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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朝堂上的天子宣佈演武之事交由儀刀衛全權負責後,回京數日的韓佑持續霸佔著熱搜榜首。

越來越多的各國使節入京了,高句麗、瀛島、突厥,西域諸國。

鴻臚寺忙的不可開交,團團轉,亂糟糟。

韓佑也很忙,越是忙,越是有人打擾。

燕王風文彥帶著嶄新剛出爐的西地晟山縣縣侯風驍拜訪。

見面挺尷尬的,大家都很禮貌,所以都保持著禮貌並且尷尬的微笑。

老的尷尬,只能讓小的化解尷尬,風白鬧心扒拉的施著大禮言說著大恩,代表燕王府感謝韓佑如何如何的。

大家都這麼熟了,非要裝出一副非常客氣的模樣,小白不是很習慣,韓佑也是如此。

畢竟是王爺,韓佑讓人設了宴,將幾個見得了人能有些牌面的小夥伴們叫來作陪,比如二皇子周統,二皇子周統,以及二皇子周統。

也就周統能上的了席面了,沒辦法的事,韓佑小夥伴多歸多,都是些編外人員。

王海,雖說如今成了京中護院和下人行業中的優質偶像,說穿了還是護院和下人。

陸百川,這傢伙以前幹密探的,身份就很…很密,沒人認識他。

江追,知名度還不如大川兒呢。

周衍也是皇子,不在,去後山看著賀夫子搞科研去了。

能拿得出手也就一個二皇子周統了,結果這傢伙情商也不咋地,宴請的明明是燕王,這傢伙和風白摟脖抱腰稱兄道弟。

無心插柳柳成蔭,燕王很滿意,見到風白和周統處的和親生的朋友似的,很是欣慰。

除了父母恩情,天下情誼最重不過袍澤之情,能和二皇子有如此身後的袍澤之情,對燕王府來說何嘗不是一件喜事。

燕王府一脈不參與京中的權利鬥爭,何嘗不是一種自保的手段,皇室願意與其結交,燕王府自不會拒絕。

前朝昏君當時倒是想將一位公主下嫁到西地燕王府的,風文彥沒同意,他是在西地混,不是在西地當聾啞人,連他都看出來前朝氣數已盡,所以才不願意牽扯過深,極為排斥京中的政治鬥爭。

透過這次入京,燕王風文彥也看出一些事情,做了一些抉擇。

本朝和前朝不同,前朝末期朝廷對天下已經失去了絕對的掌控力,本朝天子倒是有明君之相,光是一個三省制就能坐穩龍椅,加之登基時就將心腹送到各處折衝府也是一著妙棋,從各種反饋的資訊來看,各地世家已經安分了下來,不敢有什麼多餘的想法。

在這種大環境下,風文彥願意代表燕王府加深與朝廷的緊密聯絡,或者說是加深與宮中的聯絡。

退一步來講,風白的晟山縣縣侯就是靠著韓佑得來的,韓佑又是天子親軍大統領,從這一層身份上燕王府就已經和宮中加深的聯絡。

風白和二皇子殿下玩的好,風文彥喜聞樂見。

也分人,如果不是老二週統殘龜殿下而是三皇子周賁的話,風文彥絕對會讓風白離皇子遠一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風文彥面色有些發紅,也不知是尷尬的還是喝的,也或許二者都有。

望著眼前這位年輕的有些過分的天子親軍大統領,風文彥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點什麼好了。

平心而論,以前他覺得他是有功於朝的,帶著西關將士枕戈待旦,隨時準備著,戒備著,隨時隨地都可以站在關牆上守關或是出關作戰。

入京了一趟,只能說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更比一代騷。

出南關征討,為國開疆拓土,立下蓋世奇功,都是“小”子輩兒的。

“黃沙卷鐵蹄,長刀快馬入敵陣,將旗獵獵,血漫身,戰馬嘶吼,梟首百十級,蓋世奇功加身,天下頌威名,壯哉。”

風文彥敬了韓佑一杯,語氣感慨:“想當年,本王患得患失,想著若是西域諸國聯軍壓境,本王必會帶著兒郎們建功立業,可又想著一將功成萬骨枯,要多少兒郎的屍首才能成就我西地燕王府的威名,老了,老了啊,幸也,驍兒建功立業,不辱我燕王府威名。”

韓佑看了眼風白,二人相視一笑。

老,談不上,只能說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前朝也好,本朝也罷,名將,名帥,有,而且不少。

這些名將、名帥們,當真喜歡戰陣嗎,未必。

他們鎮守各處要地,各處邊關,鮮少主動出擊、出關,作戰。

這並非是因他們貪生怕死,而是有著現實又無奈的原因。

功勞,軍功,尤其是軍功,哪個不是建立在成山的屍骨之上的,這些屍骨,既有敵人的,也有袍澤的。

就說南關大帥任蒼麟,這位老帥何嘗不想帶著麾下將士出關而戰,將那些如同蒼蠅一般的番蠻部落一一屠滅。

可真的這麼做了呢,那如山一般的屍骨,是敵人的多,還是自己人的多?

