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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行倉庫的槍炮聲已經沉寂了一個晝夜。
所以突如其來的這兩聲炮響,一下驚動了中行大樓天台上的軍事觀察員、駐華武官以及戰地記者,紛紛從卡座跑到天台的邊緣觀看。
“噢,不,這不是日軍乾的,是國軍乾的。”
“賣糕的,國軍在炮擊煤氣廠,發生了什麼?”
“中國人是瘋了嗎?他們為什麼要炮擊煤氣廠?”
“上帝啊,這些瘋子想要幹嗎?他們是想害死所有人?”
“難道他們不知道煤氣廠一旦爆炸,整個租界都會被夷為平地!”
天台上響起的聲音,幾乎都是指責,指責國軍不該炮擊煤氣廠。
只有一個聲音說道:“中國人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絕境,又怎麼可能走這步?”
“洛托夫,你究竟是站哪邊的?”裡夫斯聞言怒道,“你想自絕於租界嗎?”
“我站哪邊?”洛托夫哂然道,“我哪邊都不站,蘇維埃只會站在正義的一邊。”
索菲婭打斷兩人說:“行了行了,你們別爭吵了,不幸中的萬幸,炮彈並未擊中煤氣廠的煤氣罐,看來這僅只是國軍的警告。”
……
姜四平下意識的閉上眼睛,驚恐的等待死亡降臨。
然而等了足足有十幾秒鐘,都沒有聽到爆炸聲起。
“嗯?”姜四平有些錯愕的睜開眼睛,卻發現斜對面的自來火廠還好好的,那兩個碩大的儲氣罐也好好的聳立在那裡。
這是,沒有打中自來火廠的煤氣罐嗎?
是國軍炮兵的準頭太差嗎?這麼近的距離都打偏?
“姜董事,這不是我們的炮兵準頭差,只是將射角調高了半度。”
嚴峻的聲音再次從姜四平的身邊響起:“這只是我們的警告射擊,但是下次炮擊就不再是警告射擊了,而是會直接奔儲氣罐而去。”
姜四平轉過頭,有些木愣愣的看著嚴峻。
剛才的驚嚇導致這位大律師的CPU燒壞,運算速度出現嚴重卡頓。
嚴峻卻根本不給姜四平恢復思考的機會:“周大發,將射角下調八密位,鎖定自來火廠的兩個儲氣罐!再炮彈上膛,隨時準備發射!”
“是,射角下調八密位,炮彈上膛!”周大發大聲應諾。
兩個班的炮兵便迅速轉動絞輪將炮口稍稍下調,這下是真瞄準了儲氣罐,接著又將兩發37mm口徑的破甲彈塞進炮膛再關上炮閂最後鎖緊。
“不不不,請不要這樣,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
姜四平見狀又被嚇得不輕,衝到嚴峻的面前連聲的哀求。
嚴峻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冷然道:“現在時間是下午兩點,到下午五點,如果下午五點之前租界工部局還是不放人,哼哼哼。”
冷笑三聲,嚴峻又扭頭對周大發說:“周大發你給我聽好了,如果今天下午五點之前還沒看到524團1營的弟兄出現在你面前,就給我開炮轟他狗日的,而且這條是死命令,不許有任何修改,便是我自己也不準收回!”
“是!”周大發轟然回應道,“如果今天下午五點之前還沒看到524團1營的弟兄出現在我的面前,就開炮轟他狗日的!這條命令是死命令,排長來了沒用,你嚴先生來也沒用,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照打不誤!”
“周長官別這樣,嚴先生請別這樣。”
“自來火廠打不得,煤氣罐打不得,打不得啊。”
“姜董事,軍令如山,這條軍令已經無法修改。”嚴峻冷然道,“所以伱還是趕緊回去報告鮑代真吧,你現在還剩下兩個小時五十九分鐘。”
“這這這,唉!”姜四平猛然一跺腳,轉身就走。
目送姜四平快步離開,楊得餘皺眉說:“老嚴,你這是最後通牒。”
“沒錯,就是最後通牒。”嚴峻點頭道,“這事不能拖,再拖就黃了,要想辦成就必須快刀斬亂麻,絕不能給公共租界轉圜的時間!”
