齊老闆，幸會。”

“嗯，幸會。”

朋友的朋友，那也是朋友，齊鳴也朝他頷首，兩人這算是認識了。

等兩人打完招呼，林軒催促道：“行了，以後我倆就在魔都地界上，有的是機會客套。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沒？

沒有的話，上車，這就出發。我店裡還在裝修，忙完了還得回去盯著。”

陳凱其實在樓上已經燒好水，備好了瓜果拼盤，打算專家來了，先好好招待一下。但看到了齊鳴，他也沒了那心情，於是也沒繼續客套，開口道。

“那你等會兒，我上去拿個包兒。”

林軒甩甩手：“快去快回。”

“哎！”

陳凱笑呵呵的轉身，小跑向樓道口，轉身的時候，臉色就拉了下來，嘴裡小聲咕噥：“呵呵，找個新兵蛋子糊弄我，就他！還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