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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女歌手是一位風韻多姿的姐姐,周不器也有點眼熟,名字叫白雪。記憶中她演過不少電視劇,還真不太瞭解她竟然是一位歌手。
其實她還真的在歌壇一線當紅過,九十年代還多次登上了春晚舞臺。
正常來講,想要唱歌那肯定是要讓周不器來挑,他想唱什麼,她就陪著唱什麼。畢竟是個外行,一個是專業。
不過,白雪女士主動發出了邀請,想要唱一段越劇《紅樓夢》的經典選段《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這段劇可太有名了。
甚至都超越了戲劇的範疇,進入了流行樂壇。
周不器還真能唱上兩句。
那就開唱。
本以為就是樂呵樂呵,大家輪流唱唱歌,小聚一下,高高興興地放鬆。畢竟到了周不器、老張、老丁這種級別,已經很難像普通人那樣去追求簡單的快樂了。
沒想到,這一開嗓,就驚到了所有人。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白雪這一開嗓,周不器的雞皮疙瘩就起了一身,這嗓音、這音準、這咬字、這唱腔……這哪是一位歌手?別說現在已經過氣到了七八線的女歌手了,就算是頂流歌手也沒這水平啊!
這特麼是專業的啊!
周不器要搞一個推廣國內傳統戲劇的專案,越劇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頗為了解,前幾天去魔都,還專門跟溫知夏、石婧琳一起看了一場越劇的表演。
白雪唱起來的《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感覺不比那些越劇名家差多少啊?!
靠!
周不器一下就明白了。
她是專業的!
戲劇的難度可比流行歌曲大多了,這根本就不是半路出家能學出來的,這得是童子功!
旁邊的聽眾也都識貨。
白雪開場唱了兩三句,就已經博得了滿堂彩。周不器唱的時候當然也是掌聲不斷,可這掌聲主要就是以鼓勵為主了。
單從演唱上來說,倆人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
周不器就有點小尷尬。
哎呀!
誤會老張了。
還以為他帶了兩個女伴來,是為了顯擺自己的女人緣好呢。尤其這位白雪女士主動地過來邀請自己唱歌,讓周不器一度還有些錯覺,以為她是來勾引的呢。
尤其是她這身段豐潤,圓臉杏眸,穿著一件米黃色的長袖襯衫和一條白色的帆布收腰長裙,看起來格外地有氣質。
周不器甚至想咬咬牙就卻之不恭了。
還以為這是老張故意安排的心意。
等一開嗓,就全明白了。
這還真是老張的心意,或者說是他的一點小要求。
等唱完了一曲《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白雪還想要求周不器再唱一首,他卻實在不好意思接著跟他對唱了,根本沒法匹配。
等掌聲結束後,周不器就問道:“白小姐,你是專業的越劇演員吧?”
白雪抿抿嘴,笑著說:“我家裡就是做戲劇工作的,我從小就唱,後來還考上了小百花越劇團,唱了二十年越劇。”
周不器豎起一根大拇指,“難怪這麼紮實,你這嗓音條件……你離開越劇行業,這是對越劇行業的重大損失。”
這並不誇張,白雪當年在越劇行業裡,那就是最閃亮的希望之星。
白雪嘆了口氣,“那又怎麼樣呢?要生活啊!”
周不器點了點頭,“工資很少?”
白雪嘆息著說:“那時候,一個月才幾十塊錢,我當時要經常去外地演出,還要找老師學習……根本就不夠用的。”
“後來就轉行當歌手了?”
“嗯呢,後來參加了一個卡拉OK大賽,拿了一個第一名,很多人就說我有當歌手的潛質,而且……而且我外在條件也還挺好的,就不在越劇團了。”
“太可惜了。”
周不器對此就深感無奈。
戲劇團雖然也是事業單位,拿了編制也算是一份鐵飯碗,可是工資太低了,制度老化,還是那種大鍋飯制。
很多知名戲劇演員在外地表演完後,演出費不能到演員手裡,會直接給到劇團。劇團會按照團裡的規矩,給演員支付一筆差旅費而不是演出費,這就太少了,百不足一。
要是普通的演員也就罷了,有一個單位、有一個編制,足以過上衣食無憂的中產生活。
可是對一些大演員就不行了。
不同級別的演員,生活上的花銷也不一樣。
一旦出名了,生活用度方面就要跟名聲配套才行,可是收入又完全跟不上,以至於很多優秀的戲劇演員都紛紛流失了,跨行跑去當演員或者當歌手去了。
更有甚者……
京劇裡有一個大劇團,八十年代末曾跑美國舊金山去推廣京劇,表演了樣板戲《智取威虎山》……
結果戲演完了,劇團裡的30多位京劇演員都跑了。
都留在美國不回來了,留在國內的財產和親人都不要了。
在業內就留下了《智去舊金山》的醜聞。
馬老闆堅決反對周不器的市場化運作跟京劇區分開來,也有這樣的一部分因素,別去揭人家的傷疤。
白雪輕笑著說:“也不算是完全離開,這幾年我出了很多專輯,也出了好幾張越劇的唱片。也算是對越劇做了一定的普及。”
“哦?”周不器有些驚訝,“白小姐還能回到越劇舞臺?”
