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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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魯巴也阿了,鞭子也抽了,連信被折騰的死去活來,活來死去,疼暈了被搞醒,醒來了又被搞的暈厥過去,愣是沒開口,死活不開口。
他不開口,大家就很不舒服,很氣憤,花樣就越多。
折騰了小半個時辰,連信已是體無完膚,沒有任何鬆口的跡象。
韓佑喊了聲停手,回小院了,吩咐郎中給連信治傷。
無功而返,誰也沒想到這傢伙的嘴巴居然這麼硬。
其實之前韓佑也碰到過這種情況,也搞過世家子,吳、柳二家沒少抓,王山之前去了地牢審問過,和連信這種情況差不多,寧死不出賣家族。
當時韓佑還以為這是個例,現在覺得應該是普遍現象。
越是世家中的核心子弟,越是對家族忠誠,這種忠誠還不是愚忠,而是一種從小就灌輸在腦海中的“信仰”,只不過這種信仰完全是貶義詞,因為世家都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回到小院中,坐在石桌旁,韓佑耐心的等待著。
連信不開口,無所謂,連文喜開口就好,現在就賭連文喜到底是不是連信親爹了。
王海在旁邊看著竹簡,而不是四書五經。
韓佑不由問道:“怎麼不看《詩經》了呢?”
“小的在學別的。”
“學什麼?”
“剛剛黃大人和您交談,小的蹲在窗戶下面聽了一會,覺得這人說的話有些道理,想要琢磨琢磨。”
韓佑哭笑不得,這哪是有些道理啊,大老黃說的話,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哪怕是標點符號都值得細細揣摩。
“少爺,小的好多都聽不懂,您能給小的說說嗎。”
韓佑猶豫了一下,其實大老黃說的話,其中很多他也聽不懂,這種聽不懂不是不明白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而是需要經歷,經歷過了遇到過了,才能知道這些話的真正含義。
見到韓佑不吭聲,王海自顧自的問道:“黃有為說,行騙的騙子,厲害的騙子,不說假話,小的想不通,不說假話,怎能是騙子呢?”
“這個我倒是明白。”
韓佑想了想,打了個比方:“假如國子監有一天收女監生,然後這個女監生白日上課,晚上去青樓當女校書,你會怎麼想?”
“不知羞恥,有辱斯文!”
“那我換個說法,青樓有個女校書,晚上賣身,白日卻去國子監努力讀書,你會怎麼想。”
王海恍然大悟:“出身貧寒,卻心有大志!”
“對嘍。”韓佑打了個響指:“黃哥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就比如你之前勾搭上官的老婆,按照你那說法,你睡了別人的夫人,這肯定是要被人唾棄的,戳你脊樑骨的,但是你要是說你愛的女人成了別人的夫人,大家是不是會覺得你很可憐?”
王海的雙眼亮了起來:“原來如此,聽您一席話,小的立馬油壺灌頂了。”
韓佑微微一笑,大老黃就是這個意思,真正的騙子很少說假話,甚至比大多數人都誠實,只不過是平常都說真話,關鍵時刻才會說上一兩句假話罷了。
江追推開小院的門:“統領,京中來了人,自稱戶部主事連文喜,未帶家丁,騎馬來的,還拎著一個包袱。”
“哦,還親自來了,好,帶過來吧。”
韓佑頗為意外,他還以為最多就是派個管家一類的角色先來打探打探了解一下發生了什麼。
不到一刻鐘,連文喜來了,沒等韓佑看清楚這傢伙的長相,連穿著都沒看清楚時,堂堂六部主事納頭便拜。
雙膝跪地後,磕了三個響頭,拆開包袱,裡面全是銀票,少說也有五六萬,然後又是三個響頭。
“老朽連文喜,育子無方釀成大錯,萬般過錯,皆在老朽一人,還請韓統領通融一番放過犬子。”
說完後,又是三個響頭。
進來,說了一句話,四十多歲的人,直接磕了九個頭,姿態卑微到了泥裡。
韓佑也是這時才看清楚對方長相。
相貌平平,有些微胖,五官有些扁平,加上穿的還是既不是儒袍也是官袍,而是布衣,給人一種老實巴交的商賈感覺。
韓佑翹起二郎腿,面如常色:“看來,連大人已經是知道了發生了什麼事了。”
“不知。”
連文喜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可老朽知曉犬子是個什麼性子的人,若是尋常禍事,哪能勞煩統領大駕,山莊又是達官貴人聚集之地,犬子打了人,打的…八成是我連家招惹不起之人。”
韓佑哭笑不得。
原來連文喜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知子莫若父,連信沒少闖禍,一聽出了事,又是天子親軍派人通知,連文喜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和心理準備。
“估計這次你兒子可能要突破你的認知下線了。”
韓佑呷了口茶,衝著王海努了努嘴。
王海放下竹簡,一拍桌子,嚇了韓佑一跳。
“連文喜,你家犬子游莊遊的好好的,非要去賭檔,一擲千金,按照他那輸法,必然是要輸上萬貫家財,我家少爺知曉這賭坊害人,深怕他將你全家家當都輸了進去,這才告知賭檔最多隻可借上四千貫,不可再多借了。”
連文喜臉上毫無意外之色,看來他也知道自己兒子是個爛賭鬼,連忙拱手道謝。
韓佑則是下意識看了眼王海,這傢伙的領悟能力,這麼強嗎?
