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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雲柳將雲龍葵摔開之際,屋門也跟著開了。
雲柳不僅注意到了這點,更察覺到屋中琴聲未斷。
琴聲未斷,便說明汐微語尚在撫琴。
屋門已開,開門的卻不是汐微語,只能說明,屋中還有其他人!
頃刻間,雲柳已嗅到了一股極具危險的氣息。
腳步輕踏,他的身子旋即倒飛而出。
雲龍葵才在空中飛出半丈距離,而云柳早已退離屋門一丈開外。
只見尚未敞開的門縫間,一點寒星竄出,從雲山、雲亂之間穿過,而後飛向了雲龍葵。
咚!
雲山、雲亂同時倒地。
閉眼前的一刻,二人的目光還停留在雲龍葵身上。
雲亂的身子前傾,腳已踏出一步,故而斷氣時,他是朝前倒下的。
這是雲柳雙腳著地前,所見到的景象。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以致於他只能做出應激性的反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師弟倒下,也來不及喊出一聲小心。
雲柳落地時,雲龍葵也落地了,而且是安然著地。
只不過,雲龍葵是在另一道身影的幫助下落地的。
姜逸塵在接住雲龍葵的身子前,從未料想過一個小姑娘的身子竟會這麼沉。
在西山島上,他曾聽老人們說過,死了的人,陽氣盡失,毫無活力,死氣沉沉,故而身子生沉。
雲龍葵當然還活著,只是,她的心已死。
——原來心死的人,身子也會變沉。
姜逸塵將雲龍葵放下後,也無暇去顧及小姑娘能否站穩腳跟,任其癱坐於地。
畢竟身後還有強敵,他不能一直把背暴露在敵人的劍芒下。
“你是什麼人?”雲柳自然看得出姜逸塵身上穿的是四兩千斤堂的學徒服,可他絕不會認為四兩千斤堂會有這樣的劍客,尤其當他看到姜逸塵手中的劍,正是汐微語的琴劍後,他的語氣已變得狠厲,無心再為自己的背叛,為兩個師弟的身死,說任何冠冕堂皇之詞。
在一個外人面前,絕沒有這個必要!
姜逸塵淡淡道:“取你性命之人。”
雲柳一聽,笑了,他本是謹小慎微之人,對於姜逸塵的出現,他不敢有任何輕視,可當姜逸塵此言一出,他再仔細一打量,不免覺得面前的對手實在過於自信,或者說,自負。
雲柳道:“呵,方才那一劍雖快,可你不是我的對手。”
姜逸塵道:“柳兄說的是修為?”
雲柳道:“不錯,你雖修有兩門內功,且都是大完滿境界,但很可惜,你所學的都不是什麼高明的內功,更可惜的是,我修有三門內功,兩門完滿,餘下一門亦有中層境界,不論從內功品類上的高低,或是修為上的深厚,我都壓過你一籌,你憑何與我鬥?”
姜逸塵道:“柳兄不愧是雲天觀上的第二人,修為高強不說,眼力更是過人,僅僅看到一劍,便已能將在下的底子摸得八九不離十,只是在下實在想不明白,以柳兄這般眼力,為何會想著投誠幽冥教,背叛雲天觀?”
雲柳輕哼道:“不必以此相激,我的想法做法,不需與你個外人交代。”
姜逸塵笑道:“是了,在下到底是個外人。那便回到上一個話題,柳兄問在下,既然武功修為不如你,憑何與你鬥。柳兄莫要忘了,江湖上的較量,從來都不只是修為上的較量,古往今來有多少江湖能人或死在風煙樓妓女的石榴裙下,或死在路邊小棧的一碗酒中,或死在一個袖中藏有匕首的孩童鼓掌之上?”
雲柳這回聽得很認真,仔細地品味了姜逸塵所說之話,方才緩緩道:“你是說攻敵不備,出其不意?”
姜逸塵道:“正是如此。”
雲柳哈哈一笑,道:“不論是這妓女,還是小二,抑或是所謂的孩童,他們都有個統一的稱謂——殺手。身為殺手,只求結果,不求過程,為求一擊必殺,確實是需要偷偷摸摸地出手,正如你先前所為一般。可惜的是,你本有這機會,只是你並未去珍惜,錯過必殺之機,反將自己陷入死局,你可後悔了?”
