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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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佑剛走沒一會，朱尚滿面堆笑的走了進來，帶著唐清楓與陳四去了收拾好的小院。

距離不遠，走兩步就到，朱尚還解釋了一下什麼叫客房服務，門口站在莊戶，有任何需要吱一聲就行。

陳四還問了一下山莊花銷高不高，朱尚說分人，有專程過來看戲的，也就花個幾百文，也有冤大頭，一夜幹進去幾百貫上千貫都不屢見不鮮。

別說陳四了，連唐清楓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朱尚樂呵呵的說道，四季山莊冤大…榜一大哥一直由馬家馬二爺蟬聯，最高記錄是兩萬四千二百一十貫。

陳四和唐清楓都麻了。

“兩萬餘貫…”

唐清楓目瞪口呆，這能給自己找多少新娘啊。

在他倆的認知中，兩萬多貫…根本理解不了兩萬多貫怎麼在一夜之間花出去。

朱尚樂呵呵的解釋了一下，馬二爺玩的比較另類，找一群姑娘跳舞，然後將銀票扔到地上，姑娘們跳的約賣力，出的汗越多，然後往地上一趟，汗水粘起來多少銀票姑娘們得多少銀票。

而且穿的越少，汗水接觸面越多。

唐清楓與陳四的反應截然不同。

小唐認為這是糟踐人，踐踏別人的尊嚴。

陳四覺得小唐真他孃的多管閒事，還糟踐人，你就猜猜人家姑娘們會不會幹你就得了。

二人進了小院，陳四咋舌不已，要床有櫃子，要櫃子有桌子，要桌子有茶具，要茶具有壁畫，要壁畫有文房四寶，要文房四寶有書案，要書案有書櫃。

都沒外人了，唐清楓還是揹著手一副高冷的模樣，進了屋瞬間就被牆上的壁畫所吸引了，一看落款，瞠目結舌，都是皇帝畫的，畫的那叫一個…皇帝的畫。

“今日始，本帥就居住在這裡，不去尋韓佑，急死他，哈哈哈。”

大笑三聲，唐清楓得意非凡。

陳四覺得唐清楓想多了，他越來越覺得韓佑根本沒當回事。

不過陳四也懶得再說什麼，人就是這樣，認定的事情，自以為是的事情，說破了就會難堪的事情，總是不斷暗示自己就是如此，聽不得勸，誰勸誰好像故意要害他似的。

與此同時，韓佑並沒有前往球場，而是在食堂見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兵部左侍郎黃有為。

黃有為來的很低調，到了門口報了名，說是沒吃飯，直接前往了食堂。

韓佑趕到的時候黃有為正在咔咔炫豬肉燉野菜。

黃有為吃的津津有味，含糊不清的問道：“你這的豬為何如此香肥？”

“蒜豬…不是，閹割豬。”

望著大快朵頤的黃有為，韓佑哭笑不得：“黃哥你這左侍郎當的這麼憋屈嗎，家裡都不做飯？”

“下朝後未回府，去了李府，大人這幾日身子骨不舒服。”

“李道至老大人？”

“不錯。”

李道至，兵部尚書，很少在朝堂上見到，一個是年紀已高不願意折騰，再一個人家是三朝老臣，雖然是掌管殺伐的兵部尚書，實際上算是文臣。

前朝也就是二十多年前任工部左侍郎前往北關監察軍器，恰逢涼戎遊騎兵一支偏師進犯黑沙城，而邊關四大營都深入草原了，餘下兩支大營要守備關牆沒辦法馳援黑沙城，作為一個文臣，而且還是工部的文臣，李道至募集民夫青壯外加六千輔兵，緊趕慢趕比遊騎兵偏師提前了兩個時辰到了黑沙城。

之後的事情可以用傳奇來形容了，一個非專業的文臣，帶著一群非專業的輔兵以及民夫，愣是在黑沙城守了將近一個月，而涼戎遊騎兵偏師整整兩萬有餘。

李道至一戰成名，回京後可能是覺得自己挺有幹架的天分，就跑兵部當左侍郎了，之後命運的齒輪就開始轉動了，北關一有戰事他就去，一有戰事他就去，甭管能不能打上架，反正是逢戰必去，軍功有多有少，加上熬資歷，然後成了右侍郎，等上一任兵部尚書將位置空出來後，順理成章成了兵部尚書。

