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血宴(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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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下,殺家三兄弟幾乎都是半殘,拼盡全力的追著,三人都抓著武器,對刺客首領鍾吟窮追不捨。
為了不消耗體力,狂奔的鐘吟扔掉了長刀,只留下長弓和箭囊。
事實上,鍾吟是家將,周家旁支的家將,雖有草原血脈,也有漢家血脈,老爹是周家旁支的佃戶,主家買過一個草原女人,玩的膩了,就隨手賞賜給了這個佃戶,之後二人生了鍾吟。
總在山中打獵,箭術無師自通,周天鳳幼年時去了南地周家,見到鍾吟箭術不錯,正好他也學箭,就讓鍾吟成了隨從。
相比近身搏殺,鍾吟箭術更好。
逃跑之中,鍾吟見到殺家三兄弟緊追不捨,回頭鎖定了大致位置,射出了三箭,一箭側破了陸百川的肩膀,一箭射飛了王海手中的長刀,另一箭被江追躲了過去。
江追也是運氣好,雜草叢生,許多植物有半人之高,月黑風高,根本無法及時躲避。
加之三人都“中毒”了,拉虛脫的拉虛脫,剛醒來腦瓜子嗡嗡的腦瓜子嗡嗡,還有個渾身大大小小數處傷口的。
而神箭手一般的鐘吟,夜能視物,佔盡了優勢。
不過他的好運氣也到頭了,跑著跑著才發現跑到了空曠的荒野上,遠處只有一塊巨石和一顆古樹。
鍾吟剛才被周正懷一車轅掄身上,肋骨斷了一根,也是體力不支了,再跑下去早晚會被追到,只能一咬牙,躲了過去。
王海三人快跑出草叢時,齊齊止步。
夜色之下,靜悄悄,放眼望去,沒有人影,這也就是說,鍾吟躲在了石後,或者樹後。
距離石與樹,還有至少五十步的距離。
不遠,也不近,主要是夜色太黑,三人都是大殘,誰都沒把握躲過箭矢。
目力最好的江追說道:“逃離時,他那箭囊之中只有五支箭了。”
王海點了點頭:“剛剛射出三支,還有兩支。”
江追雙眼亮了起來:“而我們…”
陸百川激動的搓了搓手:“有三人!”
王海嘆了口氣,沒吭聲,心很累。
“生死有命。”陸百川舔了舔嘴唇:“看運氣。”
江追連連點頭:“活下來那個,問完了話宰了他,為另外二人報仇。”
王海:“上!”
一聲“上”三人同時衝出草叢。
果然,第一支箭矢射了出來,直奔王海胸口。
王海只是停頓了一下,心口就那麼插著箭矢,繼續狂奔。
陸百川吼道:“王兄弟,黃泉路上等候片刻,我和江追,總有一人下去陪你。”
又是一支利箭射來,王海都想罵人了,還是朝著他射來的,同樣是心口。
海哥根本不躲,也沒法躲箭矢還是插在了胸膛上。
江追目眥欲裂:“兄弟,你自己先走吧,我倆再活幾十年!”
誰知王海速度不減,就那麼頂著胸口兩支利箭發足狂奔。
石後的鐘吟走了出來,面如死灰,只是那麼雙目無神的望著奔跑而來的王海,對兩側包抄來的陸百川和江追視而不見。
江追第一個衝了過來,一個大飛腳將鍾吟踹倒在地。
陸百川也到位了,跳起來直接來了個美式跪壓,壓斷了鍾吟數根肋骨。
王海來了,抽出布帶,交給二人將鍾吟捆好。
這就是王海沒死,要是死的花,江追和陸百川能直接活活打死這傢伙。
被摁在地上的鐘吟扭著頭,怒吼道:“為什麼,你為什麼不死,說啊,你為什麼不死!”
“你一定沒讀過書,哎,也是個可憐之人。”
王海將兩支胸口上的箭矢折斷,從懷裡拿出了一本《詩經》,早已破損不堪的詩經。
鍾吟滿面驚恐:“剛剛…剛剛這破書明明已經為你擋了一災,掉在地上,你…你何時撿起來的?”
