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老朱家最後的硬骨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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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烤魚片3斤、魷魚絲2斤2兩、香魚片2斤。一共132塊，你給個130塊吧。”

海鮮乾貨攤的老闆娘，稱好了齊鳴要的東西，笑著報了價。

“哦，好！謝謝。”

齊鳴還在想著雕母的事兒，被她這麼一提醒，才回反應過來，自己還在買東西。動作麻利的掏出了錢，拿上東西，三兩步就趕了過去。

這條商業街本來也不寬，所以一個個攤位也就不大。

面前這個攤位差不多一米來寬，攤位上的貨品，以銅鐵器為主，銅錢，銅鈴鐺，銅壺，生鏽的箭鏃，戰戈，還有很多一看就是工藝品的銅製擺件。

這些大路貨直接放在寫著尿素二字的塑膠袋子上，大剌剌的堆在一邊。

還有些保管起來就上心的多，尿素袋上還墊了塊麻布，像是錢幣，不但裝進了錢幣收藏專用的透明保護盒，還給配了紅色包裝的禮盒。

因為地方不大，攤位前就一老一少蹲著，兩人應該是不相識的。老人伸手劃拉著那堆銅錢，錢幣碰撞，發出嘩嘩的響聲，認真挑選著中意的東西。

青年手上則就抓著個月餅大小的銅疙瘩，看著得有六七厘米，敦實厚重。銅疙瘩是銅錢樣式，正面是四字楷書＜隆武通寶＞，背面光滑一片。

因為離的近，齊鳴這下是看清了，光看這大小和制式，還真是個雕母。

所謂雕母，也是錢幣的一種。古代鑄造錢幣這第一步就是做雕母，所以它又被稱作＜祖錢＞，錢如其名，就是這類錢幣的祖宗。

跟別的錢幣翻砂鑄模鑄造的不同，雕母是靠匠人一刀一刀雕刻出來，所以藝術價值，稀有度，都不是普通錢幣能比。

這地位類似一些假鈔類電影裡的母版。

雕母做出來後，會呈送皇帝審閱。皇帝認可透過後，匠人會根據雕母製作＜母錢＞，然後再用母錢，翻砂鑄模，大批次生產錢幣。

用母錢生產出來的第一批錢幣被叫＜樣錢＞。

錢幣收藏裡，市場價值也是照著這個順序來的。

所以一些個外行人偶爾看到類似新聞會奇怪，明明是同一個朝代，同一種錢幣，價格會千差萬別的原因。

“嗷嗚！”

齊鳴這一停，小紫就不樂意了，這咋還不動了！它可還心心念念著司機說的同安封肉呢！一隻前爪撥了撥齊鳴的耳垂，語調下壓，以此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等等，馬~。”

本想說馬上就走，但上字還沒出口，他就說不下去了，因為望氣術下這東西年代居然真的對了。

從歲氣看這東西確實有2百多年的歷史。

隆武通寶，是南明隆武政權的通行貨幣。這個政權以福建福州作為首都，主要控制區域就是福建廣州一帶。

所以在福建的泉州看到隆武通寶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兒。但看到它的雕母，那就走了大運了。

歷史上把崇禎皇帝的死跟明朝滅亡畫了等號，但要把南明一段也算上，應該是1662年，吳三桂殺死南明最後一個皇帝，永曆皇帝，這才算是明朝真正滅亡。

這一年，也正好是康熙登基，兩件史料連起來看，有點宿命的味道。就好像是歷史有意讓兩個朝代完成交接一樣。

而隆武通寶，則是南明倒數第二個皇帝，隆武皇帝朱聿鍵在位時的貨幣。

朱聿鍵是朱元璋的九世孫，要不是個悲劇結局，那他的一生妥妥的爽文男主，可以說是極具傳奇色彩。

他死的時候44歲，44年裡，他光是坐牢就坐了24年。

因為他的祖父老唐王朱碩熿，寵妾滅妻，想讓妾室兒子上位，繼承自己的藩王爵位。所以乾脆把朱聿鍵和他父親（當時藩王世子），給關了起來。

當時的朱聿鍵才12歲，而這一關就是16年。

一般人在牢裡關那麼久，不說精神失常，肯定也是自暴自棄。但這位卻是安之若素，16年裡，讀書寫字一樣都沒落下。

年歲漸長，老唐王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就在父子倆覺得就快熬出頭的時候，那位妾室生的兒子為了王位，直接下毒殺了朱聿鍵的父親。

