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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傾鋪漫天碎鑽星光,恭賀太子同錦弗公主成婚的明燈在此刻緩緩升空。
萬餘盞燈火,燭照閃耀,流蘇寶帶,交相輝映,如承接天際的登天之梯,又如銀河傾倒,地面星波搖曳,富貴繁華,叫人驚歎。
遙遙的,遠處一點火光逐漸蔓延,深重而雄厚的熾熱紅色,撩燒起墨色星空,將天際染紅!
——“不好了,錦弗公主不堪受辱,自焚以明心智!”
聲音傳出驛站時,風勢驟然變大,將安靜燃燒的一切,吹成雄渾碩大的翅膀,落入每一處,開始以吞噬姿態,嚥下所有生靈!
“來人啊,救火!救錦弗公主!”
俄而,百千人大呼,百千兒哭,百千犬吠。火爆聲,呼呼風聲,崩倒之聲,百千齊作!
驛站本南北通衢之地,火起,風大,整個京城東面,所有商賈平民人家,無一倖免。
遙遙看去,便如猙獰火龍舞動。
太子府,聽見這個訊息的武宗帝,心徹底的涼透。
“陛下,若是錦弗公主死了,那跟西洲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陳啟開口,將武宗帝從震驚之中叫醒。
“去救錦弗,太子不用找了,一定要救出錦弗公主!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將錦弗給活著救出來,就算她燒燬了身軀臉龐,只要活著,就還是我大周的太子妃,大周未來的皇后!”武宗帝的臉,已經可以用屍面來形容了。
大周不是不敢打,而是現在,霍慎之才死,霍臨燁的位置不穩,他的權利也不穩,一切都不穩。
打……那便不只是一個西洲了,其他的國家,也會趁著霍慎之死,趁著戰事,來摻和一腳。
他的皇權,要付出巨大代價。
“朕為什麼要立他做太子……”武宗帝重重跌坐在椅子上,他身後,還是一個碩大鮮紅的喜字。
他完全可以考慮孫兒們的,完全可以的。
可是想到這些,武宗帝心中,是前所未有的難過。
“臨燁……你怎麼非要這樣氣父皇啊,父皇一而再,再而三地信任你,你帶給父皇的,全是失望跟傷心啊!”
他還好好活著的時候,就立下太子了,還把詔書給自己兒子看。
皇家之中的一登九五,六親情絕,父子反目,他從來沒有在霍臨燁身上想過,他信他的皇兒。
可是今朝……
“噗——!”
一陣氣血上湧,武宗帝五十有五的年紀,一下子承受不住,噴出一口血來。
剎那間,原本安靜無比的太子府,驟然亂了起來。
武宗帝痛苦的眼底,滿是遺憾跟後悔。
哪裡還有半點帝王的樣子。
他真的是……累了。
“陛下,陛下!”
陳啟跪在武宗帝跟前,衝著外面大喊:“今晚之事,所有人緘口,不準洩露出半個字。來人,請陛下回宮!”
攝政王死。
太子失蹤。
皇帝病倒。
這種訊息傳出去,只怕大周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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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火海之中,衝進去救“錦弗”公主的人,不畏生死。
受傷的“錦弗”,也被一步步地逼到了視窗。
“錦弗公主,跟我們走,我們用身體護著您!”這麼大的火,衝進來的人,完全沒想過生死。
他們只有一個目的,將錦弗帶走。
而就在他們要近前之際,一身素白的女人,驟然抓起匕首,扎入自己心臟,轉頭,直接跳入窗後的深湖之中。
“錦弗公主——!”
一切都晚了……
“西洲跟大周,打定了。”
樊樓最頂,俯瞰整個京城。
蕭子翼站在樓上,笑意不斷:“首輔大人,我的六妹妹,主上幫我安頓好了。從此以後,六妹妹再也不是什麼西洲錦弗公主,也不是什麼雲氏貴女,她從現在這一刻,只會是我一個人的六妹妹。”
說著,他轉身,便看見雲令政手持白子,落下最後一子。
“首輔大人果然厲害,居然這都能贏了。”蕭子翼眼中含笑,也有驚訝。
連續一夜的棋局,雲令政剛開始就險贏,後面就一直開始輸。
這局棋,那個生路,蕭子翼自己都沒有看見,雲令政就下下去了。
原本白棋皆死,這下,全活,他的黑棋,所生無幾。
雲令政面無表情地擦拭著手,緩緩嘆息:“下棋想要贏,原就不是什麼難的。難的是,怎麼想著不動聲色地輸給你,還要讓蕭大人以為,本席,是真的技不如人。”
他抬首,明亮的燭火星光之中,一張清雋冷逸的臉,顯出清清淡淡的笑意。
安安靜靜的眸底,恍若一口古井,幽深且令人發寒。
西洲首輔雲令政,百官之首。
兩歲啟蒙,從未依靠過家中半步,憑著自己本事,從小小學子,到四海列國之中,最年輕的首輔大人,首屈一指的——首輔大人!
多智近妖,理智冷血,從不徇私,亦不摻和任何黨政,是明帝近臣。
這些念頭,忽然在蕭子翼的腦海之中一串而過。
蕭子翼眉頭一皺:“首輔大人沒必要想著輸給我。”
“那不行。”雲令政端起茶,輕輕一品,輕描淡寫地開口:“我總是贏了你,你便不同我玩兒了。那我這一夜,得多難捱啊。你說是不是,蕭大人?”
蕭子翼的面色驟變:“首輔大人要拖住我?首輔大人不要忘記了,您的官位確實在我之上,但是論上頭那位現在最寵信誰,首輔大人可是排也排不上的。拖住我,首輔大人一個人,怕是做不到。”
雲令政點頭,緩緩笑了起來:“我身邊都是你主上安排的人,我的親隨都被他處置了。那小子,可是從我幼時拿起筆開始,便開始追隨我至今的。來大周的路上,他死在林子裡,被野獸掏乾淨了身子。我還曾承諾於他,等他回去,便主持他同他未婚妻子的婚禮。你們以為做得天衣無縫,我看不出是誰的手筆,就能賴到野外的畜生身上?”
“就為了個親隨,首輔大人要做糊塗事!”蕭子翼話才開口,忽然覺得身子發軟。
他被下藥了?
什麼時候的事!
此刻他轉眸一看,發現雲令政的臉色也蒼白。
他也中藥了?
可是此刻,雲令政卻絲毫沒有手腳發軟的樣子,他甚至靜靜地瞧著蕭子翼,緩緩從席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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