殺的多了,見的多了,想的多了,便“善守”了。

前朝本朝那麼多名將名帥,越來越“善守”,這並非是他們不靠著城關就打不了勝仗,只是不願犧牲太多同袍罷了。

所以說這世間很多事沒法說,大將軍的戰功,是奇謀妙計,是戰陣衝殺,是勇武無雙,更是…無數父親、兄長、弟弟、夫君用鮮血,用生命換來的。

好多基層軍伍們,尤其是新卒,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們更喜歡跟著“善守”的將軍們,而非威名赫赫善攻的將軍們。

這並非是他們怕死,不願上陣,只是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有家庭,有爹孃,有孩子。

真正受到尊敬的將軍們,大帥們,或許並沒有立過多少曠世奇功,可他們一定愛兵如子,一定珍惜軍伍的性命。

燕王,風文彥就是如此,與軍伍們同吃同睡,同甘共苦。

越是如此,越是愛惜軍伍的性命,越是愛惜軍伍的性命,越不願意碰到戰事,戰事,一定會伴隨著死亡,死亡,一定會伴隨著悲痛、天人永隔,無數無數不值一提卻悲傷的痛徹心扉的故事。

燕王有些喝多了,聊以前的雄心壯志,聊現在的“謹小慎微”,聊遺憾,遺憾還未經歷過大的戰事,聊慶幸,慶幸沒有遇到大的戰事。

韓佑臉上掛著笑容,眉宇之間那一抹憂愁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一刻,他再無猶豫,無比的堅定,火藥是該弄出來,至少為基層軍伍們也要弄出來!

“韓大統領年少有為,忠肝義膽。”

燕王風文彥提起酒杯:“那驍兒…就拜託大統領了。”

“好說…不是等會。”

韓佑愣了一下:“拜託給是什麼意思?”

風白乾咳一聲,俊臉也有些發紅了:“卑下已與父王商議過了,並不隨父王回西地,要追隨少尹再歷練幾年。”

“啊?”韓佑滿面困惑:“要歷練也是去軍中歷練,回南關繼續離宮才是,來儀刀衛歷練什麼,還有,你現在是侯爺,我短時間內不會回南關了,你跟著我像什麼,難道還在儀刀衛中擔任校尉。”

“莫說校尉,小旗都成。”風白樂呵呵的:“楚王殿下都和卑職說了,少尹似是演武之後要去東海,卑職當然要追隨少尹了。”

“這…”韓佑扭頭看向風文彥,哭笑不得。

風文彥哈哈一笑:“本王正當壯年,總不能回了西地就將這燕王予了曉兒吧,何況他如今是我大周的勳貴,我燕王府可不吃這虧。”

“行…吧。”

韓佑苦笑連連:“我沒說去東海,只是覺得東海有些亂,陛下很有可能派我過去,現在都說不準,就算去了,可能也沒什麼功勞可立,寸功未有,將來燕王可不要怪我。”

燕王哈哈大笑,接著飲酒,一切盡在不言中。

所謂功勞,不過是說笑罷了,就如風白所說,他只是想讓好大兒跟著韓佑多歷練幾年。

這段時間他也打聽了不少事,主要是關於韓佑的。

正如同京中其他人的想法,他們可以討厭韓佑,但是不得不承認韓佑有本事,非但有本事,手下也全是有本事的人,有善經濟之道的,有善戰陣的,有擅朝政的,什麼樣的人才都有。

跟著韓佑,多學習東西,還可以與這幫人結交,又何嘗不是為他風白,為燕王府結識人脈。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風白個人選擇問題。

如果問燕王風文彥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什麼,那一定是沒有好好看看“天下”,沒有結交一番屬於自己的朋友,沒有經歷一些西地之外的事情。

西地,對燕王府一脈來說又何嘗不是一個大大的牢籠,風家人在西地永遠都是“燕王府”,永遠都要以“燕王府”的身份活著,永遠都是這一種活法。

風文彥,不想讓風驍與自己有著同樣的遺憾,這樣的人生,並不快樂,他比誰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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