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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趙甲卒的護送,一路安然無恙,無驚無險。

南地這地界,還沒有人敢跳出來找趙家的麻煩,官軍也不敢。

韓佑乘坐的車廂裡很熱鬧,段老夫子自己待的無聊,過來找韓佑嘮嗑,結果和趙熊嘮上了,嘮的熱火朝天的。

倆人正在下棋,下的還特麼是概念棋,也就是傳說中的盲棋,倆人下的不亦樂乎。

韓佑很羨慕,等自己七老八十的時候不擱養老院捱揍就不錯了,哪能有這腦子。

倆老頭可謂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才,羅密歐遇到了祝英臺,看對方的眼神都快拉絲了,斗的難解難分。

盲了一下午,平手,然後一副惺惺相吸的噁心模樣,互相吹捧著。

段老夫子撫須大笑:“這一路與韓佑這小兒同行,入眼者皆是愚鈍之輩,知者弗言,言者弗知,無個清淨可享,未想遇了趙兄,趙兄可真是妙人,老夫樂哉。”

韓佑罵道:“別以為我沒讀過書啊,說誰光會瞎逼逼呢,我話多代表我善談,代表我樂觀,不像你們,說一句兒少一句,吃一頓少一頓的。”

趙熊都不搭理韓佑,望著老段也是頷首笑道:“不錯,愚兄亦是不喜與韓將軍多言,愚鈍,愚鈍的很吶。”

“謬矣。”

一聽趙熊埋汰韓佑,剛剛還哈哈大笑的老段說翻臉就翻臉,緊皺眉頭:“藏巧於拙,用晦而明,老夫倒是覺著韓佑是有大智慧之人,京中,不知多少真正的愚鈍之輩,竊笑韓佑愚鈍,如今,人在哪裡,屍又埋在了哪裡。”

事實勝於雄辯,說那麼多有個屁用,韓佑天天樂呵呵的,再看之前樂呵呵看他笑話的人呢,京兆府大牢都不夠住了。

老段挺講究,他自己埋汰埋汰韓佑行,別人埋汰韓佑,他立馬急眼。

趙熊也沒想到段千峰如此維護韓佑。

“晦而彌明,隱而渝顯;,水低為海,人低為王,這道理老夫子定是知曉的,既知曉,那韓佑為何…”

“常無慾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段老夫子面露幾分輕蔑:“你只觀其相,難窺其質,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看來你趙熊也不過是力強有餘,缺智少明之輩,只知人云亦云。”

“你…”趙熊猛然坐直了身體,隨即一拱手:“賜教!”

段老夫子眯起了眼睛,同樣坐直了身體,雙手放於膝蓋:“不敢當。”

“服了。”

早已昏昏欲睡的韓佑踹開車門,跳了下去:“你倆等會啊,我讓人牽頭驢進來,你仨一起犟。”

駕車的江追回頭就給車門關上了,作為一個沒文化的百家傳人,他也不樂意聽倆老登擱那之乎者也。

韓佑上了馬,剛趴在馬背上,兩側十二名趙家甲卒突然一拉韁繩,身形交錯,正好形成了兩個交叉的“八角形”,將韓佑擋在了中間,密不透風。

“看看,看看人家,看看什麼叫專業!”

韓佑回頭衝著一群和活不起的雜兵們喊道:“這樣的專業人士才配的上本將的牌面,再瞅瞅你們,整天就知道踢踢踢,一群飯桶!”

雜兵們早就習慣了,韓佑心情一不好就噴他們,全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同樣是讀書人,同樣拿兵刃,看看人家是怎麼砍人的。”

韓佑衝著領頭的伏魚象喊道:“回頭就按趙甲卒的方法給我練,練不死就往死練。”

之前吧,別人一聽說儀刀營的軍伍都識文斷字,看這群雜兵的眼神都充滿著敬佩與崇拜,比如那些旬縣折衝府將士以及瓊州折衝府將士們。

現在吧,一對比,馬上就變屌絲了。

看看人家趙甲卒,沉默無聲,馬速完全一致,各個面無表情,酷的堪比恐龍特急克塞號。

再看這群雜兵,都捱揍挨皮實了,一個個嘻嘻哈哈的,明明之前是讀書人,現在一開口就是娘們、狗日的、嫩娘之類的,和兵痞似的。

之前還有人問他們,明明是讀書人,怎麼還當了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輔兵呢?