“可是,萬一中間出了岔子呢?”楊得餘幽幽的問道。
“那也不虧。”嚴峻笑了笑又道,“咱們這七十多號人,至少能帶走上萬個鬼子,最重要的是還把公共租界這個恥辱烙印夷為平地。”
“可是,租界裡邊還有一百多萬國人呢。”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我們的國家弱呢。”
“你弱,還沒有玉石俱焚的決心和勇氣,活該你捱揍。”
作為一個穿越者,嚴峻比誰都更加清楚,這點壓力真不算什麼。
在另外一個時空,有位老人可是頂著被某大國用核武器進行外科手術式打擊的威脅做出了珍寶島反擊的決定,和平從來不是求來的。
……
“警告?只是警告?!”
“你他媽跟我說這只是警告?”
蘭代爾用吃人的眼神狠狠瞪著姜四平。
不用再面對嚴峻,蘭代爾立刻又行了。
姜四平一臉的尷尬,我也很無奈好吧。
蘭代爾卻餘怒未消,梗著脖子咆哮道:“姜律師,你可能不知道,國軍的兩發炮彈是沒有打中煤氣廠的煤氣罐,但是打中了三公里外的太古輪船碼頭,打中了停泊在碼頭上的一艘遠洋輪船,造成兩名英國籍船員受傷,船體嚴重受損,直接經濟損失超過五千英鎊,現在請你告訴我,誰該為這次事故承擔責任?”
姜四平默然不語,這事你跟我說不著啊。
又不是我下令讓國軍炮擊太古輪船碼頭。
“這事鬧大了,這事已經鬧大了,這是國際糾紛!”
“不只是淞滬獨立團,國軍還有國民政府都必須為此負責!”
蘭代爾揮舞著兩條胳膊,繼續聲嘶力竭的咆哮著,其實只是為了挽回尊嚴而已,挽回今天上午丟在四行倉庫的面子。
……
在滬西,88師臨時指揮部。
剛晉升72軍軍長不久的孫元良接到了老搭檔陳叔農的電話。
但是陳叔農在電話裡說的話著實把孫元良嚇了一跳,失聲說:“老陳你說什麼?姓嚴的竟敢下令炮擊租界自來火廠?他瘋了?”
“噢,沒打中煤氣罐啊,那還好,那還好。”
“啥?打中了太古碼頭,還把太古輪打了一個大洞?”
“這個姓嚴的還真是膽大包天哪,他媽的連英國人的虎鬚他都敢捋。”
“吃這麼大虧,英國人肯定不會善罷干休,倒要看這小子怎麼收場,我很懷疑他的皮都會被英國人扒下來。”
……
“警告,這肯定是警告!”
“目的肯定是為了迫使租界工部局放人。”
在交通銀行倉庫的三樓指揮部裡,閘北支隊的支隊長竹下宜豐很篤定的對下村正助還有前田律說道:“對面四行倉庫的支那軍指揮官一直都在逼迫租界工部局釋放被羈押在河濱大廈的524團1營的三百多官兵。”
下村正助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竹下宜豐道:“司令官閣下還有參謀長,你們剛來或者來上海不久所以不知道,但這事在公共租界並不是什麼秘密,留守四行倉庫的支那軍之所以拒絕在規定時間內撤離,就是因為公共租界迫於帝國的壓力羈押了先一步退入租界的支那軍主力,從那之後留守四行倉庫的支那軍就一直在與租界抗爭。”
下村正助道:“這支支那軍小部隊真是不自量力。”
竹下宜豐道:“司令官閣下不可小覷這支支那軍。”
“說的也是。”下村正助點頭道,“畢竟他們捏著租界的命門。”
前田律說道:“這樣的話,我們的計劃也要提前,尤其是對四行倉庫的摸擬投彈演習必須得儘快準備好,否則怕是不足以阻止公共租界釋放羈押的支那軍。”
“那就趕緊給航空兵致電。”下村正助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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