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阿璇，阿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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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女俠饒命”突厥獄卒用蹩腳的漢話企圖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我卻已經不耐煩了，將手中短劍又送出去了些許，直到劃破了面板才大發慈悲的停下來。

語氣冰冷不帶任何情緒的重複了一遍“開門”

可即使如此，亦有人只一瞬間便已經認出我的聲音來，只見暗室中原本雙目無神的少年郎身子一顫，猛地抬起頭來。

再一瞬間聽外面沒了動靜，少年的眸光又暗淡下來。

又是幻覺吧？謝逸垂著頭，不經意扯動身上的傷口，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可少年彷彿感覺不到一般，臉上甚至沒有流露出絲毫痛苦的表情。取而代之的只是不甚在意的淡漠。

彷彿這具身子已經與他無關了，空洞麻木的厲害。

小世界中的情緒瘋狂叫囂，佔據著我大半個腦海。我被影響的心中一痛，幾乎要忍不住衝上去抱住他。卻被理智及時拉回，冷聲道：“把門開啟。”

“女俠，好說，好說。但這可使不得——”卻突然沒了聲音。彷彿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片刻後，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暗牢中頓時一片死寂。

我走過去，低頭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經沒了氣。我迅速開啟牢門走進去，反手將門關好。

轉過身去，正對上少年冷漠而麻木的雙眸。少年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有脆弱的恍惚。彷彿已經精神錯亂，分辨不出現實和幻覺了。

卻依舊怔怔，甚至不敢出聲，怕驚走了幻夢中的女孩。

我不知自己被認出。是以沒有多話，再次催動精神力開啟牢門，揮劍砍斷了少年身上的鐵鏈。思量了一番，將胳膊慢慢穿過少年的身下，輕輕將人託著抱了起來。

懷中的人很涼，呼吸很輕。

好不容易在邊境找到落腳點，我剛將少年放在榻上安置好，手腕卻突然被什麼東西用力一扯。

低頭看去，竟是人緊緊握住了我的手。彷彿怕失去這唯一的溫暖一般，用盡了全身力氣。

他彷彿要將我刻進骨子裡一般，死死地盯著我的臉。

面具下的少女目光淡淡。

我心中一嘆，也不在意。眼角看見少年因為用力而撕扯到傷口，不由得皺了皺眉。剛想強行將少年的手拿開，卻見他用力咬破了下唇，才顫抖著聲音開口

“阿璇？”

我心頭一跳。

“不，不對。邊關這麼遙遠，阿璇怎麼可能受的住——”他的目光遊離，自言自語的呢喃。眼神不經意停在我的頸邊，那裡一顆細小的紅痣顯得那麼奪目。謝逸倏然止住了話頭。

——他的聲音由於三個月不見天日的折磨趨於沙啞，此時帶著難以言喻的脆弱。

——可惜，我不能出聲。否則今晚的一切，我無法解釋。

我甚至能感覺到，那雙冰涼的手臂在微微顫抖。

我靜靜的站在一邊、不敢再有動作。直到少年徹底昏睡過去，才小心翼翼的走近。

——我探出手去，將人抱在懷裡。又從懷中掏出一隻瓷瓶來，倒出一粒用精神力凝成的丹藥塞進少年口中。

半晌後，少年蒼白的臉色才微微紅潤起來。我鬆了口氣，卻因為精神力的過度透支再次直接暈了過去。卻忘了還要用精神力進行疏導——否則以謝逸的肉體凡胎撐不住這麼強的藥效。

……………

謝逸身上的傷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回覆著。

但恢復過程卻極為難熬。那些流了膿，甚至是生了蛆的傷口被慢慢強行腐蝕，彷彿要將人架在刀刃上一般，竟是比受刑時還要疼痛難忍。

幾乎在藥剛入口的瞬間，就把謝逸痛的從床上彈坐起來，汗如雨下。

可以在殘忍的突厥人手下做到誓死不屈，咬著牙硬抗，可見此人的忍受力之強。

可謝逸此時卻痛得全身都在顫抖，青筋暴起，雙目泛紅。幾乎就要剋制不住喊出聲來。

那種直達神經頂端的痛感，讓他連思考都無法思考。

全身力氣彷彿在一瞬間就要消失殆盡。

所幸的是，這種痛苦僅僅持續了短暫的瞬間，隨後便逐漸平復。在疼痛過去之後，身體竟然意外地感到了久違的輕鬆。

不過謝逸此時已經完全清醒了，他能一點一點感覺到自己傷勢在慢慢好轉。

這時他的眼神緩緩恢復清明。一直處在暗室之中，突如其來的光亮讓他忍不住不適的眯了眯眼，轉頭便看見了趴睡在一旁的，讓他感覺猶在夢中才會見到的小姑娘。

燈火熹微，映照在面具上。

透過面具，似乎能隱隱約約大致描繪出少女的輪廓。

床頭的小姑娘應當是累極了，方才的動靜都沒能驚動她半分。謝逸不由得放緩了呼吸，眸光柔了下來，手指微動，緩緩從被褥間抽出，觸上了冰冷的面具。

只需要他指尖輕輕一挑，那張礙眼的面具便會被他挑落下來，露出令他朝思暮想的面容。

只要他，稍微一動，便能確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可是謝逸還是停住了動作。只是輕輕地，小幅度的隔著面具，一點一點的描繪著女子的睡顏。

彷彿這樣，就能足矣令他心滿意足一般。

眼底的思念濃稠得化不開，彷彿一生都看不夠。

惠風緩緩，將少女的滿頭青絲吹散開，落在床邊。鋪滿少女的肩頭。有些甚至不聽話的逗留在額間，輕輕掃著，略略有些癢意。

少女的好夢被打擾著，半夢半醒間皺了皺眉。

謝逸一直看著，自然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心中被少女這番嬌軟的模樣弄的又柔了幾分，伸出手就要輕輕替少女將幾縷青絲別在腦後。

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少女的肌膚，一片滾燙。

謝逸一愣，整隻手掌先一步觸上了少女露在面具外的臉頰。掌心傳來不正常的溫度。

謝逸目光一凝，側過身來，高燒的人不能讓她這麼睡著，會出事的。

試探的用手晃了晃少女的肩，

“阿——姑娘，姑娘”

“醒醒，你起燒了，不能再睡了”

“姑娘”

謝逸忍著全身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將身子撐起來。才一起身便感到眼前發黑，幾乎就要支撐不住。可他現在卻顧不得去管這些。

見少女像是睡死過去一般，任憑他怎麼叫都一絲動靜也無。謝逸心底突然湧上一股恐慌，籠罩著他。

“醒醒，阿璇，別睡…”

“阿璇…”

少年焦急的喚著身旁的人，可卻得不到絲毫回應。他想將人多少搬到床上來，可是他現在太過於虛弱，導致自己在施力時也跟著摔在床下。

“阿璇…”

“來人，來人”謝逸神情慌亂的大喊著，顧不上自己滿身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