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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載坖以前每一次出宮,都是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唯獨這一次不同。
走得有些遠不說,道路還不是很便利。
“二弟,咱們是要放紙鳶嗎?”
瞧著眼前越來越是寬闊,周圍還沒有多少樹木遮掩,實在是一處放紙鳶的好去處。
朱載壡左顧右盼。
道路的兩旁都是綠油油的一片。
就是青草茂盛了一些,若是跑起來,葉子上的露水,一定會打溼褲腿。
“這裡是莊稼地,哪能讓你放紙鳶,小心腳下,別把麥苗踩倒了。”
走在前面帶路的朱載坖,指著兩旁的麥田,緩緩地說道。
“不放紙鳶,咱們來此幹嘛?”
瞭解到,原來綠油油的東西,不是青草,一群小傢伙們瞬間就沒了興趣。
麥苗他們是聽先生們說起過的,知道很是珍貴,食物都是來源於此。
只是以前一直在深宮,沒多少機會出來,就是出來了,也是以玩耍居多,根本沒人會提起讓他們見識一下,麥苗長什麼樣。
“當然是讓你們見識一下,百姓們的孩子,在咱們這麼大年紀的時候,都在幹什麼。”
走在最後面的高務觀面沉如水。
一幾次想要走到前面去,緊緊跟著太子殿下,都被陸繹有意無意的給擋了下來。
“陸繹,能不能讓一下?”
實在繃不住的高務觀,低聲詢問道。
“路太窄,不好讓。”
自從知道,朱載坖要帶著他的兄弟姐妹們,來此弄所謂的體驗生活。
他都提前說給了他的父親,特意準備了一隊錦衣衛跟隨。
目的是什麼他不得而知。
可對於裕王殿下的聰慧,他是肯定的,根本就不能用對待小孩子的方式來面對,哪怕是有時候說出來的話,很離譜。
今日這麼做必然有殿下的用意,怎能讓人壞了大事。
“放心,前面有錦衣衛護著,一定該不會又是的,不需要擔心太子和皇子們們的安全。”
陸繹又補充了一句。
實際上,他也好奇,朱載坖到底要幹什麼。
腳下的路,並不好走。
到了最後,即便是朱載坖許諾每個人雪糕管夠,都沒有辦法讓朱載壡他們提起精神繼續走路。
不得已之下。
錦衣衛們一人一個皇子,皇女們揹著前行。
其實,本來不用走這麼遠的路程的,在京師的小衚衕裡,也能夠看到六歲孩子們為了生活,許多已經開始幫著大人們幹活了。
但為了加深朱載壡他們的深刻印象,朱載坖還是選擇了城郊的小村子。
“二哥,我想父皇了,想母親了,想回家了。”
九月的太陽,還是很毒辣的。
即便是被人揹著走路,朱載壡他們也出了一身的臭汗,狼狽的模樣,完全配不上他們皇子的身份。
若是今日的事情,傳回宮裡。
朱載坖覺得,他會很長一短時間出不了宮。
無論是對於皇帝,還是後宮的娘娘們來說,都太過危險了。
帶著太子,頂著烈日。
中暑了,
病了。
誰來負責?
汗水打溼了衣衫,陸繹突然開始懷疑自己對裕王殿下的判斷了。
對錯已經不是問題。
現如今最大的問題是如何給皇帝交代。
早知如此,他絕對會在一開始,就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心中忐忑間,總算到了目的地。
一處看起來很是窮困的村子。
村口正站著一排的錦衣衛,陪同著的還有管理村子的里正。
到了樹蔭下。
一群小孩子們才真的活兒過來似得。
“歇一會,咱們就進村,記得幫人幹活哦。”
朱載坖一陣壞笑。
他的臉上也滿是汗水,不知是因為經常跑的原因,還是什麼,比起他的兄弟們,要好的多。
話音剛落,他的背上就捱了一記拳頭。
轉頭一看,就是他的大姐朱壽媖。
朱壽媖此時穿著男孩的衣服,汗水打溼了髮梢,粘在額頭上,不是一身衣服華麗,都要以為是一個野丫頭。
“還以為二弟你多好心,特意來找我一起出宮,原來就是為了曬天陽。”
朱載圳喘了口氣,喝了口帶來的水,小臉上也是不滿。
“看看,水都成了熱的了,咱們到底是來幹嘛的,若是不好玩的話,小心我揍你。”
朱載坖不敢和大姐對著幹,因為打不過。
可面對自己的三弟,就沒啥好臉色了。
“你打的過我?”
朱載圳一跺腳道:“我和大哥一起揍你。”
朱載坖回頭看到朱載壡不善的眼神,心頭還真有點小怕。
兩個人聯合起來的話,他一個人還真就打不過。
“好了,說什麼胡話呢?歇好了就進村。”
村子裡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此時的農活做多的只有一樣,就是在地裡拔草。
當然,朱載坖不會這麼安排。
搓麻繩就是成立了唯一的選擇。不用更怕弄不來,也不用怕做的不好。
“看到那些孩子麼了嗎?”