朱聿鍵的父親死後，朱聿鍵作為長房長孫，繼承了世子的位子。

老唐王趁機想廢掉朱聿鍵，立小妾兒子當世子，但中途插進來個陳姓的地方官。他在弔唁朱聿鍵的父親的時候，發現死因蹊蹺，所以提醒了老唐王。

提醒他，如果把事情做絕，會引起朝廷注意，到時候就有事後清算的可能。

謀殺宗室，哪怕是殺的是自己兒子，也是大罪。老唐王怕事後追究，所以打消了改立的念頭。同年，老唐王病死，朱聿鍵以世子身份，順勢成了新唐王。

能在牢裡，還能守住本心堅持讀書的，那豈是一般人，這殺父之仇，自然是要報。

但是老唐王死後，殺他父親的那幾個叔伯也都被封了爵位，朱聿鍵也不好直接動手。所以，他像是條毒蛇一樣，蟄伏下來。

四年後，崇禎9年七月，清軍騷擾邊境，一路打到了京畿，朱聿鍵斷定朝廷這時候無暇顧及到他，所以他抓住這機會，直接杖殺了自己兩位叔父，替父報仇。

同年8月，在知道清軍兵臨北京城下後，他又不顧祖訓，招募了士兵北上勤王。只是路上被起義軍阻攔，他率兵跟起義軍打了好幾仗，互有勝負。

後頭，清軍撤兵，他自然也就沒能北上。

但是按照明朝法律，藩王離開封地是大忌，更別說他還招募士兵，所以崇禎帝又把他給關了起來，一關又是8年。

直到後來崇禎自縊，北京陷落，他才被赦免。隨後難逃的時候，被黃道周等人擁立，在福州登基成立了南明隆武政權。

當了皇帝后，朱聿鍵也是兢兢業業，任用賢臣，收攏李自成的殘軍，有了起色後就開始北伐，一度打到了安徽一帶。

只可惜，朱聿鍵遇到了豬隊友，鄭成功的父親鄭芝龍。

鄭芝龍放棄抵抗投靠清朝，讓福建門戶大開，朱聿鍵被俘虜。當時鄭成功等反清勢力還在各地活躍，清朝抓到了朱聿鍵，自然是當成了重要的籌碼。

但朱聿鍵可以說是老朱家最後一根硬骨頭，他在被押送回京的路上，選擇絕食，活活餓死了自己。

這份寧死不降的氣節，算是替老朱家留下了最後的體面了。

這位攤主是個40多的中年，雖然他對這＜隆武通寶＞的雕母，一口一個古董的叫著，但從區區2000塊的開價來看，顯然是沒有認出來。

齊鳴掃了圈攤子上的其他貨品，除了這雕母，也就幾個銅錢是真品，其他的銅壺，銅鈴鐺什麼的，年頭是有，但跟古董不沾邊。由此可見這人的眼力有限。

而那拿著雕母的青年，大機率也是當個好看的老物件，眼見500塊老闆不答應，便一百一百的往上加。

加到1000後，齊鳴就看到攤主神色有點意動。他暗道一聲糟糕。這幾年錢幣收藏走俏，雕母的價格自然是水漲船高。

年前，一件光緒通寶的雕母，就拍出過一百多萬。

這件是隆武政權的，加上南明那一段特殊歷史，要是上拍，成交價肯定不低於5百萬。更關鍵的是齊鳴也很喜歡隆武皇帝這人，所以自然不想錯過。

眼瞅著攤主就要答應，好東西就這麼從眼前錯過，那青年卻是放下了東西，站了起來。

“算了，1千買這個回去，肯定要被老婆嘮叨死。”

說完轉身就走，但步子很慢。

這就是一手＜欲擒故縱＞，平常買菜買衣服的，經常用，或者經常看人用。所以不止齊鳴，那攤主自然也懂。

就在青年快要走出人群時，攤主伸手朝向了青年，不情不願的道：“唉~你回~”

青年聽到聲音，心裡一喜，身子都轉了一半了，卻是愣住了，因為就這麼幾秒鐘的功夫，他看上的東西就又被人給抄在了手上。

這人自然是＜乘虛而入＞的齊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