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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焦急情緒容易感染身邊之人,然,如若其中有人能舉重若輕、泰然處之,便能遏止那不安情緒的蔓延,反令他人心靜神定。

姜逸塵應付著五個黑袍僧人卻不見得比冷魅輕鬆,聽出冷魅話語間的焦急和不安,他明白她需要的是冷靜,而他需要做的便是比她更為鎮定。

“是陣法必有陣眼,找出來破掉便是。是人不是鬼,必有破綻,尋出破綻即可斬殺。”

姜逸塵思路清晰,在他的影響下,冷魅鎮靜了些許,給出了答案,“陣眼便是這些僧人,只要能殺之六七,達三分之數,陣法即破。”

“這些僧人的破綻又在哪?”姜逸塵問道。

冷魅聽言靈機一動,多次施放開門移形換位,在敵方的陣法中將十餘人耍得團團轉。

直到在她面前僅剩一個黑袍僧人。

另十二個黑袍僧人距她三丈之外。

她必須在他們撲殺而至之前,找出面前這個僧人銅鐵金身的破綻。

叮叮噹噹、咔啦哐啷!

儘管日已西沉,月未高懸,冷魅手中通體銀白的雙刺寒宮折桂在黑夜間依然熠熠生輝,在她的手指手腕間如精靈般雀躍靈動,不過片刻光景,便在面前黑袍僧人的身上擊打了不下數十次。

“不在額首,不在脖頸,不是口鼻眼耳,也不是胸口、肋部,腰間、腹部也不對。”

這些黑袍僧人銅鐵之軀的破綻所在,若非各不相同,便應是同為一處,冷魅的攻勢如暴風疾雨,更是出語連珠,將試探的情況立馬說出,讓姜逸塵跟著嘗試。

姜逸塵一邊閃躲招架的同時,一邊伺機反擊,若他試探出的結果與冷魅一般無二,便能說明這十八個僧人身上的破綻極有可能盡皆相同,能破其一則能破其十八。

只聽得一聲悶哼響起,雖然細微卻未能逃過冷魅的雙耳。

而她的雙刺上也掛上了一抹鮮紅。

“腋下!”冷魅脫口而出,同時左右開弓,再次用雙刺刺向僧人的腋窩。

噗嗤!

終於,聽到的不再是銅鐵器刃般的碰撞聲。

雙刺應聲入肉,銅鐵金身告破。

而這腋下卻彷彿便是這僧人的命門一般,一擊得逞後,面前的僧人再無分毫生機。

隨著雙刺被抽身而出,黑袍僧人便直挺挺地往後倒去。

未給冷魅更多的觀察或是喘息時機,另外十二個僧人的殺招已至。

從天而降的劈棍、分別從左右兩側甩來的掃棍、從下至上的挑棍,十二道黑影從八個方位襲來,將她的所有退路全然封鎖住,這是先前死去的那個僧人為他們換來的殺機。

留給冷魅的僅有兩條路。

一條路,是硬抗下這十二棍,被砸得粉碎,半身不遂。

另一條路,便是施展出驚鴻過隙,可解燃眉之危。

然,驚鴻過隙雖能讓她完全避開這死局,甚至能反殺對面三人,但她不能保證自己在接連施展那等霸道的步法後,再次應對那超脫自然束縛時過度的外力壓迫,自己的身體是否吃得消,會否一時失了戰力,再陷危機。

將剩下的一切安心交給那小子麼?

十二個黑袍人可不允許冷魅斟酌太久,在他們眼中,冷魅已無處遁形,必敗無疑。

冷魅的處境姬千鱗同樣瞧在眼中,她倒很想知道冷魅在這般絕境之下是否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十二棍齊臨,鋪天蓋地。

電光石火間,只能見得一抹皎潔的月光在撲騰閃爍的佛光中顯得突兀。

姬千鱗的眼睛眯成縫,想看清交斗的細節,然,在月光出現的一瞬,她的眼睛不自覺的眨了一下。

而後,她能見到的便是依舊還能站立於地面上的九道黑影和一道與之相去兩三丈顯得有些飄忽不定的白影。

結果一目瞭然,冷魅果然非同凡響,不僅死裡逃生更是反誅三人,不過卻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在那眨眼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似乎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冷魅一旦受傷,伏魔陣中的兩個獵物便該乖乖束手就擒了。

冷魅的確受了傷。

傷及五臟六腑的內傷。

超乎自然規律的招式是逆天而行,不過半日時光,使用兩次是為極限,第三次便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了。