“老大人年事已高，早有告老還鄉之意。”

在韓佑面前，大老黃從不隱瞞什麼：“若不是這幾年來愚兄一直拖著，想著出了事拿他當擋箭牌，四年前就應請辭了。”

韓佑張了張嘴，沒吭聲。

以前吧，他很奇怪，每次上朝的時候只能看見黃有為，看見一出事一群兵部將領們就齊齊看向黃有為，很少見到李道至。

也能見到李道至，結果還是這種情況，一有事，不止是兵部將領們看向大老黃，連尚書李道至都看向他。

後來隨著韓佑的訊息渠道越來越廣，越來越多，慢慢也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不是大老黃給李道至這位兵部尚書架空了，是人家李道至是“在崗退休”，想退休，大老黃不讓，認為將來出了事的話能夠讓李道至頂一次缸，按照老李的功績和資歷，頂一次後正好退休，不耽誤。

結果這麼多年來大老黃掌控的兵部幾乎沒出過任何岔子，也就用不到老李背黑鍋了。

“今日愚兄去了李府，與老大人商談了一番，愚兄也允許老大人請辭了。”

“額…”

韓佑依舊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這嗑嘮的，尚書想退休都不能退，還得屬官左侍郎點頭允許才行。

“其實愚兄原本想著要老大人再熬幾年的。”

黃有為擦了擦嘴，抬頭望向韓佑：“不過你即將趕赴東海，許多事都牽扯到我兵部，既然如此，為兄也只能讓老大人提前請辭為我騰出尚書位置。”

韓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人和人不能比，瞅瞅人家大老黃在官場在衙署混的。

人家都是一門心思往上爬，大老黃倒好，懶得爬，想爬再爬，什麼時候爬，上面什麼時候讓位置。

“藍衫學舍。”黃有為從懷裡拿出了一張小紙條，遞給了韓佑：“京中牽扯其中的官員。”

韓佑愣了一下，緊接著苦笑連連的接過了小紙條。

這一幕何其相似，當初韓佑想要為北邊軍討個公道拿戶部開刀的時候，也是黃有為給了他一張小紙條，一份名單。

同樣是什麼都沒說，同樣是大老黃主動幫忙，同樣是將什麼都調查清楚了。

“謝謝黃哥。”

韓佑給大老黃倒了杯茶，嬉皮笑臉的說道：“幫人幫到底，黃哥給支支招，要是去了東海後我該怎麼幹。”

“活著。”

“活著？”

“不錯，活著。”大老黃沒有像韓佑那般嘻嘻哈哈，極為認真的說道：“你在京中，陛下還活著，你就能活著，你去北地，愚兄活著，北關諸多將活著，你便能活著，你去南地，韓大將軍活著，你便能活著，你去西地，燕王府還在，你就能活著，唯獨這東海…”

大老黃搖了搖頭：“唯獨這東海，兇險萬分，你再是神通廣大，兩個膀子一個腦袋，不過是一刀一箭的事，東海不比其他地方，視人命為草芥，視任何人的性命都為草芥，前朝莊慧一案你可知。”

“知道。”

“殺他的人，不過是個世家，算不上名堂的世家，算不上名堂的世家的分支子弟。”

韓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麼誇張嗎？”

“這便是東海的兇險之處，你去東海，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活著。”

“宮裡和我說，趙泰提議我擔任誅瀛監監正，說東海可以開採打造火藥的原料，藉著這個由頭帶上兩萬多民夫和輔兵，兩萬多人還保護不了我？”

黃有為滿面揶揄之色：“兩萬餘人，你皆熟識，皆信任，皆忠勇之輩，皆不可收買？”

韓佑沉默了，可不是咋的，人越多，防範的越多。

“愚兄倒是有個法子。”

“黃哥你說。”

“到了東海，厭惡世家，接觸世家，針對世家，瞭解世家，理解世家，成為世家，最後，宰了世家，你成了賊，賊，便不會殺你，取人性命，需先保住性命，賊不殺你時，準備完全，再殺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