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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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淨的竹筒遞到他面前,抬頭一看,是個比他年長几歲的女孩兒。
在遠離鬧市的巷子口,越明珠抱著膝蓋看旁邊狼吞虎嚥著包子的小乞丐,問他:“離過年也沒多久了,這時候乞討應該能得一些東西吧?”
按理說不至於兵行險著去偷才對。
小乞丐嘴裡塞著包子,吐字不清的解釋:“他們根本不讓靠近,我一過去,只會讓我滾遠點兒。”
越明珠仔細端詳他,見過陳皮跟春申傳授乞討經驗,下了結論:“做乞丐好像不能太邋遢。”
把挎包開啟翻了翻,能用的藥幾乎都給那個刀客了,就剩半瓶藥油。
“我一個朋友說過,在街上要飯得先把自己洗乾淨了才好進店去跟人乞討。太髒,人家嫌埋汰就會趕你走。而且要到了就不能再繼續要,否則會有人覺得你都做乞丐了還這麼貪心,不知足會招人很反感。”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那些從陳皮嘴裡聽來的要飯經。
小乞丐盯著她的手。
以為他在看自己手裡的藥油,越明珠正要遞過去,他突然伸手一拽。
腕上一痛,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小乞丐眨眼就竄入密集的人流裡不見了蹤影。
“......”
緩了會兒神,越明珠眨巴了下眼睛,原地嘆氣:“唉,我那命運多舛的小金豬啊。”
沒錯,被扒走的正是她那條小金豬紅手繩。
大概是上次被刀客攥住的時候把繩釦拽鬆了,這麼輕易就被人得手。
低頭摸摸手腕,還好,除了生拉硬拽被磨出一條紅痕外沒別的外傷,要是那髒兮兮的指甲抓撓她......
就像之前那條狗,只是撲人鬧著玩她無所謂,要是敢衝她齜牙想咬她,越明珠絕不攔著陳皮把它做成狗肉火鍋。
抬頭看了眼天氣,確定時間還長,就往先前被偷饅頭的攤主走去。對方一聽她是來打聽小乞丐的下落,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邊聽邊小口小口的嚼著饅頭。
街邊的攤販訊息向來靈通,他們要佔地,還要跟左右競爭顧客,同時還得維護鄰里關係不能太得罪人。
找他打聽訊息不會有錯。
順利得到地址後,她又問了附近哪裡有收金飾的店。
換了新衣服的越明珠哪怕進店不買東西,夥計對她的問題也毫無保留,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慢悠悠地往攤主提供的方向尋去。
那是一個藏在巷子深處的破屋。
說是破屋其實更像殘垣斷壁,房頂連遮風避雨的瓦片都沒幾塊。
角落裡幾個破爛的草蓆拼接在一起,上面坐著五個孩子,各個瘦的皮包骨,最小的才剛會走路,最大的就是那個搶了她小金豬的孩子。
幾個孩子狼吞虎嚥的吃著食物,見她站在門口紛紛露出警惕的表情,即便如此,他們都沒停下往嘴裡塞食物的動作。
怕他們噎住,越明珠慢慢往後退了幾步,離得遠了停下。
這些食物從何而來不言而喻。
小乞丐擋在其他小孩兒身前,髒兮兮的小臉看不清表情:“你來晚了,我全換了食物和被褥,金子你要不回去,實在不行就打我一頓出氣,保證不還手。”
看他們穿的那麼少,越明珠都覺得冷起來,外面轉了這麼久,渾身被寒風吹的冰涼,腦子都快停止思考。
她懶得多做糾纏:“金子你拿就拿了,但那紅繩得還我,那是我孃親手編的,算是遺物吧。”
小乞丐站著沒動,不知道信沒信。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確定她是真的不打算追究,才抬手摸了摸破破爛爛的厚棉襖,掏出一小截被燒焦的紅繩遞給她,有點侷促遞給她,“不好稱重就拿火燒斷了。”
越明珠鬆了口氣,有剩就好。
開啟挎包示意放包裡,小乞丐謹慎的沒敢走太近,隔了點距離一揚手把紅繩扔進去。
小半瓶藥油被越明珠放在地上,她留著也沒用了,反正也是想給他的。
她說:“這個專治跌打損傷,你按摩按摩會好的更快一些。”
小乞丐愣了一下,盯著地上的藥油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回過神,遲疑的說了句:“你不會是個傻子吧。”
越明珠無言以對。
忙活了一下午,等她回紅府,二月紅也從戲園回來了,兩人坐在茶桌邊看丫頭幫她就著這半截紅繩重新編手鍊。
聽她說完這半天的經歷,二月紅搖了搖頭,對她不追究的行為不置可否。
他只是問:“被偷了東西,你就不生氣?”
