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問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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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岐拿出黃紙和筆了,準備記錄。
和問口供似的,天子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韓佑在旁邊滿面不爽。
“不知將軍為何要去南地?”
“感受國朝大好河山,看看風土人情,和你有雞…”
“閉嘴!”
老八又給了韓佑一杵子,怕韓佑說錯話。
其實倆人都有點表錯情了。
天子呢,知道溫岐的“能耐”,不敢讓韓佑造次,怕韓佑揹負罵名。
韓佑呢,其實也知道溫岐的“能耐”,問題是他根本不在乎,他要是在乎名聲,當什麼儀刀衛掌刀人啊,憑他和老八的關係,隨意找個衙署尋個閒散的職務,乃至直接要個縣子、縣男之類的爵位都沒問題,不行就花點錢唄,該省省該花花,萬事找老八。
“溫司業,如實與你說之前,朕想問,你為何關注韓佑。”
“元日至,國朝元年,吾自是要補錄要事。”溫岐淡淡的說道:“京中坊間、士林,進來皆提韓將軍,吾自是要詢問一番。”
天子雙眼一亮:“既是補錄國朝要事,何須問韓佑。”
說完後,周老闆不等溫岐再開口,連忙對文武說道:“快去,將諸位愛卿們叫來。”
文武迅速跑開,溫岐則是面帶微笑。
周老闆也是操碎了心,深怕韓佑哪句話說的不對,這才讓文武給尚書們都叫來幫著韓佑“回答”。
溫岐也不知看沒看出周老闆的小心眼,只是面帶標誌性的笑容,筆也沒放下,站在雪地上,耐心的等候著。
“有勞陛下,有勞韓將軍了,吾不久留,待問過一些事後,再尋幾個莊戶隨意攀談一番就會離去。”
周老闆戒備了起來:“莊戶見過什麼世面,有甚可聊的,有事問朕,問群臣便好。”
“此言差矣。”溫岐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這世道,有很多面,不止是陛下能看到的一面,陛下在宮中,看著名家字畫,在沙場,親身經歷過人間煉獄,在龍椅之上,見過百姓疾苦,那是您的世面,莊戶們,皆是百姓,在城北,砍過木柴,在山上,放過牛羊,那是他們的世面,您見過天下富貴,嘗過珍饈美味,百姓們也見過繁花滿山,仰望過滿天星斗,所謂世面,不過是這天下的一面罷了,試問,誰又比誰更見過世面呢。”
“特麼高論啊!”
沒等老八開口,韓佑豎起大拇指:“溫司業高論,就是這個道理,老八…不是,陛下的世面是他的世面,莊戶也有莊戶的世面,說的對。”
老八沒有罵韓佑,而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微微頷首,算是認同了溫岐的話。
群臣們來了,連吏部尚書趙泰、兵部左侍郎黃有為、寺卿徐文錦以及吳定弼等人也都來了,幾個國子監的老頭也過來看熱鬧了。
宮寒等人樂呵呵的,這都和開朝似的,朝堂上說的算的都來了。
天子一看大家都擱這杵著也不是回事,又帶著人回到了戲院中,韓佑也讓朱尚搬來個大圓桌。
大家還真不習慣坐這種圓桌,面色各異。
倆皇子,周統站在天子身後,周衍站在韓佑身旁。
好好的一個山莊元日宴,因溫岐的到了,氣氛變的越來越尷尬。
眾人落座後,溫岐竟然直接看著韓佑發問了,開口就是一副要找茬的模樣。
“昨日城東一處藥鋪,被強闖入內,蒐羅了藥材十車,不知將軍可知此事。”
君臣們面色變了,周統也是眼眶暴跳。
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也都知道韓佑出於好心,但是溫岐問起來的話,不方便說,很不方便,而且越解釋越亂。
韓佑微微看了眼周統,他知道,絕對是這個白痴乾的,打著前朝餘孽的名號不給錢。
眼看著君臣面色都不好看,韓佑開了口。
“哦,這事啊,我知道,不過是外包出去的。”
溫岐一邊寫一邊問:“外包為何意?”
