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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將手搭在陳登脈門上,閉門沉思,過了良久才道:“還未除盡。”
“繼續服藥。”
陳登聽了,苦著臉道:“這幾日都吐了好幾盆蟲子了,什麼時候是個頭?”
老者把眼睛一瞪,“我怎麼知道,誰讓你把魚膾當飯吃?”
這診治的老者,便是陳登尋了大半年,好不容易請來的華佗。
陳登見華佗面色不快,試探問道:“元化先生,我這病,能根治嗎?”
華佗沉吟起來,其實他是沒有把握的,陳登吃了太多魚膾,光看這吐出數盆蟲子的樣子,只怕肺腑之中也有不少。
他拈著鬍鬚,說道:“我再給你開幾方藥,你吃完後,三年後再來找我來看。”
陳登聽了,問道:“內腑之中的蟲子會不會發作?”
華佗臉上一僵,“誰告訴伱的?”
陳登老老實實道:“是袁家次子袁顯弈,他一見的我的樣子,便指點我來請先生。”
華佗聽了,心中大奇,自己診斷數日日,才確定了陳登病情,那叫袁熙的,竟能一眼看得出來?
而且他是怎麼知道,自己能治陳登的病?
但陳登的病,華佗確實沒有好的辦法,內腑中的蟲子,難不成還要開膛破肚取出來?
他搖了搖頭,這都是自己設想,且不說能不能忍住痛,就是這割開傷口的血,都不好止住啊。
想到這裡,他有了趕緊脫身離開的打算,免得壞了名聲。
陳登見華佗猶豫,說道:“先生若能治好頑疾,登必有厚報。”
“而且如今徐州各處都有戰亂,先生也不好返家啊。”
華佗一想也是,哪裡待著不是待著,既然有人管飯,那就先住下來,慢慢想解決法子吧。
他出聲道:“你說的那位袁家公子,老夫可否一見?”
陳登聽了,苦笑道:“那位現在可能在幽州,也可能在鄴城,登倒是可以派人去送信,但他是否能過來就不好說了。”
華佗聽了,便淡了心思,心道既然無緣,那就算了。
袁熙的府邸裡,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他看到名刺上的名字,對孫禮道:“跟我一起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迎到府邸門口,卻見士人打扮的劉和已經等在外面,袁熙快步走上前去,拜道:“見過侍中。”
劉和沒有到袁熙親自出來,怔了一下才還禮道:“見過顯弈公子。”
“前日救命之恩,和一直未能找到機會,當面致謝,今聽聞公子返回鄴城,特來拜訪。”
他隨即苦笑道:“公子叫我劉和便好,如今我已經不文一名,早就不是侍中了。”
劉和,東海郡郯城人,漢朝宗室大臣,幽州牧劉虞之子。
這個郯城,就是現在劉備所在的徐州治所,位於下邳。
劉和經歷也是頗為曲折,他當初被拜為侍中,攜帶漢獻帝密詔返回幽州,讓劉虞帶兵逢迎天子。
劉和當時還是個實在人,經過袁術領地時,將真相告訴了袁術,袁術知道後,卻反而將劉和扣留,用以威脅劉虞。
公孫瓚得知此事後,不希望劉虞幫助袁術,並因因此和劉虞起了齟齬,便私下派堂弟公孫越去見袁術。
結果兩邊一碰頭,公孫瓚和袁術結盟,並扣留了劉虞的兵馬,自此和劉虞結了仇。
不久後,劉和找機會從袁術處逃跑,中途經過冀州時,卻又被袁紹扣留,也是想借機和劉虞談條件。
只能說袁氏兄弟兩人,有時候腦回路倒是挺相似的。
但此時已經晚了,劉虞此時起兵攻伐公孫瓚,直到兵敗身死,也無暇顧及劉和,袁紹倒是白白做了回惡人。
劉虞死後,劉和為了向公孫瓚報仇,便投靠了袁紹,北上幽州聯合閻柔等人對付公孫瓚,卻在上次攻打易京時下落不明。
直到這一次易京之戰,才被袁熙救了出來。
袁熙看劉和現一臉老成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其心裡在想什麼,心道經過這麼多事情,只怕他真實的想法,只會深深埋藏在心底。
袁熙心想換做自己是劉和,應該對袁氏感情極為複雜,其中應該還夾雜著不少怨恨吧?
說來他救出的侯氏母子以及劉和,都是將來在幽州擴張時,能派上用場的,但如果把握不好,就等於玩火自焚。
想到這裡,袁熙一臉謙恭地對劉和道:“不敢,熙一直極為仰慕劉侯,若承蒙侍中不棄,當以兄稱之。”
兩人謙讓了一番,袁熙便將劉和迎了進去。
袁熙將劉和帶進客室,屏退眾人,對劉和道:“兄此次來,可有見教?”
劉和見袁熙開門見山說話不繞圈子,當下坐直身子道:“實不相瞞,和此次前來,確實是有事相求於公子。”
袁熙聽了,笑道:“正好,我有也有事相求於兄呢。”
劉和聽了,疑惑道:“公子這麼確定我能幫上公子的忙?也不問問我相求什麼?”
