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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閉分流這種事,其實這兩年常有。
改革開放帶來了機遇,同時也帶來了挑戰。
如同燎原廠這樣的小廠子,本就是當年五小企業的產物,裝置差,技術水平差,生產工藝差。
原先還可以靠著大鍋飯吃得飽,可計劃經濟轉為市場經濟,周邊腦袋活一點的人都已經動起來了。
這一年來,個人辦廠遍地開花,雖然大部分的水平也不咋地,但是他們人工低,價格便宜,機動性強,擠得燎原廠這樣的小廠越發艱難。
旁邊幾個縣裡的機械廠有的倒閉,有的慘淡度日等著分流,早就認命了,也就是郭培生心裡不甘,去年帶著全廠咬牙搞鍋爐。
本以為希望到來,他們可以逃避這個命運,沒想到,兜兜轉轉,也要關門分流了。
郭培生一句話說完,再也不肯說第二句,慘白的燈光打在臉上,能看到他眼中的無奈隱忍。
許如意瞧著都不忍:似乎從她重生,這小老頭就沒幾天眉目舒展的時候。
徐磊急的不得了,一個勁兒問:“這是誰做的決定?已經定了嗎?”
鄔匯雍沉聲說:“是市局班子會議決定的,也不是針對我們一家,而是一批。辦公室張科長專門找我們聊了聊,給我們看了名單,這一批關閉分流的企業就有32家。”
徐磊顯然想問有沒有迴旋的餘地:“不能商量商量嗎?”
鄔匯雍又加了一條,“咱們排名第一,是第一個整改物件,下個月工作組就下來了。“
都排名第一了,可想而知市局關閉他們的決心,但徐磊顯然還是不想放棄,連忙說:“今天大成廠來了,蘇國強帶隊,如意幫他們找出了問題,他們願意讓如意帶隊去修理除錯他們的滲碳爐,還答應把鍋爐帶走。這都不行嗎?”
郭培生和鄔匯雍一直沉浸在要被關閉的訊息中,還沒來得及問今天廠子裡的事兒,聽見這個訊息,即便這會兒心裡難受,還是抬起了頭。
這可是好訊息!
要是平日裡,兩個人肯定得好好樂一樂,但今天,他倆不約而同地深深嘆了口氣。
什麼樣的放棄最讓人難受?就是這種。
如果許如意沒出現,燎原廠還是解決不了技術問題,那麼關閉分流,他們只覺得這是沒辦法的事兒。
可如今,明明已經有了轉機,明明已經看到了希望,明明再有個把月說不定就有了改變,可一切戛然而止。
郭培生只有一句,蒼白而無力:“如意乾的不錯。”
卻再也說不出什麼了。
一直對許如意提拔看不慣的鄔匯雍,這會兒則第一次稱讚許如意:“如意你真是……你真是……要是你能早畢業該多好!”
顯然,去大成廠修理鍋爐,的確很厲害,但這並不能說明燎原廠的產品如何,也不能說明燎原廠能夠拿掉臭名聲,更不能說明,他們日後會有好的發展,不用分流。
一時間,四下寂靜,唯有窗戶外傳來的蟬鳴聲,知了知了叫個不停,彷彿它們都在說,知道了,有用嗎?
許如意是第一次感受到企業的艱難。
原先她覺得,只要拿出本事,就可以慢慢翻身,但現在她知道了,時間不等人。
這一天過的,跟翻江倒海似的,郭培生顯然也沒有精力再耗下去,站起來說:“先回去吧,明天開會再說。”
鄔匯雍和徐磊顯然也是要消化消化,紛紛點頭起身離開,郭培生一口悶了杯子裡的水,準備離開,才發現許如意沒有走。
這會兒已經沒有別人了,對於這個有技術還愛廠的小姑娘,郭培生也就多說了兩句:“你放心,我會給你安排個好廠子,就是你這職位恐怕帶不過去了。”
許如意哪裡是為了這個,燎原廠的確一般,但燎原廠也有別家沒有的優勢,這裡有足夠開明的廠長,有足夠善良肯下力的職工,就算她有再大的本事,如果沒有這些,恐怕事倍功半。
她問:“做成什麼樣,才能不被分流?誰能做這個主?”
