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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全是由七師弟那一聲笑惹的禍,若不是他,或許我還不會出面。

但是他這句話說的我心底一陣心慌意亂,對他提不起任何怨恨。

七師弟走到師孃身邊,雙手抱拳,道:“拜見師孃。”

接著,他朝我擠了擠眼睛,臉上露出壞壞的笑容。

我苦笑一聲,七師弟的意思我明白,但我卻沒那個心情。

這時,客棧門外傳來小小的騷動,路邊的行人像是看到鬼一樣,紛紛閃到路邊。

門口出現幾個人,正堵住客棧門口。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個頭不高,眼睛極小,上唇留著兩撇鬍,身後站著臉色陰沉的震彪和其他幾名生面孔。

震家的門客終於來了。

我本來還在想他們會不會等到天黑之時才會來,沒想到這桌酒菜剛剛被端上來沒多久,他們就找上門來了。大概他們是怕我們逃跑,才會如此急著找上門的吧。

師孃的心思,果然細膩。

震彪指著我,狠狠說道:“白師傅,就是那小子!”

我心中一冷,看震彪那模樣,後悔剛才沒有一劍宰了他。

師孃沒有動,我和七師弟也沒有動。

那姓白的中年人順著震彪的手指看了過來,歪著頭望過來,突然一笑,道:“女俠真是熱情,竟然備了酒菜迎接我們,真是費心了。”說罷,他人已經坐在師孃對面,一點也不客氣。

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怒氣。這人長得像是一個老鼠一樣,比那震彪還要猥瑣些,說起話來左搖右晃,絲毫沒有將我們放在眼裡的意思。

師孃倒也不生氣,道:“你既然已經坐下了,這桌酒菜就算是迎接你們的了。”

白姓男子失笑,撣了撣衣袖,道:“哎呀,只可惜我吃不慣這裡的粗茶淡飯,不過這酒我倒是很喜歡喝。”他說完便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他伸出手來我才注意到,他的那一雙手很厚實,又粗又短,指肚上凸起厚厚的老繭。

師孃看了眼他的兩隻手,道:“既是如此,那這裡的美酒都歸你了,你把他們喝光我也不會介意的。”

白姓男子忽然大笑道:“在下來此地可不是為了喝酒,夫人的美意在下心領了,但是我有些話是要說清楚的。”

師孃道:“但說無妨。”

白姓男子把玩著手中酒杯,說道:“我白有才平生只好兩樣東西,一個是金銀,一個便是這酒,除了這兩樣,再好的東西我都不會放在心上。”

師孃笑道:“白兄真是好興趣。”

這人竟然不好女色,我小小的吃了一驚,看他的樣子,怎麼看也像是個酒色之徒。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以面取人的話,師孃看起來更像是一名深院貴婦人。

白有才提著酒壺再次將酒杯倒滿,仰頭喝下,砸了咂嘴,又道:“但是在下既然是震府門客,即便在下不喜歡,也肯定不會遇事不管的,什麼人欺負到震府的頭上來,我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說完這句話,他眼中寒光乍現,冷冷的向我看來。同時,他手裡原本還被他把玩的酒杯“咔擦”一聲響,竟被他握在手心裡捏得粉碎,他五指緊緊攥緊間,一片片粉末從指間落下。

我的臉有點變色。那酒杯上面度了一層釉,破碎開了就像刀子一樣鋒利,這白有才竟然視之不見,還將那酒杯捏成粉末,他的那雙手當真如鋼鐵一樣堅硬。他這般做,卻是在威脅我了。

看來,今天這事是不能善了了。

師孃臉上換了副冷冽,緩緩說道:“哦?那如果有人欺負了震府的人,你又會怎樣?”

白有才道:“若那人聰明,自廢一雙手,或許我能饒了他,若是他偏偏不肯,那我就只好砍掉他的雙腿雙腳了。”

師孃冷笑道:“若是我不肯呢?”

那白有才忽然站起來,道:“那就,得罪了!”

