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奪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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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佑當初入戶部的時候,和商稅無關,查的就是張同舉與北地世家貪墨邊軍糧餉一事。
然而張同舉、華瓊二人被拿下大獄是因為另一個原因,尸位素餐。
屬於是牆倒眾人推,被戶部一眾官員給清理門戶了。
之後韓佑給北地張家去了書信,北地不少參與貪墨邊軍糧餉的世家子與官員都被押入了京中。
外界以為是因為稅銀的事,而非邊軍糧餉。
韓佑這邊已經有了供狀,除了張同舉與華瓊的簽字畫押外,還讓司徒羽將幾名戶部主事交了出來,都押在刑部,並沒有大張旗鼓,也沒有引起外界猜疑。
周老闆一直秘而不宣,兩個緣故。
一,錢能追回來一部分,張家拿多少,吐出來多少,張家吐不出來,其他人也要吐。
二,如果這件事鬧的人盡皆知,北邊軍一定會失望至極,軍心會不穩。
朝廷沒有錢發糧餉是一回事,朝廷發了,被朝廷的官員貪了就是另一個性質了。
邊軍可不認識什麼張同舉這侍郎那侍郎的,對他們來說,朝廷就是京官,京官就代表朝廷。
周老闆太瞭解軍伍了,所以才不想鬧的人盡皆知,想著先把糧餉補上再說。
誰知,今天尚書省竟然出班揭開蓋子了。
尚書省奉事郎,齊白,正五品,平日上朝不顯山不露水。
事實上尚書省的官員都很低調,六部九寺的公務以及摺子,最先呈交的就是尚書省,無論尚書省能不能拿主意都要送到宮中讓天子批覆。
可以理解為尚書省什麼都不管,也可以說他們什麼都可以管。
奉事郎齊白從懷裡拿出了一份摺子,雙手呈上。
老太監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天子,後者微微頷首。
文武走了下去,取過摺子放到了御案前。
朝臣們交頭接耳,不少人面露震驚之色。
柱子後面的韓佑依舊沒有看向天子,而是看向那個裝病的老棺材。
能一舉拿掉戶部右侍郎、員外郎等一眾貪官汙吏,毫不誇張的說,都是韓佑的功勞。
天子看似是在看摺子,實際上心裡已經知道申屠罡打的什麼主意了。
韓佑經驗不足,猜不透,他只是知道申屠罡動手了,對自己動手,不,是下手!
果不其然,天子龍顏大怒,隨即讓六部尚書以及九寺寺卿上前,摺子一一傳閱。
片刻後,同樣“大怒”的幾位大佬回到了班中,奉事郎齊白朗聲開了口。
細數戶部那些貪官汙吏的罪名,極為詳細,證據有哪些,具體貪了多少糧餉,又有誰涉及其中。
這一說就是一刻鐘還要多,韓佑面色一變再變。
尚書省的“資訊”比他了解的還要全面,不但數字更加詳細,名單上的七個人誰負責什麼,誰什麼情況,如數家珍。
最後,尚書省官員完美收尾。
他們之所以能夠“查到”這些事情,是因為尚書省核查張同舉等人時,發現了許多貓膩,隨即去刑部、京兆府兩個大牢又審訊了一遍,最終揪出了這驚天大案。
尚書省還為刑部請了個功,說刑部很配合,出人出力,為了不驚動罪官同黨,一直秘而不宣。
韓佑終於看明白怎麼回事了。
經典的踩一捧一,張同舉與華瓊最早是被關押在京兆府的,老爹的地盤,韓佑第一時間審的。
然後,天子親軍統領最先審,在他爹的地盤審,什麼都沒審出來,卻讓尚書省的官員查遺補漏了。
這也就是說,如果尚書省沒去查遺補漏,光靠天子親軍和京兆府會“錯過”這驚天大案,說的再通俗點,那就是儀刀衛與京兆府根本沒盡職盡責。
韓佑沒有馬上出班。
他知道申屠罡要做什麼,踩自己,只是還有一件事他搞不清楚,值嗎?
別人不知道,申屠罡能不知道怎麼回事嗎,他比誰都清楚這件案子是韓佑查出來的,下封口令的則是天子。
現在沒經過天子的允許,廣而告之,為了踩自己與天子的命令背道而馳,值嗎?
龍顏大怒的天子下令徹查,並嘉獎了尚書省與刑部,同時給戶部噴了一遍。
既然有了“新的進展”,肯定又要徹查,大致商議了一番,散朝了。
韓佑沒走,申屠罡也沒走,百官一一出班。
直到朝廷雙拉工部與京兆府的官員都走出去後,天子一拍桌子,怒意勃發。
“申屠罡,朕對你太失望了!”
申屠罡從繡墩上站了起來,一邊咳嗽一邊走到大殿中央,韓佑也從殿柱後走了出來,文武連忙揮手,讓禁衛與門口的太監全部離開。
申屠罡沒有跪下,也沒有面露畏懼,施了一禮:“陛下請聽老臣敘說原委。”
“說!”
“近些時日,不少南地學子與讀書人入京,昨夜,臣已是聽到了風聲,士林之中不少南地讀書人談及張同舉與華瓊二人,貪墨了邊軍糧餉數年之久,臣大驚,這些讀書人怎會知曉此事,之後便派人去詢問,誰知去了各處酒樓、詩會,竟尋不到源頭,又遣家丁查閱了這幾日入城學子、舉子書令,最終發現他們都出自南地世家,不少在前朝時與周家交好的世家。”
天子面色突變:“南地…周天鳳?!”
“臣知曉陛下心中所想,不說老臣與韓統領之間的誤會尚未定論,便是老臣真的氣不過,亦不會與陛下背道而馳,昨夜老臣一夜未睡,不斷遣府中下人查訪,直到今日一早才傳回了訊息,今日,士林與坊間必會鬧的沸沸揚揚,老臣本想稟明陛下,可這時已快開朝,若是早朝老臣不提及,那些讀書人也會一傳十,十傳百,朝廷必然會陷入被動。”
“是嗎?”
周老闆半信半疑:“你的意思是倘若真有此事,一定周天鳳指使,而周天鳳當年往返北地,早就知張同舉等人的暗中勾當,如今便命人傳播此事,想要叫朝廷顏面掃地,北地軍伍軍心不穩?”
“是,老臣正是如此懷疑的,這才未來得及稟告陛下,擅作主張在朝堂上點破此事。”
說完後,申屠罡轉頭看向韓佑,滿面歉意:“此事是老夫之過,並不是想要搶了韓統領的功勞,而是以國朝為重,朝廷顏面為重,還望韓統領莫要記恨。”
“記恨,瞅瞅你這詞兒…不是,老大人您言重了。”
韓佑連忙還禮,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學生也是一心為了國朝,感激您還來不及呢,豈會記恨。”
申屠罡長長的嘆了口氣,又一副忍不住咳嗽的模樣,不斷搖頭:“老夫這一生從未做過這種事,奪了別人的功勞,著實是…汗顏,汗顏吶,還望韓統領出宮後查辦此事,抓了那些散播此事的讀書人。”
“好。”
韓佑嘴上說著“好”,心裡直罵娘,抓讀書人,瘋了不成?
“申屠愛卿有心了。”
周老闆嘆了口氣,對文武說道:“還不快帶著申屠愛卿去太醫署,讓御醫診治一番,若是申屠愛卿有失,乃是國朝的損失。”
獨…老太監連忙應聲,攙扶著申屠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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