姜逸塵道:“確實可惜,既成事實,在下也不會後悔,能讓一個小姑娘看清這個世界,也算是功德一件。”
“這也算功德?你之所以沒在我們三人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時出劍,不過是在等候一個殺人的理由——殺了我們,卻能讓她心中好接受一些的理由。”雲柳啐了一口,擰聲道,“用心之惡毒,好生殘忍!”
姜逸塵道:“在下不否認柳兄的說法,在下是為自己動手殺人,尋個充分的理由,或者說是藉口。可柳兄也說了,在下不過是個外人,在下一個和龍葵姑娘本無瓜葛的外人,尚且做到如此,而柳兄三人與龍葵姑娘的關係,可是十幾年如一日的同門師兄妹,你們的所作所為硬生生將她心中最美好的東西無情撕碎,這才叫殘忍!”
起初,姜逸塵的語氣極為平緩,說到“同門”二字時,忽而逐字逐句加重語氣,厲聲抨擊著雲柳。
“夠了!我們師兄妹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評頭論足!”雲柳喝道,他的心中已泛起了波瀾,十幾年的感情一朝破裂,可是那麼容易修復的?
雲柳又道:“是非對錯,成王敗寇,今後師妹還是我的師妹,不需你費心!”
姜逸塵道:“這話柳兄本不必對我講,可你既已說了出來,那在下不得不糾正下,龍葵姑娘從今爾後,再也不會是你的師妹了,從你將她摔開的那一刻起,她心目中那個關愛師弟師妹的大師兄,便已經死了!”
“聒噪!”雲柳大喝一聲,手中的劍,夾帶著青紫色電芒,直朝姜逸塵刺去。
風雷之勢,銳不可當,姜逸塵並不硬抗,而是以輕柳身法,不斷避退。
雲柳見狀絲毫不惱,推己及人,他若是遭遇實力強過自己的敵手強攻,也會盡力避退,儲存實力,靜候良機的。
可心中既已知曉姜逸塵的打算,雲柳又怎會令他如意,遂出言相激道:“聽你之言,覺悟頗高,怎知應敵之時竟如此畏手畏腳,難不成在你放棄那次必殺之機時,沒有做好自己身死的覺悟?”
瞬息間,雲柳已刺出十三招,三十餘劍,卻還有餘力說話。
姜逸塵雖能全然躲閃開,卻也毫不輕鬆,可他竟也有餘力開口,道:“人生本便是生來死去,再無他路,對於‘死’字,在下倒也看得開。不過,柳兄既已判斷出在下是個殺手,便該知道一個道理。”
雲柳道:“什麼道理?”
姜逸塵道:“一個貪生怕死的殺手,絕不是一個好殺手,也定然活得不長久。”
雲柳道:“你想說你不怕死?”
姜逸塵道:“不,在下怕死得很。”
雲柳這回只刺出了十餘劍,可劍劍蘊含著雲天觀《風雷訣》的八層功力,煌煌天威,聲勢駭人,破壞力巨大。
這十餘劍依舊未能姜逸塵分毫,可他本意不在此。
這十餘劍傷人在其次,目的是為破壞地面。
他看出了姜逸塵的身法奇妙,便想著透過破壞落腳點,讓其步伐再無法隨心所欲。
十餘劍後,這四丈方圓之地已變得坑坑窪窪,塵土飛揚。
雲柳笑道:“看來你也知道自己活不過今晚。”
姜逸塵道:“柳兄錯了,方才在下的話,可沒說完。”
雲柳邪魅一笑,將風雷訣運轉至極致,狂風起,劍光閃。
大風對於出劍的影響自然要比身法移動小些。
而不時泛起雷電弧光的劍,對於姜逸塵的判斷更是極大的干擾。
探虛實,尋破綻,儘管和姜逸塵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可在半柱香後,雲柳已逐步為敵人構設好了殺局。
接下來,百招之內,他定能斬落首級!
“小子,你得提高下語速,不是我不願你說完在塵世的最後幾句話,只是,我的劍從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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