他猛地掀翻桌子,上面的酒菜頓時滿天飛了出去,他身後幾人連同那震彪同時向後退了幾步。

我和七師弟也隨著師孃向後退了幾步。

“噌”的一聲,師孃已拔出手中長劍,左手捏了個劍訣,指著白有才,眼裡冷的像寒冰。

樓上的九師弟和張旭德已經發現這裡的異動,二人同時探身望來,嘴裡叫道“師孃”“蘇師叔”就要衝下來,我與七師弟也拔出了長劍。

師孃喝道:“你們都到一邊去,不要過來,今日就給你們上一堂‘白蓮飲水’。”

白蓮飲水是師孃蓮花劍法裡面的一招,曾經在教我們練劍的時候耍過一次,只道是這白蓮飲水招式很繁雜,劍法變換很多。那時候我剛入鐵劍派不足一年,哪裡還能記得這白蓮飲水,只是偶爾聽師兄們說起這招式威力很大,易守難攻。

誰曾想,師孃今天要施展給我們看,我與七師弟既興奮,又緊張。

只見白有才冷笑一聲,沉聲道:“有什麼招式就都使出來吧。”他本來這樣笑是很嚴肅的樣子,但是他嘴上那兩道撇胡卻硬生生的改變了他的模樣。顯得賊眉鼠眼,很滑稽。

師孃嬌喝一聲,腳下輕盈,手中長劍刺向白有才右肩,劍勢未盡,手腕一抖,一劍划向白有才面堂。這一虛招變換太快,白有才側身避過師孃那一虛劍,但卻沒想到師孃劍鋒陡轉,直取他胸口。

但他反應不慢,身體突然一個後仰,騰起身子向後翻去,正躲過師孃那一劍。落在櫃檯前時,白有才眼中憤恨,道:“你當真要殺我呀!”說話時,只見他雙手成爪,一左一右,擺出了個架勢。

師孃冷冷喝道:“少廢話,看劍!”

話還沒說完,她持劍已經刺到白有才身前,師孃出劍的速度之快,不知道比我們快了多少倍,我心裡不禁發出一聲喝彩。

劍已到跟前,白有才又手無寸鐵,鐵定不會與師孃硬碰硬的。師孃上砍下撩,白有才左右閃避,師孃再前後迂迴,白有才便又上蹦下跳,活像個猴子一樣,被師孃牽來牽去。就連二樓的張旭德也忍不住讚道“好劍法”。

只這麼一會,師孃與白有才便交手數十個回合。

這時,我看到白有才臉上突然現出一股厲色,只見他連退三步,身體忽然斜著衝向師孃,但他人還在半路之時,師孃的長劍已然封住了他的去路。但也就是在此時,白有才忽然俯身猛拍地面,身體竟轉了個圈躲過師孃一劍,同時他雙手又再地上拍了兩下,人已經衝到師孃腳下。

我心裡一急。不好,師孃的“白蓮飲水”要被破掉了。

果然,師孃身體疾退,但還是晚了半步,被那白有才一把抓住右手手腕,師孃臉上一白,手中長劍不由跌落。

我再也忍不住,腳下已經跨出一步,就要去幫師孃解圍。

誰知此時,只聽得“啊”的一聲,那白有才左手抓著右手,臉上吃驚之餘,身體向後退去。

我不由一怔,隨即歡喜。卻看到師孃那原本掉落的長劍竟落在了手裡,此時是右手成劍決左手持劍的姿勢,而那白有才也是因為疏忽,才會被左手持劍的師孃劃傷右手的。

但是師孃卻是吃了些苦頭,我看到她的右手有些抖動,眉頭也緊緊皺在一起。看來白有才剛才那一下力道不小,師孃的手腕很可能已經傷了筋骨。

我心裡大怒,就要上前刺白有才,卻被師孃橫劍攔住,我只得再次退後,狠狠地瞪著白有才。

師孃右手已傷,白有才右手也被師孃劃破,雖然流出了血,但是如果他再和師孃過招的話,師孃怕是打不過他了。

白有才臉上有些扭曲,怒道:“我看你還怎麼接招!”