第一次身上的片片櫻紅是由自己咳出的。

此刻的她已無力再戰,手扶胸口,單膝著地,邊自行舒緩著內息自救調傷,邊將視線挪向姜逸塵。

只見那少年披散著頭髮,如一記流星般竄來自己身側。

他的身後還有三道身影。

他的嘴角掛著淤血。

僅是五個黑袍僧人便讓他疲於應對,儘管他已手刃兩人,而今他要面對的是兩倍之多的敵手。

然,那略顯稚嫩的面龐上,沒有分毫怯意,而是義無反顧,擔當一切的堅毅。

冷魅的狀況姜逸塵已能猜知些許,“驚鴻過隙”那等絕世步法必有其使用禁忌,過則自傷。

“冷姑娘,恐怕今日你要同在下做一對枉死鴛鴦了。”

許是為了緩解這緊張氣氛,少年竟不合時宜地油嘴滑舌佔便宜。

話音入耳,冷魅心中卻是微微一顫。

自她開始被訓練成殺手時,她的生命便幾乎都被一具具冷冰冰的屍體佔據,她向來都只能在夜中在月下對影成雙,她時常都會忘記她還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沒有情感的殺人工具。

在這瀕危之際,卻有旁人能與自己相伴,或許是上天的施捨吧。

“好呢。”這兩字冷魅自然未說出口,也只有她自己能聽到。

有了旁側之人需要照應,姜逸塵只能毫無保留地施展出自己所學,餘下之事他已無法顧及太多,只能選擇一往無前地拼一拼了。

冷魅的寒宮折桂,一把被姜逸塵用以立下景門,提升自身戰力,一把則用以立下休門,生成風牆將冷魅衛護其間。

餘下十二個黑袍僧人似對付冷魅般,如法炮製再次向姜逸塵撲殺而來。

姜逸塵釋放出周身穴道中封印的極寒之氣,將霜雪真氣運轉至極致,他不會驚鴻過隙,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破解此局。

天劍諸傷,在十二道黑影距他不過一丈的剎那,天寒地凍的極寒氣息合著阻塞穴道的劍氣似冰蓮乍現,破入一個個刀槍不入的銅鐵身軀。

黑袍僧人未傷皮肉,可身形盡皆受滯,雖然不過須臾時間,卻足矣讓姜逸塵的劍刺穿其中二人的腋窩。

秋夜月高懸,月下劍影亂。

夜冷影孤寒,死生爾相伴。

在寒氣迸發的一瞬,冷魅竟有一絲莫名的熟悉感,這刺骨的寒涼是那般溫柔暖心,體內的水系功法翻江訣似是產生了共鳴,自行運轉起來補充著氣海,而後觸動了木系功法長春訣,亦是自行加速恢復著其體內的傷勢。

這情景似曾相識,似乎是在一個雨夜中,自己所修習的兩門內功便是如此突破極境、臻至巔峰的。

嘭!

劍與棍的硬撼之聲,打斷了冷魅的思緒。

眼前的黑袍僧人還有十人,可姜逸塵手中的劍已不再堅定,顯得顫顫巍巍。

他身上已不知吃下多少記棍杖的橫打,即便有著內功護體不至於傷筋動骨,卻也是處處淤青,痛得讓他麻木,讓他顫抖。

伏魔陣雖告破,可他和冷魅似乎已無力從此走脫。

“把小姐姐殺了,小哥哥留著。”一旁觀戰許久的姬千鱗指示著黑袍僧人道,言語中似乎帶著一絲醋意,對於那八人的傷亡她毫不在意,正如餘下的十個黑袍僧人一般,不起任何波瀾。

“小姐姐死了,我也同她一起去。”姜逸塵偏不讓姬千鱗如意。

“小哥哥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姬千鱗噙著笑,卻透著狠厲。

“夜月蚊蠅聒噪,驚吾擾吾煩吾。敬酒罰酒好酒,自斟自飲自醉。”慵懶的話語聲撕破了小峰山的夜。

聲音蒼勁渾厚,如此聽來此人的武功修為怕是在場之人合力方才能與之匹敵。

來者何人?

是敵是友?

“是哪位哥哥藏在暗中?不若出來與奴家共賞一曲姬別嫩雛,奴家立馬以酒謝罪。”姬千鱗竟未聽出聲音來源,舉目四顧並無所獲。

“山外青山樓外樓,酒中自有酒中仙。浮生不為名權錢,世人笑我劍無仇。”

慵懶的聲響再起,姜逸塵聽來有幾分熟悉,而姬千鱗似是聽懂這詩號,訝然道:“嗜酒如命,劍下無仇,劍仙李截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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