郭培生一聽就知道許如意的打算,其實按著經驗來,根本就沒什麼用,畢竟從去年開始,分流了那麼多家企業,誰逃過這個命運了。
可他一直記得,剛上班的許如意將那個墩子交給他的小表情,這丫頭心裡有這個廠子,想讓這個廠子好啊。
他嘆口氣說:“管這事兒的是機械局張維局長,至於怎麼不被分流,我想大概就是恢復名聲,拿出訂單,有了利潤,告訴他們我們能自力更生。”
他一邊說,許如意就在心裡想,說一條對一條,等著說完,她已經有了想法,“如果我說我試試,您支援我嗎?”
縱然許如意問,可郭培生都沒想過,許如意會說這個。
但這一刻,不知道怎的,沒有緣由的,他已經如死灰的心復燃起來,他轉業來到了這裡,成為了供銷科的一員,文化水平一般,技術更是不懂,可沒人嫌棄他。
車間裡的師傅跟他講要點,技術科的工作人員給他講技術,供銷科的老前輩跟他講規則,知道他愛寫字喜歡讀書,廠裡把唯一的大學生名額給了他,這才有了後來的郭廠長。
他喜歡這裡,紮根在這裡,怎麼可能捨得讓這裡消失呢。
他盯著許如意:“你有辦法嗎?”
許如意點頭:“就是您得全面支援我,可以嗎?”
這大半個月相處,郭培生也看出來了,許如意歲數不大,能力挺高,膽子不小,全力支援這丫頭不知道會不會頂破天。
可聽聽她這話吧,她說她要試試,而不是她想試試,顯然,無論他應不應,這丫頭都會做。
他為什麼不呢。
郭培生點頭:“放心大膽地去做吧,我兜著。”
大成廠這次頗有誠意,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了卡車過來接人,許如意他們本來還想坐客車過去呢,可是省了不少事。
到了那兒,蘇國強已經帶著趙奇偉等著了,見了許如意就往裡迎:“可盼著你來了。”
當然,他們還說了一件事,“我們回來後又試了試倉庫裡的庫存螺絲,發現果然如此,同一批次,有的沒問題,有的有問題。不同批次,有的滲碳過深,有的滲碳不夠。你說,怎麼弄的?”
許如意直接說:“爐溫和爐氣碳勢,還有氣體的均勻流動都有關係,帶我看看吧。”
說完話,就已經到了車間。
滲碳爐由爐殼、爐襯、爐蓋升降機構、爐用密封風機、馬弗罐等構成,看起來就像是個大型的圓柱體。
這東西比之燎原廠原先橫水管立式鍋爐,可複雜太多了。
杜梅項南開他們看著就有點打怵,許如意倒是一臉鎮定,她過去沒少爬上爬下。
趙奇偉說:“我們為了讓你們看看現在實際狀況,凌晨又加工了一批,馬上就要出爐。”
許如意點點頭,爐子不能檢視,就先看資料:“你們這是專門改進了密封,爐蓋和馬弗罐還有抽風機的密封都加強了。”
蘇國強點頭:“是,我們也是摸索著來的。”
許如意點點頭,還翻了翻操作記錄,看了看上面的溫度設定,最後說:“等出爐吧。”
大成廠這邊時間把控的很不錯,沒多久,新滲碳結束的螺絲已經出爐,許如意又讓他們按著工序淬火,回火,鍍鋅,然後拿著去檢驗,然後大家都驚了:這次居然一點問題都沒有。
趙奇偉和蘇國強都要瘋了,他們為了這事兒難受了小半月了,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怎麼能沒事了呢!
這又不是一次性的,可是要天天生產的,今天有事明天沒事,今天沒事明天有事,是個人都知道,這是最難修的!
