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9章 魔高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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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破了，王庭三軍進駐，高句麗女王高聖主並未因這場唾手可得的勝利而忽略周卒。

高聖主有一種直覺，一種一直以來極為準確的直覺，這種直覺告訴她，韓百韌是一個帶著濃厚面具的人。

這個面具叫武夫、叫粗獷、叫低俗、叫沒心沒肺，叫很多令人對其掉以輕心的面具，而隱藏在這個面具之後，應該是另一張面孔，這張面孔似乎青面獠牙彷彿準備隨時擇人而噬一般。

這就是高聖主的直覺，她覺得韓百韌不應該如此“武斷”的率領周卒大舉進犯百濟，哪怕是因為他兒子。

這也是高聖主覺得矛盾的地方，因為兒子韓佑，韓百韌當然會以最快的速度進行最有效的法子來提供幫助，帶領周卒攻鹽縣、御雫、雫下、辺州四城，也是唯一能做的事。

可高聖主還是覺得“危險”，這種“危險”來源於她拒絕在現階段為韓佑提供幫助後韓百韌看她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個蠢貨，一個白痴，一個將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極為龐大代價的眼神。

高聖主認為自己的直覺不會錯，當機立斷命令一支王廷衛追上韓百韌，密切關注著周卒的動向。

六日後，訊息傳回來了，鹽縣破。

“這麼快？”

高明臨望著王廷衛士，滿面不可思議：“從白城到鹽縣要三日路程，這就是說韓百韌攻破鹽縣只用了兩日。”

高聖主暗讚一聲：“盛名之下無虛士，這周人韓百韌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高明臨連忙問道：“巖縣建立在半山腰，哪怕有火藥箭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攻下，韓百韌是如何做到的。”

“不惜人命。”

王庭衛士的臉上閃過一絲鄙夷之色：“這位周軍統領韓大帥，拿人不當人命，火藥箭也如同不要錢似的，沒頭沒腦的衝山，衝城，衝牆，還好巖縣城駑少，要不然定會死傷慘重。”

高明臨半信半疑：“到了後就下令攻城，不排兵，不佈陣？”

王庭衛士搖了搖頭：“去了就打，連歇息都不做，不像名將，像無腦子的痴蠢貨。”

高聖主與高明臨面面相覷，後者不由道：“難不成是因為擔憂他那在瀛島的兒子？”

女王陛下沒吭聲，這種可能性有，不是沒有，只是不應該發生在韓百韌的身上。

要知道之前韓百韌剛得知這個訊息時第一時間就是掐住她的脖頸威脅她，兩個呼吸，或許不到兩個呼吸的功夫，韓百韌就馬上冷靜了下來，瞬間判斷出高句麗不可能派出戰船馳援韓佑。

試問，這種人豈會因擔憂而不管不顧的去攻城？

正當兄妹二人想不通時，又是一名王庭衛衝了進來。

“陛下，走了，又走了，周軍攻破了鹽縣後不留一兵一卒，馬不停蹄趕向了御雫。”

“什麼？”

高明臨哭笑不得：“故技重施，這周軍大帥韓百韌難不成當真是個莽夫？”

說完後，高明臨看向高聖主：“這…”

“叫先行的王庭衛接管巖縣吧。”

高聖主微微鬆了口氣，看來韓百韌的確是太過在乎他那兒子，只想著迅速破了四城後叫高句麗戰船前往瀛島。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高聖主滿面冷笑：“風水輪流轉，敢用火藥箭刁難，就別怪朕在出兵一事上延誤了你。”

高明臨也笑了。

他知道，就算韓百韌破了四城，自己的女王妹子也不會馬上發兵前往瀛島，到時一定推三阻四，韓百韌越是這般焦急越好，再耽擱一段時間，說不定就會交出火藥配方。

就這樣，高家兄妹二人離開了白城，留下兩萬大軍留守白城後，帶領其他人前往巖縣。

一路上二人故意放慢行軍速度，足足耽誤了五日，剛到達白城，前往斥候也傳回了信兒，周軍已經開始攻打御雫了。

傳信的斥候滿面後怕之色，對著老天爺發誓，那是他見過最“火爆”的攻城戰了，周軍將所有火藥箭都用掉了，一支沒留，全部都用掉了，拉著火藥箭的馬車全部空空如也，這才堪堪攻破了御雫的城門。