結果這群龜孫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樂呵呵說是“考試”考進來的。

趴在馬背上的韓佑嘆了口氣,越看趙甲卒他越覺得羨慕,越看儀刀營的雜兵們,越鬧挺。

沒辦法,兒子再不頂用也是自家兒子,外人再出息也和自己沒關係,沒招。

到垻州,一共兩日的路程,最拖速度的是馬車,如果不惜馬力時間可以節省三分之一。

一日一夜後,大隊人馬已經進入垻州的地界了。

沿途各地兵備府與折衝府,已經被先行前往垻州的項倫抽調了過半的人馬。

垻州的地界並不富裕,良田倒是不少,也僅僅只有良田了,官道兩側皆是農屋、農田、農人。

古代的百姓對“戰爭”的嗅覺最是敏銳,早在項倫帶著大軍奔赴垻州城的時候百姓們就知道要出大事了。

不過百姓們並沒有逃離,他們需要種田,種地。

官府贏了,將糧交出去。

潰敗的人跑了過來,他們就帶著存糧跑進深山裡,等戰爭徹底結束。

這就是南地百姓的保命之道,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誰願意離開家園,誰願意被戰火波及。

他們的家雖然破敗,日子雖然窮苦,可至少天地間有一片立足之地。

草地像編織出的綠地毯,讓牛羊漫步著,啃食著,哺育著。

草地上盛開著各種各樣的小花,幼童奔跑其中,享受著可能是人生中唯一一個有著樂趣的階段。

春到,田野中一片繁忙,炎熱的日頭將農人的後背曬的赤黑。

這就是百姓,弓著背,熟練地插下那一株株幼小的秧苗,灑下一粒粒種子。

星月璀璨,百鳥齊鳴,田間的百姓望向這些武裝到牙齒的人們,沒有交頭接耳,只是冷漠的望著。

伏魚象下令放慢了馬速,項倫的左右手虞少邕等候多時,迎來後告知著情況。

項倫不愧是當年南軍副帥,已經圍了垻州城,用最少的兵力將其圍的水洩不通,四門全部堵住,營帳一字排開連綿不絕,包圍網很薄弱,看似很好突圍,實際上卻是可以首尾相接以最快的速度支援某一處。

大皇子周驍果然反了,項倫是一日前帶著大軍到的,到地方的時候垻州成已經封鎖了四門,城樓上滿是箭手。

“何必呢。”

韓佑沉沉的嘆了口氣,雖然種種跡象都指名周驍叛了,當事實擺在眼前,他還是對這位素未謀面的皇子感到失望,濃濃的失望,更為老八感到不值。

老八,斷然不是絕情之人,更不是什麼會滿嘴舍小家為大家的虛偽之徒,連自己這個外人都理解,作為親兒子,怎就做出瞭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虞少邕陪著笑說道:“將軍無憂,垻州城斷不會有失,甕中捉鱉便是。”

周統瞪著眼睛,越看這小子越不順眼。

段老夫子伸出了頭,滿面悲苦:“那城中百姓,怕是…”

“項大人兵圍垻州前,百姓已被秦王殿…已被亂黨驅散到了城外,足有六萬之眾。”

“什麼?”

即便韓佑是個外行也懵了:“六萬多百姓完全可以當民夫用,周驍腦子瓦特了?”

“周驍好算計!”段千峰神情微動:“這哪是六萬多百姓,這是六萬多擾亂軍心的嘴巴,六萬多張吃糧草的嘴。”

韓佑:“…”

風白不由說道:“六萬多張嘴又能如何,叫百姓後撤便是,各府接濟。”

“紙上談兵,空有其表,蠢,愚蠢!”段千峰搖頭說道:“你這小子不知民。”

“什麼意思?”

沒等段千峰解釋,虞少邕看向老段:“您怎知那垻州百姓不願離去呢,是如此,百姓不願離去,說離去了就成流民了,天不管地不收,要等著大軍平了亂回到城中家宅。”

段千峰:“這些百姓身無長物,也無吃食,是也不是。”

虞少邕:“是。”

韓佑:“馬勒戈壁!”

段千峰擰著眉,周驍,非是尋常之人,不好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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