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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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趕到學堂，已經有些晚了。

四個孩子乖乖在學堂外面等著，由大哥林傑領著，並沒有亂跑。

見著冷如月，小草頭一個撲上來：“娘！”

冷如月摟住她，朝幾個孩子歉意一笑：“娘來晚了，等急了吧？”

“沒有，才剛下學。”

林傑護著弟弟妹妹走在最後，一副小大人的沉穩模樣。

冷如月摸摸他的頭：“今天怎麼這麼晚？”

沒等林傑回答，小寶就把腦袋探了過去，神秘兮兮道：“娘，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喔，姜先生他高中狀元啦。”

“狀元歸來會有遊街，娘在外面肯定早就知道了，還用你告訴？”

林彥慢悠悠踱步過來，斜眼睨了他一記。

小寶一聽頓時垮了臉：“啊，人已經回來了啊，我還以為是先生得了小道訊息……”

沒想到這股“姜揚風”還刮到了學堂，冷如月一時只覺啼笑皆非。

但細想之下，又覺得理所當然。十年寒窗苦讀，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高中。如今有個現成的例子出現，老師們自然得借題發揮，好好灌一波“只要努力就能高中”的雞湯。

先生們的一番“良苦用心”，冷如月也不好去揭穿。

她含笑轉移話題：“姜先生高中了狀元，你們作為他曾經的學生，是不是得好好想幾句祝詞，等見了姜先生，也好向他賀喜呀？”

“是！”

小傢伙們非常捧場，立刻開動起腦筋。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不經唸叨，這邊剛說完姜先生，回到酒樓就見著了真人。

冷如月不由失笑：“你怎麼過來了？”

姜揚略顯不自在地站起身，還沒來得及開口，幾個小傢伙就爭先恐後地湧上前，把路上想好的祝詞一股腦倒了出來。被他們這一鬧，再多的侷促也給鬧沒了。

“我是來請你們參加敝府家宴的。”恢復從容的姜揚道明瞭來意。

冷如月一怔：“既是貴府家宴，邀請我們這些不相干的外人參加，不太好吧？”

“什麼叫不相干的外人？我教這幾個孩子的時間雖不長，但也是有正經師徒名分的。至於你，那就更不用說了，若非受你鼓勵，我也沒有勇氣再去參加科考。古有一字之師，今日我受你點撥，雖不好稱呼你為老師，但請你吃一頓便飯以表謝意，那也是應當的。”

話說到這份上，再推辭就顯得矯情了。

“中了個狀元，口才都變好了。”

無奈搖搖頭，冷如月笑著打趣道：“去可以，但我事先宣告哈，這捉急忙慌的，我可沒工夫準備賀禮，只能空手帶五張嘴過去了。”

姜揚哂然一笑：“你們能去，就已經是蓬蓽生輝了。”

姜家這場家宴辦得不算大，應該是隻想親近的人熱鬧一場，請的要麼是關係近的親戚，要麼是感情好的同仁，要麼就是有授業之恩的師長。

冷如月一家子夾在裡面，顯得格格不入。

她正覺不自在，正門方向突然響起一道更格格不入的粗嗓門。

“大侄子，你這擺家宴怎麼也不請你未來老丈人啊？”

竟是翠翠父親不請自來。

現場氣氛瞬間凝固。

翠翠父親卻渾然不覺，大大咧咧地從門外走了進來，大著嗓門道：“不是我非要過來掃興啊，大侄子。我家翠翠的年紀也不小了，再等就要成老姑娘了。你看咱們是不是趕緊選個黃道吉日，先把這婚給完了，如此也算是雙喜臨門不是？”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吱聲。

唯獨四個小孩兒什麼也不懂，一聽要成婚，立刻高興的嚷嚷了起來。

“哦！姜先生要成婚了，可以吃喜糖嘍！”

“要有小弟弟啦！”

“不要臭弟弟，來一個妹妹，我把頭花分給她！”

“小孩子才做選擇呢，弟弟妹妹我全都要，龍鳳呈祥。”

冷如月不由噗嗤一樂：“你們姜先生還沒成婚呢，你們連孩子都已經替他安排好啦？”

“安排的好！安排的好！”

翠翠父親一疊連聲說道：“龍鳳呈祥，好寓意啊！”

整個庭院內充斥著歡快的笑聲。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全場唯有姜揚笑不出來。

尤其在瞧見冷如月竟也是一臉支援後，姜揚更是面如死灰，宛若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熱熱鬧鬧的家宴，因為翠翠父親的不請自來，草草散了場。

姜揚把冷如月一家送了回去，全程不發一語。

連小草都察覺到了不對，待姜揚離開後，拽著冷如月的衣角，軟軟問道：“娘，姜先生怎麼不高興呀，是不是不喜歡小弟弟小妹妹？”

冷如月又不是瞎子，自然早就看出姜揚不高興，她也知道為什麼。

但這事卻不好對小孩子說。

摸了摸小草毛茸茸的小腦袋，她隨口編了個理由，敷衍道：“養小弟弟小妹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姜先生大概還沒有準備好吧。”

小草不疑有他，想到孃親養他們四個確實非常辛苦，立刻嚴肅地板了小臉。

“那我以後不催了，讓姜先生好好準備！”

“乖了。”

冷如月笑著哄了她一句，心裡卻道：經此一遭，你們姜先生怕是再也不會上門了。

打臉就像龍捲風，隔天它就到。

翌日一早，酒樓剛開張，便有人過來送信。

開啟信一看，是姜揚寫的，約她在一家名叫沁香園的茶樓見面。

幾個孩子已經去了學堂，冷如月簡單交代了夥計幾句，便驅車前往沁香園。

以姜揚如今的身份，已經不適合在大堂拋頭露面，他在二樓單獨要了一間雅間，冷如月到茶樓後，剛把名字一報，立刻就有侍女恭敬上前，領著她上了二樓。

雅間門開啟的一霎，冷如月清楚地看見，姜揚的眼睛唰的一亮。

侍女將人送到後，便識趣地關上門，離開。

姜揚站起身，柔聲道：“我以為你不會來。”

在他對面坐下，冷如月微微一笑：“朋友盛情相邀，不來豈不失禮？”

一句“朋友”，瞬間將姜揚從雲端打落至谷底。

姜揚怔怔站在原地，足足過了好幾息，才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拒絕我可是因為翠翠？我只拿她當妹妹，從未有過任何非分之想，此番回來便會同她……”

“並非因為翠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