“讓你讀書,你偏要做刺客。”
王海擦了擦書上的血跡:“溫故而知新,懂嗎。”
鍾吟大腦一片空白,溫故而知新…是這個意思?
刺客首領,萬念俱灰,只有一個想法,下輩子,一定要讀書。
看看這狗日的,拿著書,能擋刀,能砸人,還能擋箭,不讀書,害死人吶!
……
官道上,騎著戰馬韓百韌與扛著天子的馬封侯擦肩而過,看都沒有多看一眼,一邊騎馬一邊嘔吐的黃有為緊隨其後。
二人也“中毒”了,韓百韌喝的最多,但是症狀最輕。
因為老韓察覺到不對後,第一時間跑到了水缸旁,將腦袋扎進去後。
直接喝了半缸子的水,隨即找了個小姐姐,直接掐住對方的手腕,將整個手都塞進了自己的嘴裡,小姐姐嚇哇哇叫,老韓哇哇吐。
吐過之後的韓百韌,迅速跑到入口處上了馬就疾馳到了官道上,這個期間,一言不發,甚至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他知道,酒被下毒了,也知道出事了,他只想找到韓佑。
疾馳了沒一會,終於看到了大隊人馬,五十多個騎士,不少人後面捆著人,包括鼻青臉腫的馬如龍。
韓佑騎在馬上,牽馬的人是這群人的領頭的,南邊關陌刀營副將,伏魚象,四十歲,從軍二十六年,真正的老殺才。
其他人無一不是軍中精銳,讓韓佑無比咂舌的是,這五十一人,品級最低的都是旗官,光是校尉就十多個,將軍四個,都是有品級的,而且還都是“在役”的,韓百韌一共寫了三封書信,一封書信送到了邊軍大營,一封送到了兩處折衝府,所以這五十一人來了。
原本能來的更多,只是韓百韌沒說需要多少人,伏魚象就想著來了解了解情況,人不夠的話再叫。
一萬貫銀票,就在伏魚象的懷裡,明天去錢莊存上。
韓佑也懶得“找零”了,周老闆那五千貫就算了,救了他的狗命,收他五千貫不算多。
伏魚象一群人一邊勸說著韓佑不能花錢大手大腳,一邊又說韓佑仗義,馬屁狂拍。
韓佑說了,他沒別的,就是錢多,跟他混,名聲不好,但是,這些人的子嗣,衣食無憂,還可以讀書。
伏魚象等人又怒了,怒韓百韌為什麼不在韓佑剛出道的時候就給他們叫來!
能賺錢,能讀書,親族得到照顧,他們還以為要造反呢,結果就是當個欺負臣子的狗腿子,這得是祖墳噴了火才能遇見的好事。
等韓百韌騎馬飛馳過來的時候,見到韓佑沒受傷,只是狼狽了一些,下了馬,連打帶踹,將伏魚象五十一個軍中熊羆踹的人仰馬翻,大罵連連。
“讓你們儘快趕來,這都過去多少日了,飯桶,統統是飯桶!”
揉著屁股的伏魚象滿面委屈:“大營要批條子,告假快,卸甲所需的時日長了一些,大將軍,末將們也是沒敢耽誤,衝老天爺發誓,沒敢耽擱哇。”
一群人連連點頭稱是。
韓百韌眯起了眼睛,大家全住嘴了,然後老韓繼續踢。
被捆住的馬如龍嘎嘎樂,狂啊,你們繼續狂啊,剛才削老子那猖狂勁兒呢,活該!
“日後,韓府,山莊,是你們的家。”
韓百韌說完後看向韓佑,面帶微笑:“爹知你能耐,爹照顧不好他們,以後,你幫爹照顧好他們,他們,不是殺才,不是丘八,是家人,咱們韓家的家人,他們的家人,也是。”
韓百韌又看向伏魚象等人,沉聲開口。
“若是佑兒死了,你們陪葬,今天老子誕辰,答應你們,只叫你們陪葬,不殺你們九族!”
伏魚象等人齊齊跪地,感恩戴德,多年不見,大將軍果然溫柔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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