這代表著爐子問題不大,可能就是一點小問題,但卻影響著最終的結果。
而這點小問題,在溫度稍微改改就會出問題的滲碳爐面前,想要找出來,那可是太難了!
蘇國強的話聽著都不對勁了:“怎麼能沒問題呢?它應該有問題啊?它怎麼就能好好的呢?你們是不是弄錯了,趕緊再檢測一下,不行都查查,肯定有問題,這個沒有那個肯定有!”
?“我們廠的螺絲怎麼可能沒問題!”
許如意:……
杜梅、項南開、廖勇:……
聽著都很神經。
不過許如意也沒攔著,她需要檢驗資料,又等了等,檢驗員抬頭給了個讓蘇國強更接受不了的回答:“一共三百個螺絲,我們隨機抽樣檢測了50個,都沒有問題。應該是沒問題的。”
如果說昨天蘇國強好不容易看著點希望,這會兒他的希望已經不多了,他艱難地看了一眼趙奇偉,趙奇偉給他搖搖頭:這是最難辦的啊!
他再看向許如意:“你看……”
誰料,許如意回答他:“這不是大問題。”
忽的一下,許如意就覺得對面的蘇國強眼睛都亮了,在那一片山川峰巒中,彷彿剎那間亮起了燈火,讓人難以忽視。
蘇國強問:“不是大問題?你能解決?”
許如意直接說:“根本不是問題,是因為你們這次滲碳的螺絲太少了。裝爐量少,所以位置集中,所有螺絲升溫速度差不多,因為避免了你們原先的工藝問題。現在我心裡有數了,我們開始除錯吧。”
許如意說完就去了車間除錯,蘇國強聽她說的簡單,又是高興可又有點疑慮,乾脆跟在後面,就瞧見許如意先是爬上爬下檢查,隨後又讓燎原廠的工人修改了馬弗爐和爐蓋的密封方式,加上了導流裝置,再往後,直接給了一組溫度資料,讓他們再試。
這一次,裝爐量是按著許如意給的資料,比原先要少上四分之一,而且時間也比之前要長一些,甚至加熱,擴散,滲碳,保溫,降溫的資料都跟原先不一樣。
一次滲碳十多個小時,許如意哪裡也沒去,一直手把手的跟司爐工取樣檢視,然後調整溫度,蘇國強也一直守在車間不肯離開。
出爐時間是在凌晨。
若是原先,許如意肯定沒事,可來了這裡後,習慣了晚上十點睡,早上五點起的日子,突然一熬夜,她還真受不住。
到了後半夜,只能靠在一邊的牆上強打精神。其他人也如此,除了習慣熬夜的司爐工,都是迷迷瞪瞪的。
只有蘇國強,看著不比郭培生年紀小,卻是始終繃緊了精神,一杯杯濃茶灌下,不肯有一絲的懈怠。
別說,郭培生和蘇國強,一個儒雅,一個暴躁,還不對付,可為廠擔憂的樣子可真像啊。
等著凌晨三點,司爐工喊了一聲:“出爐啦!”
她陡然從打盹狀態中驚醒,蘇國強已經以不符合年齡的速度竄了上去。
這事兒至關重要,大成廠的相關工作人員都沒下班,而是一直守著,螺絲出來後立刻進行下一步流程,於是,天剛矇矇亮,已經出了成品,拿去檢驗。
等待的時間,食堂的人送來了豆漿油條。
許如意熬夜熬的沒胃口,只是拿著熱豆漿慢慢喝著,蘇國強更厲害,徹底吃不下,頻頻往屋子裡探頭,他心裡七上八下,不停地問她:“許組長,你覺得怎麼樣?”
許如意回答他:“沒問題。”
可蘇國強哪裡聽得進去,想了想又去門口蹲著了。
直到七點鐘,屋子裡終於有了動靜,門吱呀一聲拽了開,蘇國強就靠在上面,差點被摔了個屁股蹲,還是旁邊的趙奇偉拉住了他。
顧不得蘇國強,檢驗員激動地大聲說:“都沒問題,廠長,全部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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