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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熙看趙雲還在城下猶豫,心道眼前是個絕佳的機會,錯過這次,可能以後再也沒有了。
趙雲投奔公孫瓚後,一直不怎麼受重用,因為公孫瓚的嫡系是白馬義從,而且趙雲和公孫瓚的行事風格,應該也不投契。
就看如今攻城,也只是帶著幾百兵,單憑這些人,想打下北新城可沒那麼容易。
彼時的趙雲,如同封神中的楊戩一樣,乾的是押運糧草的活,沒有敵將給他刷戰績,所以也就顯不出他的厲害。
就是此時的劉備,也不會知道趙雲日後的功績,兩人交好,多是看在意氣相投的份上。
哪天要是趙雲陣斬了敵方大將,自然便會出名,到那時候,袁熙挖牆腳就難了!
歷史上公孫瓚被袁紹擊敗後,龜縮城內不出,部將漸漸離心離德,紛紛出走,趙雲也是在那時投奔了劉備,自此潛龍出淵,終成一代名將。
袁熙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他可不想做趙雲槍下第一個男人。
不然後世演義就該如此寫了。
“袁紹之子袁熙,自不量力,出城搦戰,被趙雲拍馬趕來,照喉一槍,刺於馬下。”
所以面對趙雲攻城,袁熙一直堅守不出,不給趙雲刷戰績的機會,還常常在城頭和趙雲說些曖昧的話,讓城下士兵聽了,以為兩人私下很熟。
這事情肯定會傳到公孫瓚耳朵裡,平添些對趙雲的不信任出來。
而且這次趙雲帶兵攻城,未必不是公孫瓚在試探。
雖然劉備和公孫瓚同為盧植學生,但自從劉備相助田楷,交好陶謙後,便有了另立門戶的苗頭。
公孫瓚不傻,所以對也對趙雲開始提防,這未必不是趙雲日後出走的原因。
但公孫瓚想要離間袁熙城內人心,袁熙何嘗做的不是同樣的事情。
因為他需要更多的得力臂助。
治理一地,需要恩威並施,他恩是有了,威還不夠。
幽州這種靠近烏桓鮮卑匈奴等外族的百戰之地,要是縮在城裡,不能打勝仗,百姓自然會覺得駐軍保護不了自己,人心不穩,便會離散而去。
袁熙之所以急著趕來幽州,就是因為如果坐等三年後袁紹擊敗公孫瓚,他再來幽州當刺史,一切都晚了。
所以他冒著生死危險,就是為了提早在幽州建立威信,收買人心,日後幽州軍民才能死心塌地為他所用。
雖然這很艱難,但畢竟還有希望。
但最初袁熙也沒想到,公孫瓚軍那麼難對付,尤其是白馬義從,野戰簡直可怕。
彼時他還沒有麴義幫忙練兵,吃了幾次虧後,他果斷選擇了做縮頭烏龜,發揮前世唯一的優勢。
打灰築牆。
城下的趙雲也很猶豫,對面城牆上的,是袁紹次子,守城三年,極度狡猾。
白天從不出擊,卻喜歡派人在晚上襲營,公孫瓚軍吃了好幾次虧,後來連白馬義從也多有死傷。
這個時代,精兵就是甲冑齊全的強兵,而晚上襲營,就是看準了敵人來不及著甲,打個出其不意。
但能夜戰的良將寥寥,說明北新城中,定然是有個極為厲害的人,這也讓趙雲暗暗警惕。
趙雲也曾想晚上誘敵,但是他帶兵數次過來,對方卻從不出城與之交戰。
趙雲頗為鬱悶,公孫瓚軍中比自己有名的將領大有人在,你敢偷襲他們,卻不敢偷襲我?
為什麼?
