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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同是天涯淪落人
虞醒一行人,趕了一天路,覺得距離戰場十幾裡外了,這才停下來,將馬車給拆了,用馬車的材料釘了一個簡易的棺材。尋了一個背山向陽的地方,為虞母下葬。
做完這一切之後,虞醒就跪在墳墓之前,一直不願意起身。
王四哥勸了好幾次,虞醒都不為所動,只能讓虞醒自己一個人待著,這個時候,王四哥忽然聽見黑夜裡有動靜。
他猛地一驚,以為是元軍來了,拎起自己的戰斧,站起來大聲呵斥道:“什麼人?”
卻聽黑暗之中,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說道:“王老四,果然是你?”
王四哥聽著聲音熟悉,思索片刻說道:“太尉?”
太尉者,乃是宋朝最高之軍職,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成為了丘八的專稱。
李叔叔從黑暗之中,走到了篝火照耀之地。王四哥見狀,立即行禮說道:“果然是太尉。”
王四哥在軍中的時候,與李太尉也是算是熟悉舊識。
此刻兩人相認,劫後餘生。自有一番歡喜。隨即李太尉才讓張雲卿等人過來。雙方夾雜而坐。
張雲卿將門出身,自有一番風範。幾句話下來,就熟悉了。
張雲卿說起前面伏擊的事情,詢問王四哥,王四哥敬重張老將軍,對張雲卿垂問,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甚至略帶炫耀的語氣,將之前的事情告訴了張雲卿。
張雲卿看向虞醒的背影,心中暗道:“原來沒有兩個人,只有一個人。智勇雙全的後起之秀,如果爺爺在,定然是好生培養為我大宋的將種。”
隨即張雲卿心思暗淡,暗道:“雲卿啊,雲卿。你不能再想爺爺了。爺爺不在了,你還在啊。你該想,你遇見如此人才該怎麼辦才是。”張雲卿目光凝聚在遠處跪在新墳前的虞醒。說道:“你家公子,在那裡做什麼?”
王四哥神色黯然幾分,說道:“夫人不幸離世。你家公子年少的時候就有些痴。而今還沒有走出來。”
王四哥言語之間,不由地維護起了虞醒。隱瞞了虞醒之前是傻子的事情。
張雲卿看著虞醒的身影,猛地一咬嘴唇,下定了決心。起身走過去了。
李太尉與王四哥,相對一視,言語之間,有一絲絲默契在。
虞醒聽到身後的聲響,卻不為所動。
如果從不曾見過光明,也就不會懼怕黑暗。
虞醒就是這樣的。
前世他是中國最年輕的科學院院士,很多人以為是幾十年後中國科學發展的執掌者。但是他從不快樂。
前世母親難產而死,他從來沒有見過母親,而父親是從小地方考進北京的大學教授,對他的學習要求非常嚴格。嚴苛到成績不好,似乎就不配活著。
一旦考試成績不合格,對他就是拳打腳踢。當年父親就是這樣在爺爺的教育下,考進北京的。
在父親的理念之中,凡是學習不好,就是打得不夠。
有一次,被父親重重一下打在頭上,腦袋轟鳴,世界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抽離了色彩。還原成為了純粹的理性世界。任何學習上的事情,科研的上的世界,在那之後,對他來說,都是探囊取物一樣容易。但是感情是什麼?愛別人什麼感覺,被愛是什麼樣的感覺。他再也沒有感受了。
這種純粹理性世界的思考模式,讓他能夠一步步過關斬將,成為中科院最年輕的院士。也是他一輩子知識的詛咒。
快樂,幸福,乃至悲傷,痛苦都與他無關。他的世界只有冷冰冰的邏輯。
直到他遇到意外離開了世界,他都沒有感受一絲情緒上的波動。
轉世而來,他在意識深處第一次感覺到母親的溫暖,他才感受到自己對這種感情是無比的渴望的。
是母親的愛,融化了他兩輩子積攢的萬丈玄冰,讓一顆種子在冰雪之下,開出第一片葉子。
生出了內心之中最強烈的渴望:我想見我媽。
而今只剩一座孤墳,他想見的人在裡面,她掛念的人在外面。
黯然銷魂者,唯有別矣,死別更在生離之上。
這種極致的痛苦,讓他什麼都不想做,更懶得動一下,生與死在眼中,界限是如此之模糊。好像是輕輕一碰,就能翻越生與死的界限。他心中暗道:“也許,我本不該活著。跪死在這裡,也好。死了能見到母親嗎?”