袁熙開口道:“兄是想返回幽州,還是想返回漢庭?”
劉和一怔,面色嚴肅起來。
北新城裡,夜深人靜。
城主府裡的一間小屋內,侯氏剛剛把懷裡的孩子的哄睡,卻聽到屋外有細微的響動。
她屏住呼吸,凝神靜聽,隱隱約約辨認出,這是腳步聲!
她驟然緊張起來,拿起一把剪子,放在袖子裡面。
過不多時,屋門被推了下,結果被門閂擋住,隨後被輕輕敲響。
侯氏緊張起來,心道幸好提前上了門閂,她端起油燈,走到屋門後面,輕聲道:“是誰?”
外面猶豫了一下,方才出聲道:“可是公孫將軍夫人?”
侯氏心中一跳,說道:“你們是何人?”
外面那人鬆了一口氣,急促道:“夫人,我是將軍舊部!”
“將軍身隕,屬下不及相救,萬分悔恨。”
“今打探到夫人及幼子被袁氏所困,特來相救!”
“請夫人隨我等速速離開,我等且將夫人救出城去,逃出涿郡,日後我等奉將軍幼子為主,起事為將軍復仇,重佔幽州,驅逐袁氏!”
侯氏聽了,咬了咬嘴唇,說道;“孩子才幾歲,又有什麼用?”
“且幽州大部,都起兵反了先夫,哪裡還有落腳的地方?”
“我等孤兒寡母也是負累,你們還是速速離去吧。”
另外一個聲音怒道:“夫人,你就不想為將軍復仇嗎!”
“怪不得你當初沒有隨將軍死節,只怕夫人早已經成了袁氏的禁臠了吧?”
侯氏臉色蒼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卻聽此時呼喝聲四起。
外面一人驚道:“不好,中了埋伏!”
另外一人罵道:“這賤人,竟然以身做餌,誘騙我們,該死!”
噗嗤一聲,一柄尖刀刺穿門扇,刀尖透出數寸,嚇得侯氏臉色蒼白,一下坐倒在地上。
就聽另外一人吼道:“刺門作什麼,削斷門閂!”
“到時候抓住母子做人質,我們還能逃出去!”
另外一人如夢方醒,把刀插入門縫,往下一壓,刀鋒過處,門閂立斷。
侯氏嚇得逃回床邊,抱起襁褓中的孩子退到屋角,另一隻手從袖子中摸出了剪刀。
啪的一聲,門扇被狠狠踹開,兩個蒙面大漢提刀便要衝進來。
正在這時,只聽一聲大喝,兩人背後,麴義手持一柄環首大刀,當頭劈下!
兩人來不及搶入門中,只得回身反擊,三柄長刀碰撞在一起,在黑夜中濺射出星星點點的火花。
兩人顯然武藝不弱,竟然在麴義潑風般的攻擊中支撐了下來,還能伺機反擊幾招。
三人翻翻滾滾打了幾十招,麴義面對兩人,一輪疾風暴雨的攻擊未能拿下,此時卻是有些乏力,兩人見了,趁機攻上,刀刀直逼麴義要害。
麴義只得邊打邊退,兩人對視一眼,就要分頭逃跑。
正在這時,變故突生,屋頂上輕飄飄跳下一人,正好落在兩人身後。
侯氏認得,這正是公孫瓚先前的部將田豫,只見他手持一根木棍,狠狠打向兩人腿彎處,這兩人本來就被麴義消耗了不少體力,如今想要躲閃,反應卻慢了半拍,被打翻在地。
周圍兵士趕來,在兩人喝罵聲中,將其困得嚴嚴實實。
麴義罵道:“捉活口還真麻煩,不然早把你們劈死了!”
田豫上去,扯下兩人面巾,辨認面目後說道:“果然是你們。”
他認得兩人,確實是公孫瓚部將。
一人大喊道:“田豫,你個賣主求榮的小人!”
“袁氏殺了將軍,你竟然還在其手下為奴為僕!”
田豫面色轉冷,喝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
“你們不過是拿著夫人孩子作為幌子,收攏將軍殘部,割據一方而已!”
“你們真有心的話,為什麼易京圍城的時候沒有出現?”
兩人一時間啞口無言,麴義冷笑道:“和他們廢話做什麼,願者上鉤,有多少來多少。”說完帶著兵士把他們押走了。
田豫轉過身,對驚魂未定的侯氏說道:“剛才我在屋頂,夫人的話我都聽到了。”
“夫人說的沒錯,這些人確實沒安好心。”
侯氏面露自嘲之色,“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被作為誘餌,吸引他們過來的,不是嗎?”
“我先前還以為公子有多好心,到頭來,也不過是因為我可以利用而已。”
田豫轉過頭去,說道:“這些話,夫人可以當面向公子去問。”
“不過我覺得,當時公子能親自踏上木板救出夫人,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侯氏望著田豫離去的背影,心情複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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