明明是借了四千貫又見到姑娘跑出去了,到王海嘴裡,怎麼就…聽著不是這個意思了呢。
王海繼續說道:“念他是官員之子,被輕薄的女子敢怒不敢言,我家少爺也是懶得計較,給你連家幾分薄面,才讓那女子陪伴左右伺候著,可我家少爺能管的了山莊的人,卻管不了其他公子哥,更管不了你家犬子,明明已是給你足了你連家顏面,你家犬子不知收斂,竟還與其他公子哥發生口角爭執,這也就罷了,竟然還傷了幽王殿下。”
連文喜又驚又俱,咣咣咣又是三個響頭:“老朽…老朽的錯,統領大人,是老朽的錯,老朽的錯啊。”
“如果單單只是如此也就罷了。”王海猙獰一笑:“大庭廣眾之下,王爺說他是幽王殿下,而你家犬子卻說,要是幽王殿下是王爺,他就是皇帝。”
連文喜愣住了,張著嘴,足足半晌,隨即雙眼一翻,嘎的一聲,直接抽過去了。
韓佑翻了個白眼,不用交代,剛要倒杯茶喝,王海一把抄起茶壺,走過去踹了兩腳又將茶水淋在了連文喜的腦袋上。
連文喜醒來後,先是迷茫,再是錯愕,緊接著是驚恐,隨即渾身打著擺子。
“連大人。”
韓佑呷了口茶,喝了個寂寞,淡淡的說道:“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這事揭不過去,不提我是天子親軍,只說你兒連信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了一番大逆不道的話,這話,不止是我山莊的人聽到了,在場公子哥、商賈、世家子,皆聽到了,天亮後,必然傳遍京中,後果,你知道的。”
連文喜再次閉上了眼睛,淚水從眼眶中滑落,面如死灰。
韓佑敲了敲桌面,輕聲問道:“想活嗎?”
連文喜猛然睜開雙眼,瞳孔縮的如同針尖一般,又是三個響頭磕在地上。
“敢問統領,我連家,可全活,還是…”
“一人。”
“是老朽,還是犬子?”
“你選。”
“犬子!”連文喜攥緊拳頭:“敢問統領,這活路,在何方。”
“戶部員外郎,華瓊,戶部右侍郎,張同舉。”
連文喜失聲叫道:“邊軍糧餉貪墨一事?!”
“你果然是個聰明人。”
韓佑再次開口問道:“想活嗎?”
“活,犬子活!”
韓佑終於露出了笑容,打了個響指,北門御庸走了進來。
“告訴下面的人,與今日在場的那些公子哥們解釋一番,大逆不道之人非是官員之子,而是外道商賈喝多了說胡話,已是被押去了京兆府地牢問罪。”
“韓統領,老朽…”
幾乎已經是生無可戀的連文喜哀求道:“老朽能否見見犬子。”
韓佑嗯了一聲,江追離開了。
過了片刻,死狗一般的連信被帶進來了,身上沒有任何一塊好皮,還暈著呢。
連文喜霍然而起,終於怒了:“韓佑,你竟下如此的狠手,我兒是儒生,本官又是六部官員,就算是大逆不道之罪,也應押入刑部查清前因後…”
“放肆!”
王海一腳將連文喜踹倒,怒罵道:“都是皮外傷罷了,我家少爺怕你那犬子扛不住打,再攀咬你連家或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事,這才抽了幾鞭子試探一番,要是我家少爺不打直接將他押入刑部,如此大逆不道之罪,刑部官員必會為了爭功將你家犬子屈打成招,現在我家少爺打了,天子親軍審訊了,有了結論,刑部自然不敢再插手,你他孃的不報恩還敢直呼我家少爺名諱!”
連文喜愣住了,這麼往深了一尋思,好像…是這麼回事啊。
沒有任何猶豫,連文喜跪倒在地,咣咣咣又是三個響頭,千恩萬謝。
一旁的北門御庸都傻了,茫然的看向同樣有點懵逼的韓佑,似乎是在問,這傢伙是王海嗎?
韓佑聳了聳肩,是王海倒是王海,只不過剛才在窗戶下面聽了一會我和大老黃閒嘮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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