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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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定後，工工整整地雙手抱拳，彎下腰身，衝我行了個大禮，我被定住身子，躲閃不開。

只能站著聽對面的人一字一句道：

“望蘇小姐，珍重”

說完不待我有所反應，便快速頭也不回地走出書房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從前連一句重話都不捨得對自己說、對自己萬般寵溺的人，怎麼下得了狠心將我一個人留在冰冷冷的書房內的

我哭累了。穴道沒到半個時辰便解開了。

此時又累又餓，可我不敢離開——我怕我一走，這府我再也不可能進得來了。

這間房中有謝逸的氣息，讓我無由地感到心安。不知不覺間，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再醒來時，已經過了子時。我鬆了鬆被枕的有些發麻的胳膊，起身向外看去，卻見主院有一處燈火通明，

臥房中似有響動

“他還沒休息嗎？”心中這般想著，腳下步伐微動，便向那處走去。

下人們似乎都休息了，我心中有一些說不上來的怪異

悄悄推開門，卻在床上發現了睡的極不安穩的人。

見他眉頭始終擰著，整個人縮做一團。我不由得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想俯身替他撫平額間緊擰著的眉頭

卻不想在我俯身而下的一霎那，床上的人猶如驚弓之鳥倏地彈坐而起。五指成爪攥住了我的脖頸

他的手毫不留情地施力，不斷收緊。

我呼吸困難，面色一下變得紫青，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只能使出吃奶的勁，不斷拍打著他的手，口中艱難地喊著

“謝逸，謝逸…”

企圖喚回那人的一絲神智

從小到大，我從沒有像今日這般，離死亡這麼近過。

正當我覺得自己已經沒了力氣，瀕臨死亡之時，那人卻突然卸了力

我得了空氣，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著

脖頸間已經通紅一片。不用看就知道明日會是何等的慘狀

“不要，不要，放開我，放開…”

床上的人顯然是又魘住了。將自己縮成一團全身都在顫抖著。語氣慌亂

“殺了我吧，殺了我…”

我心下大驚。他竟有死志。

謝逸緊緊抿著嘴唇。呼吸混亂，汗如雨下，好像在遭受什麼巨大的痛苦一般

我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會被搓磨的變成這番模樣

在夢裡，謝逸彷彿又回到了之前突厥人用來關他的暗室

—是的，那些酷刑他都不怕。可是卑鄙的突厥人為了擊毀他的意志，竟設計出一種只有幾尺寬，四面見不得光的暗室

在暗室裡，每日只有一次送飯。其餘的時間四周什麼都沒有。也不知今夕何夕，他漸漸意識開始錯亂，每日渾渾噩噩，度日如年

到最後甚至萌生了輕生的念頭

在夢裡，一片黑暗看不見絲毫光明，他漸漸感到被絕望吞噬。

正當他苦苦掙扎而不得解脫之際，突然懷裡多了一分熟悉而溫暖的觸感

有誰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輕輕地安撫著，對他說“不要怕，我在呢”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他猛地緊緊抱住懷裡的溫暖，不顧一切地往懷裡壓，貪心的想要汲取更多、更多

我感覺那力道大的像是要把自己渾身骨頭都捏碎了一般，卻也不惱。只是允自在將頭埋在他衣襟底下，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

好近，好近

我甚至還能聽見他漸漸平穩的心跳，不知不覺，一夜好眠

次日醒來

我睜開朦朧的睡眼，下意識往身邊探去，卻摸了個空

眼神漸漸恢復清明，我出神地打量著四周——從前兩人一直克己復禮，我從沒有過像昨天那樣的放蕩行徑，一時間還有些緩不過勁來。

我偷偷往被子裡摸了一把。卻見被子下的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退去了披風和厚厚的外衣，此刻正工工整整地掛在不遠處的衣架上。

而脖子上疼意已經消失不見，我低頭看去，似乎已經被人細心地上了藥，此刻清清涼涼的沒有絲毫不適

床邊的一雙繡花鞋擺放的整整齊齊，一旁放著的，好像是——自己的羅襪

意識到這一點，我的臉燒得厲害，不由得將整個臉縮排被子裡，這下一整個鼻尖有充滿了謝逸的味道。

我的臉更紅了。。。

這時門外突然出現悉悉索索的聲音，我連忙將眼睛閉上，裝出一副睡得正熟的樣子

卻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不斷在我耳邊放大，最終在床邊站定。

床邊的人伸出修長的手，猶豫了片刻，手指微曲，輕輕敲在床邊木板上，發出“扣扣”的聲音來

我開始耍起了無賴，繼續閉著眼裝睡，死活不理會。

見人沒反應，謝逸似乎也無可奈何，沉默的將另一隻手上端來的早膳放在一旁的矮桌上，低著頭不發一言的就要離開。

見狀我突然慌了神。我太理所當然的以為他和以前的謝逸一樣，會笑著過來哄自己了。卻忘記了現在的謝逸心思敏感，我這樣說不定他會誤以為自己不想看見他！

當下絲毫矜持都顧不上了。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沒來得及穿鞋就光著腳蹬蹬地跑到人身後，一把將他的身子抱在懷裡，用臉頰輕輕刮蹭

“謝逸~”興許是剛睡醒的緣故，我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嬌憨

“嗯”少年郎低頭悶悶的應了我一聲。我瞬間大喜過望

“謝逸謝逸，謝逸~”

身前那人似乎被我喊得沒了脾氣，緩緩的轉過身來

在看清我光著腳的時候，臉上不由得劃過了一絲無奈。

在我察覺對面那人主動抱我的時候，臉上還沒來得及劃過一絲欣喜，卻察覺到雙腳離地，我的身體被人提溜了起來，放在床上

還沉浸在他願意主動親近自己的興奮情緒中的時候，突然聽那人問

“疼麼”

語氣中是深深的自責。

我不要他自責，便乖巧地搖搖頭，“不疼”

怎麼會不疼呢？謝逸是知道自己的力道的。今日醒來的時候，看見懷裡抱著我，他嚇了一大跳；可當他看見人脖頸上的紅痕時，又嚇了一大跳。

“阿璇”他蹲下身子與我平視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今日的謝逸表情比昨日豐富了許多

“阿璇，我謝逸，並非良人。你若跟著我，會吃許多苦的。況且你...你昨夜也...也看見了。我那副不人不鬼的樣子”他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絕望

“我送你回去吧”謝逸想著，他家阿璇這麼好的一個女子，他不應該藉著少年的情意和對方的心軟將人困在他身邊的。

我值得有一個更好的歸宿

他謝逸，會窮極此生，默默守護他心上的姑娘的

正想得出神，連卻突然被一雙手輕輕捧起，抬頭便撞見一雙認真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