朱載坖指著遠處在搓繩子的小孩子,看不出多大年歲,黝黑的臉龐,古瘦如柴的模樣,大多連一件像樣得到衣裳都沒有。
光著身子正在幹活。
“他們不穿衣服的嗎?”
朱載壡奇怪的問道,由於太熱的原因,他也想把衣服都脫掉。
“他們不是不想穿,而是穿不起。”
朱載坖開始給他的兄弟們上課了。
“你們現在討厭的衣服,是他們一輩子也很難奢求到的寶物。”
農家人,在見了陌生人,還是有些拘謹和害怕的。
哪怕早就做好了準備,依舊如此。
涇渭分明的兩撥人,互相彼此的看著。
只有等到朱載坖命人拿出了一袋子的花生,那群怕生的小孩子,才在父母目光的鼓勵下,上前拿取。
“你們······”
或許是女孩子,天生都很感性,朱壽媖可憐的剛剛想要開口問話,這群孩子們一窩蜂的又跑開了。
“他們······”
朱壽媖不解的問著朱載坖。
“他們怕生,窮怕了的人,大多如此。”
朱載坖隨後對著護在朱載壡身邊的高務觀道:“你來看看,百姓們的孩子,是不是都在玩耍?”
高務觀緊緊的抿著嘴。
他實在沒有想到,就為了他的一句話,裕王殿下就敢搞出這麼一齣戲來反駁。
“沒有那個孩子不貪玩的,但是他們沒得選擇。”
朱載坖依舊不放過的陳述事實。
“我們能夠玩耍,是因為命好,生在了可以衣食無憂的家庭。”
“今日本殿下,就是要讓兄弟們吃點苦頭,才好讓他們記住,如何才能夠讓自己不再如同這些孩子一樣,吃不飽,穿不暖,還有永遠也幹不完的活。”
高務觀似乎重新認識了朱載坖一般。
眼神複雜地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遠處的怯生生看著這邊的小孩子們。
以前他不是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場景。
可要彎下腰,去做這些司空見慣的事情,就很難。
陸繹也是如此的感受。
就是隻有滕祥不這麼想,只有沒吃過苦的人,才會天真的以為,吃苦是天生的,若不是他命好,入了宮。
有很大的可能,已經餓死了。
心血來潮的一場吃苦活動。
讓朱載坖自己都叫苦不迭。
一開始想得很不錯,也在一步步地實施下去。
然而,到底是養了一身的懶骨頭,想得好,做起來就不得勁了。
也不知道是那個地方給出了錯處。
忙碌了一天,沒有半點效果。
唯一給教育了的,反而是高務觀和陸繹他們。
只能說,只有成年的思維方式,才會看到某些事物的本職。
在回去的路上,高務觀明確表示,裕王殿下的教育方式是對的,他會建言文華殿講學的先生們,可以加上一點,對於務農的學習。
朱載坖張了張嘴。
他是想要讓自己的兄弟們感受一下,底層人們的生活狀況,可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若真的那些先生們同意了。
是不是他每天就會有幹不完的農活?
陸繹悄悄的離高務觀遠了一點,心中暗道:此人怕是讀書讀傻了,不怕將來讓皇子們記恨上?
再次回到了宮裡。
朱載坖有想過自己今日干出來的事情,會鬧出大動靜。
但依舊小瞧了動靜的大小。
已經算得上風波了。
宮門口。
嘉靖黑著臉坐著一言不發,兩旁的貴妃,嬪妃們也是沉靜的默不作聲。
錦衣衛指揮使陸柄還在地上跪著,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溼透,顯然跪著的時間不短了。
另一邊的內閣首輔夏言,也被賜坐等著他們歸來。
朱載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康妃。
因為在所有的嬪妃當中,康妃最是狼狽。
披頭散髮不說,漏出來的眼睛,都哭得通紅。
“嘿嘿!朕的皇子們,都是好樣的啊?”
冰冷著臉的嘉靖,目光給一個個地掃了過去,最後落在了朱載坖的身上。
不管什麼原因。
把一國儲君,帶出去宮,身邊還沒有多少護衛,都是對大明國運的不負責。
“父皇,你聽我說······”
“閉嘴!再多話,朕就廢了你的皇子身份。”
嘉靖氣得咬牙切齒。
他容易嗎?
為了生個兒子,繼承大明,什麼辦法都用過了,也只得了三瓜兩棗。
“其他人都回去,裕王留下。”
王貴妃,盧靖妃,曹端妃立刻上前去檢視自己的孩子有沒有受傷,直到看到雙手磨出來的水泡,才一個個目光狠辣地看向了朱載坖。
恨不得把他給生吞活剝了。
此時朱載坖一肚子的話,都無法說出口。
心中暗道:自己似乎真的是做了一次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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