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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如此。”姜逸塵深吸了口氣,腦海中回憶著十餘日前的事。
十餘日前的迷霧谷,他在。
十餘日前的八方鋪,他也在。
正是因在八方鋪中認出了昔年在菊園見過的聽雨閣四人,也從紫夜軒和琳琅居的拙劣演技中覺察到了他們的不懷好意。
於是,他便一路尾隨著到了峽道處,與楓合力將聽雨閣四人救下,也擊殺了端木無良和皇甫俊等人。
當他從密林處往八方鋪趕回時,自也是瞧見了大道上跑過的兩隊人馬。
他認出了第一隊人馬是魔宮的人,卻不知在魔宮後頭趕去的兩人是烽火樓的人。
烽火樓的人顯然是在伺機造謠,究竟是四海九州間的敵意報復,還是有更深的隱情在其中,他不得而知。
這些日子來,他一心一念想著找地煞門報仇,不怎麼留意江湖之事,楓雖在十日前找上了他,許是看出他仇恨蒙心,除了規勸和幫他重拾劍法外,便未另提他事。
靜默了好一會兒,姜逸塵出言道:“眼下看來,這個失印的包袱聽雨閣難以甩掉,你們接下來做何打算?”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若是老洛成功逃回江寧郡,起碼有道義盟能幫忙扛上一陣子。至於我的身份,總有被識破的時候,至少現在不用揹著塊石頭累死累活地裝模作樣了,能引走多少人,便能為老洛那邊減輕多少壓力吧。”本是略顯沉重的話題,在季喆說來卻是一件極為輕鬆之事。
“今晚在神樓中的人均已知悉了你的身份。”姜逸塵向季喆簡述了一番今晚神樓所發生的事。
“嘿,我那時便納悶,戲已落幕,大夥都在散場離開,卻不見神樓上有何動靜,還道神樓上的嘉賓貴客便真有那般尊貴,不屑與我等市井凡俗走在一起呢,沒想到竟是在那開小灶。不過呢,也無妨,我總歸還是有些魅力的,不愁勾引不來人。”季喆打趣道。
“季兄孤身一人行此艱險之事,難免會有疏忽之時……”不知為何,見季喆為了他人的安危表現出的豁達,話說一半,姜逸塵卻不知以什麼身份來關心別人。
“兄弟啊,人生在世若是不能轟轟烈烈地走上一遭,那豈不白活一生?
若我翻騰不起浪濤,而我卻有能力幫襯身邊的人做到的話,我都會不惜一切去嘗試一番,這樣的話,我的人生也不至於索然無味。
更何況,對於我們這些石府餘孽而言,現在這條命本便是撿來的,我們不是不去珍惜,只是想讓自己不論是死是活,都能發揮出更大的價值。
常言道,天命難違。
若是老天執意要取我季某的性命也罷,但季某並非輕易妥協之人,怎麼著也要去與天爭上一爭。
這回,季某有幸能得兄臺相助,下回,或許季某再有奇遇呢?”
雖不知身側之人究竟是誰,但季喆能感受到此人發自肺腑的關心,他大概能猜到此人同他們聽雨閣或是石府有舊,可他並不想讓其牽扯過多。
“小兄弟,且原諒季某此次的無禮,不詢問你的名諱,一來,是季某不想將你拉下這灘渾水,二來,季某可能無法償還這人情了,倒不如不知為好,若在下此去還能苟活一命,他日有緣能與兄弟再會,定當把酒言歡,相交為友。就此別過!”
