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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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哲帶著老黃、徐鳳年來到山神廟裡，揮動袖袍，震飛山神供桌前蒲團上的灰塵、髒汙。

然後他自己先居中坐下，這才又分給老黃和徐鳳年一人一個蒲團，溫和一笑道：“師叔，坐吧。”

“是，殿下！”老黃見蘇明哲隨意施展出來的武道修為，好似已經達到了返璞歸真、萬法自然的宗師境界，不由得心中一陣激動，當即開口問道：“殿下，您已經學會了師兄留下來的劍典？”老黃和師兄蘇茂的師傅，就是‘吃劍老祖宗’隋斜谷。

隋斜谷和曾經的‘劍神’李淳罡齊名，兩人有過一次比試，互換了一臂。

當時的李淳罡自號：‘天不生我李淳罡，劍道萬古如長夜’。而隋斜谷則是自號：‘天上劍仙三百萬，見我也許盡低眉’。

如此桀驁的隋斜谷，一共收了兩個半徒弟，分別是西蜀皇子蘇茂，‘劍九黃’黃陣圖，以及後來的‘木劍俠’溫華。

而蘇茂，就是曾經的‘西蜀劍皇’，也是蘇酥、蘇明哲的親叔叔，在徐驍攻破西蜀皇城時，被北涼鐵騎踐踏成了肉泥。

劍皇蘇茂的死狀慘烈程度，在春秋幾百年的國戰中，都能排名前三了！

所以，在西蜀滅亡後，老黃帶著師門血仇，就去北涼，想找徐驍報仇。

臨行前，他把隋斜谷贈給劍皇蘇茂的劍典，留給了蘇酥和蘇明哲兄弟倆。

此刻，聽到老黃詢問，蘇明哲溫和一笑道：“師叔，我不僅學會師祖的劍典，還推陳出新，獨創了一門《太極劍典》，稍後給師叔演練一番！”蘇明哲看著老黃激動的神色，也是心中稍有安慰。

老黃雖然在北涼王府做了二十年的老僕，卻依舊心屬西蜀。這就很好！

很好！老黃和蘇明哲互相問候了幾句近況，最終話題還是問到了當年舊事。

“師叔，當年我們離開西蜀，前往北莽，是你的主意，還是徐驍的主意？”聰明人之間說話，都是簡明扼要。

老黃見蘇明哲都不問自己為什麼在北涼王府做事，直接問了另外一個要點，臉色微窘：“殿下，當年我去刺殺徐驍，事敗垂成，北涼王徐驍答應，只要讓你們遷往北莽，就既往不咎。”

“然後，你卻要在北涼王府為奴為僕，對吧？”蘇明哲嘆了一聲，看向老黃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感激，同時看向徐鳳年的目光多出了幾分殺氣。

曾經名動天下的‘劍九黃’黃陣圖，就為了保護昔日故主的子嗣，甘願在仇家為奴為僕二十年。

就是這二十年，又有幾人知道老黃的忠義，瞭解他活得有多委曲求全，有多苦悶惆悵啊。

看著蘇明哲感激涕零的眼神，老黃有心否認，但是兩人四目相視後，他就知道這件事隱瞞不了，所以，最後只能苦澀一笑道：“是。”承認了舊事後，老黃心中積攢了二十年的沉重心思，一下子就得到了釋放：“雖然給仇家為奴為僕二十年，但是，能得到三殿下如此重情，終究是值得的！”

“好！好！好！”當聽到老黃親口承認，蘇明哲眼神中的殺氣反而收斂了起來。

老話說得好，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二十年前，徐驍攻打西蜀，劍皇蘇茂被踐踏成肉泥，六萬大軍被付之一炬，近百萬西蜀人慘死。

如此刻骨銘心的國仇家恨，本就是不共戴天。如今又要加上逼迫老黃為奴，仇恨雖然越來越深了。

但是，蘇明哲卻也不急著去找徐驍的麻煩。進了山神廟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徐鳳年注意到了蘇明哲眼神中的殺氣，頓感嵴背一涼，渾身不自禁地打著冷顫。

而眼看蘇明哲神色變幻不定，不時看向自己，此時的徐鳳年不過是個紈絝子弟罷了，哪裡承受得了如此重的殺氣啊。

忍不住心驚膽戰，他就打哈哈道：“三殿下，你要殺徐驍，你就去殺好了，這和我可沒關係。其實，我和徐驍的關係也不好，我也想殺他來著！”

“放心，我不殺你！”蘇明哲目光冷澹的看了徐鳳年一眼，這個傢伙在外人看來，純粹的紈絝弟子一個，和《紅樓夢》中的賈寶玉類似。

實際上，徐鳳年不僅是大秦始皇帝，真武大帝的轉世，而且這一世的他，也集聚了六國、江湖，以及各大世家門閥的殘存氣運於一身。

只等風雲際會，徐鳳年就能魚躍龍門，一舉登頂天下之巔。知道徐鳳年的情況，蘇明哲也不急著找他麻煩，反而語氣冰冷地，一字一句道：“徐鳳年，當年你父親徐驍下令，讓八百北涼鐵騎把我皇叔踐踏成肉泥！”

“又親手殺了我父親、逼我母妃自戕！”

“滅國破家之仇，殺父殺母之恨，不共戴天！”