“莽夫！”

剛入巖縣還沒進入城主府的高聖主怒不可遏，好像用的是她家火藥箭似的。

“如此莽夫不堪為謀。”

高聖主鼻子都氣歪了，據高明臨粗略估計，周軍這次過來大約帶了三千支火藥箭上下，有出入，應該不多。

御雫易守難攻不假，可只要指揮得當沉下心圍城，至多一個月就能打下來，犯不著將所有火藥箭都用了。

這就是說，等周軍下一次補給需要至少二十日之後，這也就耽擱了另一路攻打百濟的高句麗大軍使用火藥箭。

“蠢不可言。”

高明臨也氣的夠嗆：“火藥箭全部用了，雫下、辺州兩城他怎麼打，拿人命去填嗎！”

斥候點了點頭，連他都覺得韓百韌純純是腦子有病，暴遣天物一樣。

高聖主卻樂了：“好，到時死傷慘重定要我高句麗天軍前往馳援，到了那時，這火藥配方看他交是不交！”

高明臨也樂了，原本還以為這韓百韌並非善男信女，現在再看，完全是個因為擔憂兒子變的沒腦子的蠢貨。

兄妹倆心情大好，慶祝一連拿下三城，宴請隨軍大臣，夜月飲酒，好不熱鬧。

高聖主御駕親征，隨行大臣馬屁連連，百濟如今已經是斷了一臂，只要另一路和新羅聯軍的大軍不出岔子，百濟至多在半年內就會被高句麗全面佔領。

直喝到子時過半，宴席才散。

高聖主毫無醉意，漫步在後花園之中，正想著是不是要派個使者見一見韓百韌時，高明臨匆匆忙忙跑了過來。

“陛下，出事了，韓百韌跑了！”

高明臨人還沒到已是焦急叫喊出聲：“難怪周軍不惜所有火藥箭攻下了御雫，那姓韓的根本不是為了攻城，是為了船，為了御雫的海船，所有周軍統統登船了。”

高聖主大驚失色，張了張嘴，愣是將罵人的話給憋回去了。

難怪當時不說攻打最好破的鹽縣，而是說打白城、御雫、雫下、辺州四城。

難怪急匆匆的攻城，卻不派兵把守。

難怪不惜火藥箭迅速攻破了御雫。

御雫，才是韓百韌的目標，準確的說，是為了御雫船軍的海船，兩萬餘名周卒，是為了上這些海船前往瀛島馳援韓佑！

知道自己被耍了的高聖主搖搖欲墜。

韓百韌就是一座礦山，只要韓百韌在這一天，就有機會搞到火藥配方，結果誰知這傢伙跑了！

高明臨滿面苦澀，韓百韌從一開始就看出來高句麗不會派遣戰船馳援韓佑，所以才說要攻打白城等地。

“馬上派遣使者前往周朝東海，斥責那韓百韌。”

高聖主氣的花枝亂顫：“不遵盟約，大周朝難道…”

說到一半，高聖主更生氣了，沒法指責。

你不放人家走，人家兒子出事了，人家還幫你攻了城，搶的也是敵國的船，能咋說，怪人家走之前沒將火藥配方告訴你？

就在此時，又是一人衝了進來，面無血色。

“陛下，大事不好，剛剛傳來的信，御雫大大小小百餘艘船，航向的是西南方向。”

高明臨一頭霧水：“那百餘艘船能跨海的不過其中三成左右，瀛島又是在東南，他去西南…”

話沒說完，“噗通”一聲，高聖主仰面而倒，暈過去了。

高明臨剛要叫，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雙腿一軟差點癱了。

不錯，瀛島是在東南，而西南方向，則是高句麗王城！

韓百韌，偷家去了。

高家兄妹，到底還是小瞧老韓了。

兩萬周卒去了瀛島能頂個屁用，叫高句麗舉全國之戰船攻瀛才是最佳價效比。

正如當時在軍帳中，韓百韌說要高句麗所有戰船去幫助韓佑。

韓百韌，歷來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