白雪輕輕搖頭,“唱法上沒問題,可是身段跟不上了,多少年都不練功了,手眼身法步都不行了。”
周不器笑道:“總歸能忽悠我這樣的外行吧?”
白雪笑而不語。
周不器道:“還真是巧了,我最近在做一個弘揚傳統戲劇的專案,崑曲和越劇就是最先引入的劇種,我打算成立一個民間的戲劇社,名字叫知行劇社,跟官方劇團不一樣,我們走市場化運作的路線。”
白雪一下就眼眸充盈起來,釋放出了光彩。
這就是她今天來的主要目的。
她和老張沒有男女之事上的關係,還真就是普通朋友,只是她參加看搜狐娛樂的幾檔節目,這才認識了。
卻沒想到,張總一下就成了她命中的貴人,想要把她介紹給更尊貴的周總。
周不器已經猜到了,這背後是老張的策劃,想要給這位在歌壇已經淪落到七八線的過氣女歌手找一份新的工作。
剛好她是越劇演員。
白雪就是一個歌手,她當然沒什麼臉面可言。
可週不器要照顧老張的面子,總不能讓他難堪。
周不器道:“傳統戲劇已經脫離時代了,這太可惜了。想當年越劇在大上海,那是何等的壯闊場面?現在不行了,已經遠離市場太久了,官方的運作能力實在不敢苟同。《青春版牡丹亭》做得這麼好,最重要的一個因為這是民間主導的一個專案。”
白雪的眼眸裡充滿了期待,輕聲說:“《青春版牡丹亭》的確給崑曲注入了新的活力,說是拯救了崑曲也不算誇張。”
“知行劇社就是要走這樣的路線。”周不器點了點頭,“尤其跟伱唱了一曲《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我一下就很有感觸。我覺得應該模仿崑劇《青春版牡丹亭》的形式,改編並推出越劇的《青春版紅樓夢》。要用年輕的男女演員來演,對傳統上的反串扮相,要儘量少用。”
傳統戲劇裡,最常用的就是反串。
其實就是受到儒家傳統的倫理限制,男女授受不親……所以男女不能同臺演出。
公開演出的戲劇裡,都是以男演員為主,對於女性角色,就要由男演員來反串表演,最出名的當然就是京劇大師梅蘭芳先生。
不過,私下堂會還有區別。
比如《紅樓夢》裡的橋段。
賈府想開戲班子,給家裡的貴人小姐們演戲。演的這個戲,就是崑曲,是崑曲裡的摺子戲。可是給後宅裡的貴人小姐們演戲,就不能用男演員了,外男不能進後宅。
所以就有了賈璉南下去江南採辦女孩子,賈府的戲班子裡都是由女孩子構成,當需要演男角色的時候,就由女孩子來反串。
越劇是民國時期才出現。
當時崑曲衰落,越劇就趁著這個勢頭冒頭了。為了脫穎而出,為了迎合大上海的時髦和新元素,越劇就一改傳統戲劇都是男演員的傳統,改成了都用女演員。
同時還有男女授受不親的界限,所以越劇臺上的男性角色,都是要由女演員去客串。
崑曲是由男演員去演女角色,越劇是由女演員去演男角色……
本質上都差不多。
時代變了。
男女同臺已經被大眾接受,這一套糟粕的傳統就沒必要遵守了。很多戲劇行業裡的名家們,都還在堅守這種反串表演的傳統,被認為是文化瑰寶。
周不器可不這麼認為。
那只是儒家禮教下所衍生出來的畸形策略,現在都新時代了,小腳都不裹了。
《青春版牡丹亭》就是最好的明證,讓男孩子演男角色,讓女孩子演女角色,這才是符合潮流的戲劇。
才能讓傳統文化在現代社會里發揚光大。
馬老闆堅決反對周不器去改京劇,畢竟京劇裡的花旦是最核心的勢力,也被認為是京劇裡最大的文化魅力。
周不器接受了他的建議,打算先從南方劇種下手。
崑曲和越劇就是首選。
白雪就站起來了,朝著周不器鞠躬,也不知道是真情流露還是故作表演,這燈光有點暗,也實在看不太清,只是覺得她的聲音挺動容的,“周總,真是太感謝您了!作為一名曾經的越劇演員,我感謝您對越劇的支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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