說罷,他飛身躍起,腳尖點在身側櫃檯上,向師孃撲了過來。他身法很靈活,人已經離地,人在空中卻還能扭動身軀,一個翻滾之後,他已臨近師孃頭頂,一隻粗糙的手直抓師孃面門。

師孃手腕雖然受了傷,身法依舊很輕盈,長劍支在地上一用力,人已閃到一旁,移動間,她手裡的長劍已撩向白有才那隻手,但是下一瞬間,師孃身體一滯,硬生生的停在半路。

只見師孃的長劍劍身正被那白有才捏在手裡。

這白有才手上的功夫當真了不得!

白有才笑道:“你的功夫也不過如此,這把鐵劍也是相當的脆。”

話音方落,他手上猛地發力,“啪”的一聲將師孃手上的長劍捏斷。

他扔掉那半截鐵劍,笑吟吟的道:“我說過,他要是不願意,我就親自動手將他雙手雙腳砍下來。”

他說完就轉過身來,陰側側的望著我。

我不由得握緊了長劍同樣看著他,連師孃都不是他的對手,他要是對付我的話,易如反掌。明知道勝算很小,但我絕不會任他宰割,萬一勝了他呢?就像那晚我無意間擊殺青冥客一樣。雖然心裡知道這樣的事情不可能再發生,我還是想放手一搏。

師孃扔掉手裡那把斷劍,忽的笑道:“不過,你還是殺不了他。”

我一驚,看向師孃。她此刻恢復了常態,但是右手還是有些抖,此刻手上無劍,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師孃還有什麼後手?

那白有才輕咦了一聲,臉上笑意不減,道:“這麼說,你是不信了?”

突然,客棧門外傳來一聲沉沉的聲音:“不信!”

我們吃了一驚,紛紛向門外看去。

只見當門口正站著巨鷹門門主趙川書和師傅,大師兄和二師兄也剛剛出現在門口,一同前來的還有幾個巨鷹門的弟子,水澤也在其中。

我們滿心歡喜,向師傅跑了過去,師孃笑道:“趙師兄,你終於來了。”我和七師弟則同聲道:“拜見師父,拜見趙門主。”

師傅與趙川書朝我們點了點頭,趙川書更是看了我一眼,笑道:“二位賢侄不必多禮。”

心裡大安,有師傅和趙川書在,恐怕這白有才要倒黴了。以巨鷹門在衡州的實力,就算是震家也要忌憚幾分。

果然,白有才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震彪的臉更是拉的像塊木板,幾個人驀地不做聲了。

這時,趙川書看著白有才,又看了看震彪幾人,笑道:“剛才是什麼人在這裡大呼小叫,說要砍人家手腳的?”

白有才臉上陰魂不定,忽的跑過來抱拳,諂笑道:“原來是趙門主,失敬失敬,原來這都是趙門主的朋友,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真是該死,在下這就告辭,這就告辭。”

白有才說完就要帶著人從我們身邊離去,卻在這時,他的右手腕猛地被趙川書抓在手裡,他身體一個哆嗦,繼而僵硬的笑道:“趙門主,還有什麼事嗎?”

說話時,他臉上已經留下豆大的汗水。

趙川書出手極快,我甚至都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白有才的手腕已被他扣住。

趙川書笑道:“我知道你是震家的門客,但是門客都有自己的江湖原則,做事之前要掂量一下自己有幾斤幾兩,不要瞎參合。”

趙川書本來就是一副鷹鼻深眼,眼光銳利,此刻這麼笑起來,竟有那麼一些陰沉。

那白有才連忙陪笑道:“是是是,小人知道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趙川書說這句話時眼角餘光似乎看了我一眼,他這句話後半句我怎麼聽著都像是說給我聽得。也許師孃說得對,我這幾天確實有些變化,變得神經兮兮,喜歡胡思亂想了吧。

我看了看師孃的背影,心裡的佩服已經是五體投地,她肯定早就知道師傅和趙川書會在這個時間段回來,才會那樣鎮定自若。師孃的心思果真細膩。

趙川書抓著白有才的手沒有鬆開,又道:“另外,回去告訴震一虎,這衡州城還不是他震家說的算。”

只聽“嗝吧”的一聲悶響,那白有才臉色忽然變得煞白,汗水如雨一般從他臉上滑落。

白有才的腕骨竟被趙川書硬生生的捏斷!

直到此時,趙川書才將手鬆開。白有才面帶痛苦,搶出門去,帶著震彪幾人,驚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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