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從他身後傳來,說道:“我聽過你孃的故事,她大儒魏公之後。在長輩之中有名的才女。只是相傳,她的兒子並沒有開智。”說到這裡,聲音頓了頓:“想來是誤傳了。”
虞醒木然,並沒有一點反應。
女子的聲音繼續說道:“我父親死的早,母親也早早跟隨父親而去了。從小在祖父身邊長大。祖父不管軍務多繁忙,都會找時間來陪我,給我講外面的事情,重慶圍城最緊的時候,祖父將自己的飯菜省下來給我,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事情。”
“就在兩月之前,重慶城破,祖父帶兵衝出水門,派人送過江,自己斷後,我最後見祖父一面,就是在重慶水門的層層臺階上,最後一面張字的將旗。”
“後來聽說祖父被俘後,不屈自殺。”
“與你母親一樣。”
女子的聲音一下子變得鏗鏘起來,隱隱有金石之聲,說道:“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國仇家恨,誰沒有啊。我只恨自己不能生為男子,持刀兵戰死沙場,你智勇雙全,而今卻能沉溺於傷懷之中,我問你,仇報完了嗎?難道殺一個怯薛軍,就夠了嗎?”
虞醒猛地起身,心中的傷口被硬生生地撕裂開來,迸發出無盡的,冰冷的烈焰。痛苦,極致的痛苦,在他心中攪動。母親臨終的畫面在他眼中一遍又一遍地閃回。
“啊------”一聲淒厲地哀嚎:“我娘不在了。你們,孛兒只斤家族,所謂大元朝,你們,憑什麼還在,你們憑什麼活著。”虞醒忽然大笑起來,狂笑,笑著笑著哭了起來,片刻之後,面容收斂起來,露出冰冷的微笑,說道:“多謝姑娘,我明白了。”
虞醒再行下跪,對著母親的墳磕頭,說道:“娘,你等著。我知道您要什麼。我會做到的。我會讓大元朝覆滅,要讓他們都為你陪葬。”
“世界毀滅吧。”
虞醒行禮過後,小心翼翼地將原木墓碑給取下來,在墳前挖了一道淺坑,埋了進去,虞醒知道,他決心去與韃子抗爭到底,今後很多年,都未必能過來了。留下這個,容易被人找到。
張雲卿有一點害怕虞醒的恨意,但是無數場景在張雲卿眼前閃回,重慶城中那麼多叔叔伯伯們,朝天門碼頭上,一個個為她斷後而死的人。乃至於滾滾長江,流不盡英雄血。她突然不害怕了。殺人者都不害怕報應,被殺人者,有什麼可害怕的。她說道:“你準備怎麼報仇?”
虞醒起身,說道:“不知道。但總有辦法。”
張雲卿說道:“我有一條捷徑,虞公子可願意一聽。”
虞醒說道:“請講。”
張雲卿咬著牙說道:“娶我。我是四川安撫制置大使張諱珏的孫女,我爺爺在四川征戰數十年,門生故吏遍佈川中,只要你娶我,這些人都能為你所用。”
張雲卿從懷裡掏出一個帶著她體溫的布包,開啟之後,卻是一枚官印。
虞醒雙手接過,翻轉過來一看,正是四川安撫制置大使的官印。宋之制置使,設於南渡之後,便於文官統一前線軍政,抵抗金兵,權力之大,不在節度使之下。
四川四路軍政大權,盡在這一印之下。
雖然而今大宋朝廷,風雨飄搖,殘山剩水。但是四百年大宋天下,還是有政治遺產的。
虞醒看著張雲卿,一股別樣的溫暖湧上心頭,他第一次細細看這個女孩子。她身形嬌小,一身素衣,遠處的篝火打在她臉上,暈出深淺不一的陰影。
更有一種淒涼的美。
虞醒感受到了官印上女孩子的體溫,那是一種深入心靈的溫暖,語氣也平緩起來,說道:“在下何德何能,得小姐如此厚愛?”
張雲卿說道:“你能殺韃子,又與我年紀相仿。我是女子,天生不能服眾,如果不早點找出能代替我掌管爺爺舊部的人,將來這些人也會散去的。”
“至於我自己?”
張雲卿眼睛之中,有一股讓人心碎的哀怨,說道:“當年靖康時,東京貴女是什麼下場,我寧死也不會承受那樣的侮辱。我的將來,無非是死,不過抗元而死是死,逃難而死也是死。我選擇抗元而死,不辱家風,生死都是小事,婚嫁又何嘗是大事。虞兄,成與不成,一言可決。”
張雲卿言語之間,說得乾脆,神情之中,沒有一絲逃避。
一個女子對自己的婚事,哪裡能一點期望都沒有。一個女子對自己婚事,哪裡能一點羞澀都沒有。只是亂世兒女,說這些實在是奢侈了。
虞醒看著眼前的女子,感受到她內心的絕望。與自己同樣的極致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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