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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雖然袁杏年紀不小了,但這兩年來,跟袁紹提親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畢竟此世士族男子滿二十才成婚的一大把,兩邊年齡也不算差太多,衛青還娶過大十二歲的平陽公主呢。
和袁氏地位相近的家族也不是沒有,而且聯姻作為結盟的手段,烏桓單于塌頓也派人過來表明了誠意。
和烏桓聯姻,其實很是有助於壯大袁氏實力,不僅袁尚大力支援,連袁紹的手下謀士,也罕見地沒有反對。
畢竟在謀士們看來,若能得到幾十萬關內烏桓的支援,袁紹不僅能坐穩北地的勢力,還能得到大量騎兵,長江以北將無人是袁紹對手。
袁紹當時也是猶豫不定,數次差點答應,畢竟易京之戰後冀州元氣大傷,也陷入了低潮期,幾年內很難大規模擴張,而冀州南部的袁術甚至曹操,實力都在飛速膨脹。
但連袁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最後卻是並沒有答應下來,而是從袁氏分支中找了個女子,將其嫁了過去。
袁紹當時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怕女兒嫁去苦寒之地受苦?
直到剛才袁熙提起兩年前的約定,袁紹才恍然大悟,感情自己心裡一直記著這件事情,所以下意識沒讓袁杏嫁人?
難道自己冥冥中,是在希望袁熙做到當初的承諾嗎?
如今袁熙已經實現了諾言,自己便進退兩難了,想到這裡,袁紹對袁熙冷笑道:“原來你一直在算計我?”
袁熙泰然自若,“本初公明察,這是你我當初的約定,我只是盡力做到了而已。”
“本初公若想讓我忘掉此事,我照做便是。”
袁紹臉上一僵,這狗東西竟然拿言語擠兌自己!
袁熙敢說,自己敢毀約嗎?
丟不起這人!
袁紹怒氣衝衝道:“一個女兒而已!”
“還不至於我拿袁氏名聲來反悔!”
他隨即話鋒一轉,冷冷道:“但是別以為趙使君封了侯,便算士族了,差得還很遠!”
“他背後有那個家族支援?”
袁熙舉起手來,“我啊。”
“我代表先父這一支,支援子龍。”
袁紹差點沒有一口氣噎死,都算讓你玩明白了,左手倒右手是吧!
但袁紹對袁熙異常瞭解,連幽州都捨得送出去,雖然是個表面形式,但可見袁熙對趙雲的信任和倚重,雖然不是一家人,但已經勝似一家人。
而且袁熙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成功幫趙雲拿到了官職侯位,達成了自己當初那看似無法完成的要求,從這點上來看,是自己輸了。
袁紹心中卻沒有挫敗感,而是心中隱隱升起了惋惜之意。
袁熙這幾年的所作所為,給了他太多驚喜,尤其是這次奉迎天子這麼大的手筆,竟然只是為了讓趙雲迎娶袁杏,這種大處用小,天下為棋,揮灑豪放的氣度,已經是遠超同輩。
要是袁譚和袁尚任何一人,有袁熙這種謀略和能力,自己手下謀士們何至於分成兩邊站隊,自己何至於在繼承人問題上舉棋不定?
讓袁熙過繼,是不是真的的錯了?
不過即使不讓其過繼,以其心中志向,只怕也不會屈居人下吧?
袁紹覺得又是欣慰,又是惋惜,他轉向一直一言不發的趙雲,冷然道:“顯奕做了這麼多事情,趙使君倒是一句話也不說。”
“只怕使君前景一片廣明,還看不上袁氏女了吧?”
趙雲聽了,出聲道:“雲要說的,公子已經都替雲說了。”
“公子懂雲,雲也知公子心意,其他自不必說。”
袁紹聽了,冷哼一聲,道:“還算伱有些良心,不枉袁氏栽培你一場。”
“要不是你拒絕了天子要你迎娶宗室女的提議,我決不會在此事上鬆口。”
“什麼!”袁熙很是意外,他還真不知道這事!
他隨即一想,便恍然大悟,劉協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怪不得那天晚上留下趙雲相談!
他轉向趙雲,笑道:“還有這種事?”
“看來天子很是器重子龍啊,若能迎娶宗室女,將來子龍必然是天子身邊重臣,可比迎娶家姐有前途多了啊。”
趙雲淡然道:“公子記得承諾,雲自然要遵守承諾。”
“即使事情成與不成,雲都不能先行毀約。”
袁紹冷笑道:“難道是不是看上了袁氏的勢力,比天子大嗎?”
趙雲聽了,目光如電,說道:“與家族無關,只在於當日之諾。”
袁熙頭痛,趙雲這話說的也太直白了,你都要當女婿了,就不能哄哄岳父?
自己要是當初這麼忤逆呂布,只怕早被對方串在方天畫戟上了吧?