當遠方飄來的聲音傳入姜逸塵耳中時,怔怔出神的他才發現身邊之人早已不在。
“聽雨閣而今的處境,似乎和我脫不開干係……季兄,在下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只要地煞門之事能成功了結,在下便去相助聽雨閣脫困,希望於時咱們還有再見的機會。”姜逸塵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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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白晝總是來得特別早,當晨光迷濛睜眼時,晉州城裡已經炸開了鍋。
一夜間晉州城中,東南西北四道城門附近共出現了十九具死屍。
東城門處要慘烈一些,共有十二具屍體。
南、北城門各仨,而西城門僅有一具,也便是城牆上那烏鴉的屍體。
如此確切的資訊自然不會給平民百姓知曉,而晉州的官府本極少理會江湖上的爭鬥,此番之事毫不涉及他們的利益,更無百姓報官,他們自然也都懶得瞧上一眼,只是給了聲招呼,把場面收拾乾淨些。
屍體容易處理,可血跡並不容易抹除。
城中的孩童們又傳唱起“晉州月夜,百鬼夜行,遊街索命”等這些年來晉州城中的經典歌謠,而這些不過是大人們為了便於在晚上管束住自家孩童不要外出而編的鬼故事罷了。
大夥兒都不是傻子,昨晚那清晰無比的刀劍之聲,尤其是城西傳來的鳴雷之響,合著一大早四下可見的血跡,已昭示了這是一場江湖血鬥。
不過,這些打鬥都是發生在城門口附近,沒有波及到民戶,事不關己,大家便也能繼續裝傻安心地過日子了。
昨夜,從四方雲集來晉州城的諸方勢力,即便未在聽瀾小築的神樓上聽聞眾人對假洛飄零的身份分析,卻也在發現這錦衣男子有在夜間潛逃出城的意向後,便猜測到了此人會武,至少會些輕功,否則不論其從哪個方向逃去,終究是要翻過那高大的城牆的。
之所以選擇從城門處翻牆出逃,無外乎是因為翻過城牆後,便可沿著暢通無阻的官道揚長而去了,而不用擔心翻牆過後,會迷失在山林間或是落入湖泊中,給自己添麻煩。
至於為何季喆並未去往的南、北城門為何都會有幫派間的流血衝突,究其根由,不過是大家發現跟蹤的目標消失,兵力分散後,因患得患失而太過疑神疑鬼、草木皆兵,而橫生枝節,出現了這些摩擦衝突。
當然,這些衝突都是過夜翻篇的,畢竟大家都是黑衣蒙面,隱匿了各自身份,現在出了岔子、吃了虧,便想要問罪尋仇,只會貽笑大方,這種苦果即便再大也得含著淚往肚子裡咽。
大清晨便有七八隊人馬從鮮少有人問津的西城門奔出,而更多的人馬卻是從南城門離去。
顯然,大傢伙也不笨,自昨晚之事後也分析出了這假洛飄零的去向,至於此人的真實身份,經由昨夜聽瀾公子之口,再結合各自手中掌握的聽雨閣相關資訊,已能大致猜知,這人應是同洛飄零一起去往少林的季喆了。
而讓諸多勢力花了大半心思,調遣不少人手在季喆身上下功夫,到最後還鬧了個大烏龍,則不得不歸功於慕容靖的佈置了,竊印之事傳出後,是慕容靖和柳夢痕最先尋上洛、季二人的,而後來傳出的洛飄零畫像首稿和關於洛飄零身材打扮的描述也全然是由慕容靖散佈出去的,便也從一開始,大夥兒便被慕容靖的計謀引入了誤區。
現下大家為了一個季喆勞心費力如此之久,雖然明白此人不是洛飄零,卻也不甘就此放棄,只是減少了些人手,但依然要一追到底,畢竟竊印之事前後,季喆都和洛飄零在一起,抓到他總不會毫無收穫。
抱著如此心理,果然還是有眾多勢力如季喆所願,去追尋他的蹤跡了。
以上種種都和今日的姜逸塵並無多大關係,任憑外界如何鬧騰,他依舊在夜來客棧中呼呼大睡。
昨夜送走了季喆,往城裡折返時,姜逸塵便遇上了一大幫尋聲來往西城門附近的各派人馬,為了避開他們,他也是費了好些功夫,才在子時安然回到客棧中。
之後,他也並未立馬就睡,而是做起了日常功課。
他目前的一生,有兩樣仇不敢忘,血洗西山島之仇,和無相門滅門之仇,對西山島是情,於無相門是義。
此番出島來的目的他極為明確,天煞十二門、紅衣教、兜率幫無一不是他的仇敵,他定要將之覆滅。
至於父母之事,以他現在所掌握的資訊還是太少,因而只能著眼於當下。
自他打定主意要回來報仇雪恨時,他便無時不刻在想著讓自己變得更強,他用了兩年的時間分別將《霜雪真氣》和《點穴截脈心法》修煉至上層圓滿。
但他也清楚,以他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招惹那幾個龐然大物,只能一步一個腳印,先從天煞十二門末位的分舵地煞門試水了。
除了那兩門內功的修習鞏固之外,有件事他每天都在堅持不懈地做著,那便是默背《無相坐忘心法》。
《無相坐忘心法》是丈三傳與他的無相門功法,其他事物能丟,這份重任他卻不敢忘,他嘗試著修煉過,卻始終不得法門,只能先將《點穴截脈心法》修成以提升自身實力,對無相坐忘心法的修習只能看自己今後的領悟了。
為免將這心法忘卻,他便只能每天默背,同時嘗試著體悟心法奧義了。
即便是與楓在無風林中練劍的幾日,他也未曾落下這每日必修功課。
不得不說,默背這晦澀難懂的心法還有一大好處,那便是容易產生倦意,從而睡的更為深沉,更為舒適。
於是乎,今日這一覺姜逸塵直接睡到了午後。
醒來後的他神色驚惶,在和客棧夥計確定了具體時辰後,才長出了口氣,慶幸道:“幸好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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