“我們儀刀衛想要買藥材給百姓,人手不夠,只能僱人,將錢給他們,讓他們幫我們拉藥材,他們的行為與我們儀刀衛無關,外包給了城北趙記牙行。”
“原來如此,那麼城南米鋪被砸,也是外包的?”
“當然不是,是第三方合同,我們收米,有人主動找上門,可以幫我們買,他們怎麼買的,我們儀刀衛也不清楚。”
溫岐記錄了下來,頭也不抬:“城南於記鋪子掌櫃捱了打,此事將軍知曉嗎,難道也非儀刀衛的人馬?”
“這個的確是我們儀刀衛的人馬。”韓佑扭頭看了眼周統,隨即正色道:“不過動手的軍伍是在實習期,實習期的意思就是我們沒有上下屬和管理關係,要實習三個月才能在軍中造冊,實習期出錯的話會被開除,如果他有錯,我們會開除。”
“原來如此,於記鋪子掌櫃去了京兆府擊鼓鳴冤,要狀告儀刀營,聽聞被京兆府衙役趕了出去,將軍知曉嗎?”
“知道,那個衙役是臨時工,穿著衙役的衣服,實際上不是衙役,京兆府的造冊上面沒他的名字,查無此人。”
溫岐抬起頭,似笑非笑:“那昨日妙金堂之事,將軍作何解釋,有人可是親眼見到了將軍從妙金堂中走了出來。”
“儀刀衛已經成立調查小組了,正在調查,因為我是當事人,為了避嫌,我沒有參與,所以暫時無可奉告。”
溫岐的面色有些古怪了:“去妙金堂之前,將軍去了一家鋪子,動了手,打了人,對嗎?”
“正在核實情況,已經介入調查了,相關部門負責。”
“可將軍明明昨日在場,不是嗎?”
“不錯,針對昨天的情況,我們儀刀衛內部已經在組織商討了,出結果後會釋出通告的。”
溫岐有點寫不下去了,發現自己寫了一大通,好像和沒寫一樣。
放下筆,溫岐皺眉道:“士林之中有人說將軍…”
韓佑:“造謠的。”
“可說此話的是名士…”
韓佑:“誇大的。”
“那為何不少讀書人…”
“假訊息。”
“吾已是見了…”
“惡意抹黑的。”
溫岐張了張嘴,即便涵養如他也想罵人了。
深吸了一口氣,溫岐沉聲道:“若是京中士林只有一人,數人,十數人言談將軍時義憤填…”
韓佑依舊打斷:“我們能理解,畢竟他們情緒比較激動,一些非正式編外人員處理稍微有些不當,不過你說的這些事都是不實言論,我們已經闢謠了。”
溫岐眯起了眼睛,韓佑抱著膀子,二人繼續。
一刻鐘後,溫岐終於停止了問詢,胸膛起伏不定,韓佑依舊抱著膀子。
倆皇子,望著韓佑滿面敬佩之色。
君臣咧著大嘴,瞅著韓佑,面色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溫岐低下頭看著黃紙上的記錄,血壓蹭蹭往上漲。
外包的、聘用的、勞務派遣實習的。
臨時的、試用的、正在培訓非正式的。
誇大的,抹黑的,情緒激動不知情的。
成立小組了,正在核實中,所有言論全造謠。
組織商討,即將落實,通告馬上發下來。
韓佑聳了聳肩,樂呵呵的問道:“還有想要問的嗎?”
溫岐也笑了,收起紙筆:“佩服,吾,佩服!”
韓佑哈哈大笑,天子照著這傢伙的小腿又是一腳。
陸百川低聲和周統說道:“看吧,就說和少尹學,一輩子都學不完。”
周統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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