擱在桌上的手捧著臉,越明珠一心一意的盯著丫頭編手繩:“不是逼不得已,誰願意做賊。他小小年紀就要出來討生活,除了照顧自己還要照顧幾個比他小的孩子,他都沒有怨天尤人,我又有什麼好生氣的。”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二月紅沉默了一下。
“可你孃的遺物就這麼白白讓人賣了,你就不可惜不心疼嗎?”
說不心疼是假的,跟了她那麼久,還是她白嫖陳皮的最佳助手,都快處出感情了。
但是,想到那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瑪瑙手鐲,今天的小金豬至少算她心甘情願給出去的。
同樣是遺物,能留一點就不錯了。
越明珠這個假貨想得開,要不是為了原主,她估計連紅繩都沒想過追回來。
難得和二月紅說了句真心話,“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那份心意,紅繩留著給我做念想已經夠了。”
“至於那隻小金豬,能讓五個孩子吃飽飯穿暖,就不算可惜。”
這話一出,用新繩把舊繩編織進去的丫頭抬頭看向身邊的二月紅,不出意外在他臉上看出一絲驚訝。
二月紅微微怔住,望向桌對面還稍顯稚嫩的小姑娘。
若是大人說出這話,他會感慨對方這份渾金璞玉的純善之心,放下身段與對方坦誠相交。
但是一個普通的十幾歲小姑娘能有這般心性,這讓他不僅僅是理智客觀的欣賞,還多了一絲動容。
“你涉世未深上當受騙在所難免,只是善心被辜負還能赤誠待人,這份心性倒是難得。”
二月紅搖搖頭,無奈:“我見這世上許多人,可他們全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有你一半。若非你親人尚在,我倒很想留你長久在紅府和丫頭作伴。”
誇...這麼大嗎?
這出乎意料的溢美之詞,讓越明珠壓下疑惑,主動轉移了話題:“等我找到親人還是可以來紅府拜訪先生和夫人,只要你們不嫌我煩。”
話音剛落,還不等丫頭害羞,她已經瞧見庭院外門的陳皮,連忙小聲道:“快收一收別讓陳皮看見,要是他知道肯定會很生氣。”
丫頭把紅繩塞進袖口。
陳皮進門平淡問好,“二爺,夫人。”沒正式拜師,他就沒改口。
不過,越明珠嘖嘖稱奇。
你小子也學會人情世故了,社會真是個大染缸,他這混不吝的性子都變機靈了。
陳皮...陳皮懶得理她。
別當他沒看見她什麼眼神,也就她才會以為他師傅是個溫柔寬厚、樂善好施的好人。
要知道他身上的傷可不是未愈那麼簡單,完全是上門挑釁那幾天讓二月紅下了狠手才復發出來的。
可以說是自作自受。
陳皮已經知道他這個師傅這麼大的家業是靠什麼賺來的,二月紅沒打算瞞著他。
看了眼抽筷子準備開飯的越明珠,他垂下眼,不打算跟她說這件事。
總有一天,他會有紅府一樣大的宅子和數不盡的財富,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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