“如果現在把你殺死在這荒野裡，也太便宜你了！”蘇明哲主動融合了原主記憶，也繼承了對北涼的仇恨。

此刻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身上強大的氣息釋放出來，瞬間壓迫那徐鳳年胸口發悶、憋堵得喘不過來氣。

好在，蘇明哲強大的氣勢只是釋放了剎那時間，隨即就收斂了起來。

“對、對、對，不能便宜我！”徐鳳年現在還沒進行蛻變，至少他自己還認為自己是個紈絝子弟。

眼看蘇明哲暴露殺機，差點沒把自己‘嚇死’，徐鳳年已經感覺自己快被嚇尿了，臉色更是灰白如土，眼神裡充滿了惶恐不安。

蘇明哲見他這副模樣，嘴角不自禁得露出一絲輕蔑笑意：“徐鳳年，雖然我今天不殺你，但是父債子償，也是天經地義。”

“你父親徐驍有兩子兩女，除了你外，你姐姐徐脂虎嫁給江南泱州儒家半聖盧玄郎之子盧親泉，你二姐徐渭熊在上陰學宮求學。”

“你父親讓我師叔在你們北涼王府為奴為僕二十年，我就捉你兩個姐姐為我奴婢，她們姐妹二人一起替父還債！”

“這就叫一報還一報，因果迴圈，報應不爽！”蘇明哲說吧，哈哈大笑一聲，站起身來，就準備去實施自己的報復計劃。

徐鳳年聽得是臉色大變，當即就要起身攔截，讓蘇明哲有什麼手段，朝自己使，別去傷害自己兩個姐姐。

老黃不等徐鳳年開口，先他一步攔住了蘇明哲，眼神中帶著幾分尷尬，聲音更是帶著幾分哀求道：“三殿下，這冤有頭，債有主，你現在修為有成，已經成為一品宗師了，去找徐驍報仇就是，沒必要去找兩個婦人報仇吧？”

“師叔，你不必勸我！”蘇明哲知道老黃在北涼王府生活了二十年，也算是看著徐脂虎和徐渭熊長大，肯定有一定的感情基礎。

所以，面對老黃的勸阻，蘇明哲心裡並不生氣，反而給他開口解釋道：“師叔，兵法有云：‘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我要去找徐驍報仇的時候，肯定也是我西蜀復國之時！”

“不過，在我西蜀復國之前，我也不能讓徐驍繼續舒舒服服的坐穩他的北涼王位！”

“所以，虜獲徐脂虎和徐渭熊，以此打擊徐驍的驕橫之心，這件事，勢在必行。”老黃還想開口勸說，蘇明哲直接伸手，阻止他開口，繼續講道：“師叔，你也不用勸我，說什麼‘君子仁義道德’，‘禍不及家人’這一套！”

“當年，徐驍滅六國時，為了攻破堅城，他可沒少抓守城將領的妻兒老小，在戰場上進行虐殺，用來震懾、惑亂守城將領！”

“我現在去抓徐脂虎和徐渭熊，也是學習他徐驍罷了！”

“總不能只許他徐驍放火，不許我點燈吧！”蘇明哲說吧，也不多說廢話，當即丟擲隨身佩劍，直接御劍朝著江南泱州方向飛去。

老黃眼看著蘇明哲御劍飛走，根本來不及攔截，頓時暗暗發苦：“壞了！三殿下已經能御劍飛行，實力至少是指玄境，甚至是天象境了！也不知道江南盧家那儒家半聖，能不能保護得住大小姐！”

“飛了？他飛了？”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品宗師高手的徐鳳年，此刻則是嚇傻眼了：“老黃，我是眼花了，還是在做夢呢？剛才那個……那個三皇子，是不是飛了？”

“是，是飛了。”老黃沒有像過去一樣，湖弄自家這位紈絝世子，而是嘆了一口氣道：“少爺，你還是學武吧。這學武不吃虧，學武不上當……”徐鳳年這個紈絝世子聽到馬伕老黃又開始唸經，頓時煩躁的擺了擺手：“老黃，你會飛嗎？”

“嗯，會一點！”老黃神色略帶羞澀的點了點頭。他的境界是指玄境，勉強也可以飛行，只是飛行距離不是很遠罷了。

“那你飛一個給我看看！”徐鳳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說有些好奇，目光炯炯地看向自己的馬伕老黃。

“少爺，我飛不遠的，只能飛這麼遠。”老黃說著，伸手朝前方比劃了一下。

就他這一比劃，也不知道徐鳳年能不能理解，到底是多遠。不過徐鳳年已經主動略過這個話題，轉頭又問起了下一個問題：“剛才那人，真是西蜀的三皇子嗎？他會去找我大姐、二姐的麻煩嗎？”這一次，老黃就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他真是西蜀的三皇子……也確實會去找你大姐、二姐的麻煩！”

“那我大姐、二姐會有危險嗎？江南盧家，還有上陰學宮能保護得了我大姐、二姐嗎？”徐鳳年的問題，讓老黃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思考了一小會，這才解釋道：“少爺，二小姐所在的上陰學宮，裡面有不少老怪物，應該可以護得了二小姐的周全。”

“而大小姐那邊就有些危險了。江南盧家，只有一個儒家半聖，修為堪堪過了一品，如果盧家舉全家之力，或許可以保護得了大小姐，否則……”

“那不就是說，我大姐會有危險？”徐鳳年一聽，頓時急了：“我們要趕快把這個訊息告訴徐驍，讓他派人去救我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