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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弘闊挺了挺胸膛,這人爭一口氣,他卻不能因為怕這灼熱的日光,就不敢出去。

他回眸看了顧長策後,大聲說:“男子漢大丈夫,豈會怕這酷暑?自然是要出去的。”

說完,他就抬腳率先出門。

只是一秒,他就後悔了。

夏日炎熱的氣息,朝他撲面而來,毒辣的陽光簡直能將人烤化,彷彿置身於一個巨大的蒸籠之中。

跟在他身後的賈運,抬起手臂放在額頭旁,將刺眼的陽光擋住,“弘闊,現在天氣這麼熱,我們要去哪裡啊?”

張弘闊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捏著衣服,眯著眼睛往周遭看了一圈。

這麼熱的天氣,若是他們在外面走上一遭,定是要熱暈了,可是現在回去豈不是會被顧長策給嘲諷一番。

罷了罷了。

只待一會應該問題不大。

等夫子來授課了,他與賈運再立馬回去就行了。

張弘闊用手朝自己扇著風說:“我們找個陰涼的地方待會便是。”

兩人繞著雲充書院走了一圈,才找到一處適合乘涼的地方。

這裡有一片濃密的綠蔭,樹下則是一塊平坦的草地,坐在這裡還能感受到有涼爽的微風拂過臉龐。

賈運興奮地跑了過去,然後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齜牙咧嘴的說:“什麼狗屁解暑湯,沒有它,小爺我一樣快活得很!”

張弘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有氣無力地回應了一聲“恩”。

賈運朝他看了一眼,趕忙問:“你沒事吧?”

張弘闊現在只覺得自己四肢無力,頭還有些暈,可是又覺得說出來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於是他甩甩胳膊,裝出一副沒有事情的模樣:“當然沒事啊!”

賈運盯著他的額頭說:“可是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是嗎?”張弘闊邊說,邊將額頭的汗水擦去,然後又看了賈運一眼,“你不是也出汗了?”

賈運摸摸額頭,“可…你這汗出得比我多得多啊。”

“你真沒事嗎?”賈運再次確定著。

張弘闊深吸了一口氣,擺擺手,轉身往學堂的方向走去。

他邊走邊說:“我想夫子應該也快來授課,我們還是會學堂。”

“啊?可是我們才找到一個適合乘涼的地方啊!”

賈運見張弘闊也不搭理他,只是悶著頭,獨自一人往學堂的方向走去,

他也只有趕忙站起來,去追張弘闊的腳步。

這一路上,張弘闊只覺得煩躁的不行,特別是賈運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說著話。

他便加快了步伐,趕往學堂,

直到,踏進學堂的那一刻,他才覺得心中的煩躁徒然散去。

這感覺持續不過幾秒,他便覺得腦袋暈的不行,眼前的事物開始模糊,身體的力量彷彿被什麼東西給抽走了一般。

張弘闊趕忙用手扶著門框,想借此穩住自己的身形。

哪知,這門框竟然旋轉了起來,不止門框,就連學堂的地面、屋頂都在旋轉。

最終,張弘闊實在撐不住,身子搖搖晃晃往前倒在了地上。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聽見了書院中的同學們發出的驚呼聲。

“快看!張弘闊這是怎麼了?為何倒在地上?”

“他莫不是中暑了?”

......

張弘闊想說話,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力氣出去聲音,只有慢慢地合上雙眼。

顧長策見同學們紛紛朝門口圍了過去,便也好奇地走過去看了看是什麼情況。

只見張弘闊倒在地上。

他看了看外面毒辣的陽光,又想起曾經在家中,聽二哥說過中暑的表現以及治理方法,覺得張弘闊的症狀與中暑有幾分相似。

他便出聲道:“大家莫慌,張弘闊興許是中暑了。”

聽到他這番話,同學們又開始議論起來。

“中暑了,那怎麼辦?”

“告訴夫子啊!”

“告訴夫子有什麼用,當然是請大夫。”

請大夫!

這三個字在顧長策的腦海中繞了一圈,隨後他倏然想起,溪兒曾和他說過。

張弘闊這人沒什麼壞心思,反而還是個心思單純的人。

只是他這人,做事魯莽、不過腦子,又酷愛要面子。

但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顧長策想起在這雲充書院整日要與張弘闊和賈運鬥智鬥勇,也是疲憊得很。

那他不妨就幫張弘闊一次,看看這張弘闊到底是如何重情重義的。

“大家別慌!”顧長策安撫道:“我這就去,把我二哥請到書院中,來給張弘闊看病。”

他的話語剛落下,整個學堂就變得鴉雀無聲,恐怕這時有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眾人更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平日裡,這顧長策與張弘闊、賈運二人本就是死對頭,今日居然會出手相救,實在讓人太不可思議了!

顧長策看著眾人張大著嘴,愣在原地的神情,有些不解地問:“怎麼?你是不相信我二哥的醫術?”

眾人連連搖頭。

顧懷南是京城中最出名的大夫,若是他們連顧懷南的醫術都不肯相信,只怕這世間沒有人的醫術,能夠再讓人信服了。

顧懷南醫術雖然高明,可是想找他看病卻不容易。

他要麼整日四處雲遊。

要麼回到京城之中,卻有大把的人排隊找他看病。

今日,能讓顧懷南給張弘闊看病,可以說是張弘闊的運氣啊!

“既然相信我二哥的醫術,那你們又為何如此驚訝。”顧長策現在更加不理解了。

“我只是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大度,竟然能夠不計前嫌,出手幫助張弘闊,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可不是嘛!你這氣量,可不是隨便一個人都有的。”

“就是,明明前幾日,張弘闊與賈運還在捉弄你,今日你卻願幫助他,這要是換成了我,才不願意幫他呢!”