正當趙雲也在發愁如何拿下北新城時,對方卻拋來了一份極有分量的賭約。
這個時代,世家最重信譽,那袁熙拿自己父親和家族的名譽賭鬥,要是事後不遵守賭約,汝南袁氏的名聲就完蛋了。
而如果趙雲贏了的話,便能以最小的代價拿下北新城,會少死很多人,其實是頗為符合趙雲想法的。
趙雲身旁部將低聲道:“將軍,只怕那袁熙不顧諾言,趁著這機會逃跑。”
趙雲聽了,泰然道:“那豈不正好?”
部將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當下敬服。
此時袁熙也知道,趙雲巴不得自己逃跑,好兵不血刃拿下北新城。
這個賭鬥,本來就雙方的心理博弈。
但趙雲卻不知道,袁熙的目標,卻是自己!
輸了賭鬥,回去也要受公孫瓚猜忌,到時候再推波助瀾一下,就是袁熙截胡的時候!
最後兩邊達成約定約定,明日一早,從北新城南北城門各自帶百人出發,尋找匈奴流寇蹤跡,各憑本事。
計較已定,趙雲引兵退去。
袁熙回到府邸,卸了鎧甲,便來到後院,牆邊一溜豎著幾個箭靶。
他戴上扳指,拿起張牛角弓,搭上羽箭,慢慢張臂勾起弓弦,瞄準了幾十步外的靶子。
手指一鬆,羽箭流星般射出。
羽箭紮在箭靶兩尺開外的板壁上。
偏了。
他定了定神,又是接連幾箭射出,總算是有半數上靶。
就聽背後一個頗為粗豪的聲音嘲笑道:“要是遇到匈奴箭手,前幾箭你就死了。”
袁熙回過頭,不知何時,背後桌上坐著個彪形大漢,手中捏著個酒壺,他的手掌極為寬大,竟顯得酒壺像個手把件一般。
他臉頰瘦削,滿臉都是駭人的刀疤,滿臉亂糟糟的鬍子,竟是看不出他本來面目,只見他一仰頭,將手中酒壺的酒都傾倒在口中,才搖搖晃晃站起身來。
他的身形極為長大,卻是顯得有些瘦了。
大漢咳嗽幾聲,從袁熙手中拿過弓箭,抬手就是一箭。
袁熙竟然沒看到他是如何開弓的,羽箭已經命中靶心,箭尾猶自顫動。
袁熙微微一笑,對大漢拜道:“好箭法。”
“弟資質平庸,豈能何兄相比?”
“明日又要麻煩兄了。”
大漢晃了晃酒壺,“今日城頭你和對方賭鬥的事情?”
袁熙笑道:“兄聽說了?”
“這個賭不好贏,全賴兄相助了。”
那大漢冷哼道:“別叫我兄,我當不起。”
“那城下命趙雲的無名小將,你也稱其為兄,堂堂袁家子,當小弟當慣了?”
他面上頗為不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將,我出城三合,就能把他挑於馬下!”
“但每次他帶兵過來,你都避而不戰,還怕我治不了他?”
袁熙心道,不,我還真怕。
我就你一個能用的大將,萬一你被趙雲一槍挑了,那我真成了光桿了。
他知道對方心高氣傲,只得打個哈哈,“兄受了重傷,這兩年都沒恢復過來,我怕有個閃失,兄一世英名豈不盡數付於流水?”
“如今兩邊殺匈奴各顯本事,豈不是也能顯出兄威風?”
大漢一臉不屑:“不用討好我,我不吃這一套。”
“我就是這麼栽在你老子手裡的。”
“我雖被你所救,但如今一身本事不存一半,和喪家之犬一樣,還有什麼英名可言。”
袁熙嘆道:“麴兄,豈能以一時成敗得失論英雄。”
大漢聽了,又狠狠灌下一大口酒,沉聲道:“你真不懷疑我參與了初平四年的鄴城之亂?”
袁熙沉默良久,方才說道:“我不知道。”
“我只是覺得,像兄這樣的人,應該死在戰場上,而不是在酒席上被憋屈地砍死。”
《後漢書》——麴義自恃有功,驕縱不軌,紹召殺之,而並其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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