袁紹果然似乎再度被趙雲挑起了怒火,伸手去拿茶碗,袁熙一見這是要端茶送客了,連忙出聲道:“本初公,我還有要事相談。”
“關於天子和黑山軍的。”
趙雲識趣地站起身來,對袁紹行禮道:“在下先行告退。”
袁紹等趙雲出去把門掩上,怒氣不減,對袁熙道:“你是怎麼調教的部下!”
袁熙賠笑道:“我和子龍的關係非同尋常,就想本初公以前和曹孟德,許子將一樣。”
“當然,子龍對我沒有二心,卻不是曹孟德等人可比。”
袁紹聽了道:“你還是覺得曹孟德包藏禍心?”
袁熙回道:“奉迎天子之事上,本初公應該已經看出來了,曹孟德志不在小。”
“而且他抓住冀州軍疲軟的時機發難,不僅趁機擴充套件地盤,還得到了天子信任,以後不好對付了啊。”
袁紹冷哼一聲,“我已經聽說了,他在漢庭冊封一事上搗的鬼!”
“推呂布出來擋槍,想讓我將矛頭對準呂布,他自己倒躲在後面,看我的笑話!”
袁熙聽了,笑道:“使君能想到這點,倒是免了我一番唇舌,我真怕使君和溫侯撕破臉,讓親者痛仇者快。”
他暗道袁紹果然在天子劉協身邊有眼線,不然不至於連劉協和趙雲的談話,以及官職安排這麼隱秘的事情,都知道的如此詳盡。
袁紹冷冷道:“雖然如此,但袁氏的臉面,卻是不能丟的。”
“而且呂布何德何能,敢做大將軍?”
“他真覺得這位置是這麼好做的嗎?”
袁熙笑道:“那倒是,溫侯從謀士到聲望,皆不如使君,但當時能壓制曹操的人選,也只有溫侯了。”
“本初公和溫侯雖有齟齬,但合則兩利,分則兩害,實在不是為了一個虛職鬧翻的時候。”
袁紹冷哼一聲,“要不是他把女兒嫁給你,我才不會賣他這個面子。”
“至於你,行事一直神秘鬼祟,到底要做什麼?”
“是嫌棄袁氏對你的支援不夠,以至於非去奉承那沒有實權的小皇帝?”
袁熙苦笑道:“使君明鑑,漢室四百年,天下對於漢室的擁護,可能會遠遠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
“雖然黃巾軍把漢室的根基挖鬆了不少,但底下的東西,並沒有浮在明面上。”
“我想請本初公暫且觀望,等袁公路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時,便知道這反噬有多麼劇烈了。”
袁紹見袁熙說的信誓旦旦,語帶嘲諷:“這就是你的觀星之術?”
袁熙沒想到袁紹連這傳言都知道,忙掩飾道:“算是吧,熙覺得這段時期,袁氏應該韜光養晦,壯大自己實力,將冀州周圍的不安定因素掃平。”
“其一就是黑山軍。”
“黑山軍早就勾結曹操,若天子調停成功,黑山軍便擋在冀州通往幷州的路線上,等於是在冀州旁邊埋下了隨時都會發動的陷阱。”
袁紹聽了,面有不快,“顯甫讓我有些失望。”
“精兵強將,糧草器械,一應不缺,但是卻至今沒有擊敗張燕。”
“時間拖久了,連我也面上無光。”
“而且據傳來的的軍情,黑山軍已經開始大舉反擊,顯甫能擋住不退,已經頗為艱難,更別說推進了。”
袁熙聽了一驚,黑山軍竟然還有反擊的力量?
這是得了什麼暗中許諾的條件,還是曹操暗中相助了?
袁紹面帶嘲諷,“更讓我無語的是,你這次來,是帶著天子詔令來調停的吧?”
袁熙大汗,趕緊把懷裡的詔令交了出去,袁紹接過略略一看,便扔到一邊,冷哼道:“毛頭小子,倒打得好算盤。”
“打黑山死了這麼多人,他輕飄飄一句停戰,就算揭過去了?”
“我若是奉詔,豈不是助長他的威望,袁氏顏面何在?”
袁熙苦笑道:“話雖然是這話,但袁氏如今實力並不能完全壓服天下,也還需要漢室背書吧?”
“本初公對漢庭任命的太尉,不也沒有推卻嗎?”
袁紹面露厭惡之色,“即使明白曹孟德在挑撥離間,但讓呂布這種人壓在我頭上,也還是讓我極為不快。”
“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早就上表拒絕了!”
袁熙忙道:“使君目光如炬,以大局為重,不計較一時得失,方能長遠打算。”
他算是把袁紹脾氣摸透了,一陣馬屁下來,袁紹的目光緩和了許多,出聲道:“這些廢話不要說了,依你之見,該如何對付天子詔令和黑山軍?”
袁熙想了想,說道:“最好是讓黑山軍內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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