“從今日起,我對你的印象不再是從前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之人了。”

顧長策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撓撓頭說:“都是同窗,相互幫忙是應該的!”

沒想到,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賈運,卻上前扯住顧長策的衣領,大聲質問著:“你是不是想趁機加害弘闊?”

顧長策都還來得及開口說上一句話,就有一位身型高大的同學衝上前,將賈運推開,大喝道:“莫要不識好歹!”

說話間,身形高大的同學指著,躺在地上的張弘闊說:“顧長策願意將顧大夫,請來替他看病,你不知道感謝就算了,還質疑起來了!”

“真是狼心狗肺之人。”

顧長策冷睨了賈運一眼,便對這位身形高大的同學說:“別理他,我先去喊我二哥來,現在救人要緊。”

說完,顧長策就轉身,離開了雲充書院。

在他快離開之時,還能依稀聽到同學們對他的誇讚,對賈運的痛斥。

這確實是他沒想到的。

就是辛苦二哥了,等回頭他待二哥再多好一些。

對了,還有溪兒。

若是沒有她的提點,今日他斷然不會出手相助的,更不會得到這麼多同學的認同與誇獎。

半刻鐘之後,顧長策帶著顧懷南來到了雲充書院。

顧長策指著躺在地上的張弘闊說:“二哥,你快救救他!”

顧懷南趕忙放下掛在肩膀上的醫藥箱,然後蹲到張弘闊的身旁仔細檢查了一番,確定是中暑沒錯以後。

他便讓人將張弘闊移到,陰涼通風的地方。

然後解開他的衣服,用著一些容易揮發的液體,一遍遍在他的身上擦拭著。

“長策。”顧懷南轉頭說,“今日,你從家中拿來書院的解暑湯可還有?”

顧長策連連點頭,“還有呢!”

“那好,你便盛一碗過來,讓他服下。”

很快,顧長策便盛了一碗解暑湯過來。

在張弘闊喝了解暑湯後,沒多久,他便緩緩睜開眼。

圍觀的眾人見狀,便興奮地說,“快看,張弘闊醒了!”

聽見這聲音,張弘闊立刻環視了一圈,只見眾人將他圍成了一圈,像是在觀看什麼動物一樣。

張弘闊雙手撐在地上,坐了起來,然後按著腦袋,不悅地說:“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說完,張弘闊發覺自己身上涼颼颼,便低頭往下一看,發現自己居然衣冠不整。

而且顧長策還在一旁笑得樂滋滋的。

張弘闊趕忙將衣服裹好,怒氣衝衝說:“顧長策,是不是你趁我暈倒之時,把我衣服給扒了讓眾人恥笑?”

“切。”顧長策撇撇嘴,“虧我還好心,把我二哥請來給你看病,沒想到,你居然如此冤枉人。”

“真是讓人心寒啊!”他便轉過身,背對著張弘闊,只留下一抹寂寞的背影。

張弘闊瞪大著眼睛,難以置信地問:“什麼!?”

見他不肯相信,在場的眾人就將當時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說給他聽。

聽完後,張弘闊還是不肯相信,再次問道:“當真你去喊你二哥過來替我看病的?”

顧長策揚揚下巴,驕傲地說“不然你以為是誰,除了我這裡,還有誰能喊得動,我二哥過來?”

這時,顧懷南正好抓了一副藥方走進來。

他將藥方遞到了張弘闊的手中,“這是我剛在隔壁的藥鋪抓的藥,你回去後讓家中的奴僕煎了給你喝。”

他停了一會,又號了號張弘闊的脈,確定沒事後,他繼續說:“這幾日多注意休息,別再被太陽給曬到了。”

叮囑完後,顧懷南便離開了。

現在張弘闊呆坐在地上,又將視線壓低了幾分。

此刻,他只覺得胸口像是被人勒住了一般,難受至極。

這是顧大夫第二次出手相助了。

而他不知道知恩圖報就算了,還與賈運反覆捉弄他的弟弟顧長策。

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而且,顧長策今日能夠不計前嫌,替他喊來顧大夫治病。

張弘闊心中的內疚又加劇了一些。

他收回思緒,朝顧長策的方向,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顧長策回眸,不解地問:“幹嘛?”

張弘闊摸了摸耳朵說了一句“謝謝”。

顧長策朝他走過來,將手心攤開在的他的面前,打趣道:“難道張家大少爺,一句‘謝謝’就完了?”

“沒打算......付診金嗎?”

張弘闊咧開嘴笑著說:“付!自然是要付!只不過這診金是多少兩銀子?”

顧長策杵著下巴思考了下說,“你也知道,想找我二哥看病有多麼不容易吧?”

張弘闊點點頭。

見狀,顧長策臉上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又指指身後裝著解暑湯的木桶說:“那是我二哥親自抓藥,熬製出來的,剛才也給你喝了一晚。”

“所以收你十兩銀子,不算貴吧?”

張弘闊搖頭道:“不貴不貴,這是應該的。”

說完,他就從荷包中掏出十兩銀子,放在了顧長策的手中。

隨後,又對之前捉弄顧長策的事道了歉。

放學後,顧長策揣著今日在學院中賺到的銀子,高興地往顧府的方向跑去。

倏然,一個低沉的男聲喊著了他。

“顧長策!”

他順著聲音的方向回頭看去。

在看清路面對面,站著的三個男人後,他的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壞了!

他怎麼把這幾人給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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