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康德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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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少峰沒有急著探出頭去，前方的情況他透過車頂上蹲著的傑洛和飛翔在車隊上空的法爾肯都能看到。

前方一大隊從馬盔明甲亮，手持明晃晃的長槍，列著整齊的隊伍迎著他們的方面而來，看武器盔甲的制式，應該屬於城防軍。

奧森託在軍中服役一年多，各種制式武器盔甲還是很熟悉的。

城防軍也屬於王國軍隊編制，但是並不歸屬王國五大集團軍統一制轄，而僅僅只屬於他們所在的城市。若城市屬於封國也是一樣，封國的國君可以有自己的軍隊，卻不能調動城防軍。它們是各城市城主的私軍，而所有城主，都只能聽令於國王。

城防軍平時主要負責一城治安，從這一點上看，倒是與警察類似，但他們絕不僅僅是警察，當城市受到攻擊時，他們也會列隊出征的。

像今天這樣整隊的城防軍出城行軍還是很少見，一般也應該是圍剿山賊匪寇才會有這樣的陣仗。

楊少峰根本不會相信這支軍隊是去剿匪的，不然不會有尤里山賊和阿弗梅德山賊這麼多的山頭了，官匪勾結往往才是這種亂世的主流，而尤里打劫俘獲的俘虜，按理也會就近賣到清流城的奴隸市場，這城主沒有和山賊們蛇鼠一窩，說出去都沒人信。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楊少峰不想與他們起衝突，只是下令讓車隊放慢速度，靠邊行進，把主幹道讓出來供那支軍隊通行。

然而對方卻是衝著他們來的，走在最前的一排士兵，明晃晃的長槍整齊排開，槍尖直指車隊。

一名軍官縱馬而出，高聲喊道：“尤里！想不到吧，你的車輛馬匹已經被人認出來，想偽裝成行商進城？休想！”

楊少峰不禁冷笑，這藉口，有些生硬啊。

不過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合理，從尤里山寨逃走的嘍囉們，在他們見到骷髏戰士們從空間之門出來時，就已經開始逃了，楊少峰的車隊是在骷髏戰士們完成了山寨清場之後才抵達的，那些嘍囉們最多隻知道山寨丟了，甚至不知道尤里被剿，更看不到楊少峰的車隊。

由此看來，這支城防軍並不是針對他們車隊來的，而是要清掃這裡的所有車隊。

那麼，讓他們執行這種無理且不人道的指令的，毫無疑問，也是那個皮羅閣。

對付城防軍和對付山匪不同，他不能隨便取這些士兵的性命。

山匪們靠劫掠和殺戮為生，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沾滿無辜者的鮮血，殺了也就殺了，讓雪爾琳娜抽取他們的骨骼變成骷髏戰士，也是一種懲罰。但是這些士兵並不是邪惡的山匪，他們擔負著守衛城市的職責。如果連城防軍都是劊子手，那除非整座清流城都是賊窩，這當然不可能。

楊少峰挑開車門簾出來，跳下馬車，抱著雙臂站到那名軍官面前，一臉壞笑地看著他：“呀，你怎麼知道我叫尤里，我看今天天氣不錯，帶著家裡人出來遊山玩水的，不是什麼行商。”

那軍官頓時有些傻眼。

面前這位，連鬍子茬都沒長，說他是尤里，恐怕二十年前的尤里，也比這小子顯得老成吧。

回頭看看屬下士兵們狐疑的眼神，他輕咳了兩聲，正色道：“哪來的野小子，別在這裡胡說八道，讓尤里自己過來！”

楊少峰故意給他整這麼一出，其實就是想看看那些士兵們的反應，果然，他大咧咧地冒充尤里，士兵們只當是個笑話，根本沒人信。

不過看這名軍官的模樣，好像仍然堅信真正的尤里藏在車隊裡似的，顯得有些煩躁。

“尤里，我知道你在車隊裡，我也知道你有埋伏，我康德列斯不會懼怕你，如果你仍不下車，我的人就要逐車搜查了。”

楊少峰立馬打斷他：“幹什麼？你們憑什麼查我的車，城防軍了不起啊？你們信不信，只要你們敢動，我叔叔會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啥叫“吃不了兜著走”，這些城防兵自然不明白，不過他們從楊少峰的話裡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叔叔。

叔叔是誰？尤里嗎？還是其他某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康德列斯心裡已經開始打鼓了，他不得不懷疑自己堵錯人了。難道情報有誤，這並不是尤里，而是某位大人物的家眷？

倘若真的搞錯了，他康德列斯說不定這個支隊長也就做到頭了。

他突然改變了一副姿態：“那……你叔叔，是誰？”

“哦，我叔叔啊，他叫阿爾貝，阿爾貝·習，你們有沒有聽說過？”

康德列斯聽到這個名字，差點從馬上掉下來，周圍的其他士兵也是一臉震驚。

阿爾貝·習，這是楊少峰在酒館聽來的名字，陌林郡守備軍的最高指揮官，相當於陌林郡軍方一把手。

康德列斯所屬的清流城城防軍，雖然直屬於城主府，並不受陌林郡守備軍統轄，可是對方的級別擺在那裡，就連他的主子清流城城主大人都不敢得罪的人，他又哪裡有膽子在對方心中留下一個壞印像。

陌林郡人都知道，阿爾貝將軍脾氣暴躁，最恨有人佔他便宜。若是有人膽敢冒充他的傢伙招搖撞騙，壞了他的名聲，他會生剝了對方的皮。所以當楊少峰隨口報出阿爾貝將軍的名頭時，康德列斯根本就不會去懷疑。

另外這精雕葛蘿木的馬車，雪凝香的寶馬，也同樣彰顯著對方的身份，更打消他的疑慮。

“啊，原來是尊貴的少將軍！”

阿爾貝是將軍，康德列斯便稱他的晚輩為少將軍，這並不是逐月大陸的習慣稱謂，純粹是康德列斯生硬的馬屁。

“我可不是什麼將軍，別亂叫。你快讓開吧，天都快黑了，我們趕著進城呢。”

康德列斯擰著眉頭思量了一下番，才說道：“這個，還請少將軍諒解，下官職責所在，往來車馬都需要檢查，防止惡賊尤里混到車隊裡。”

“你是懷疑我的車隊私藏賊匪？”

“啊不是不是，我其實是擔心有賊匪偷偷藏進車隊，威脅少將軍您的家人。”康德列斯小心的回應著，額頭都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

楊少峰哈哈大笑：“這就不勞你們費心了，哪個惡人敢進我的車隊，那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話間，他拿手隨意地點了點康德列斯身後的三名士兵：“你，你，還有你，注意帽子。”

帽子？康德列斯正一頭霧水，只聽得叮叮聲連連，不多不少正好三聲，回頭看時，差點嚇出尿來，只見少將軍剛剛指點過的三名士兵，帽子尖上各釘上了一支羽箭，箭尾兀自顫抖。

這位少將軍只需隨手一指，就會有一支箭射到他指向的位置，他都不知道那些箭矢從何而來。對方若是對著自己的胸口指一下，自己豈不是命都沒了？康德列斯如此想著，便感到手腳一片冰涼。

“我們，可以走了嗎？”楊少峰笑著問道。

“啊可以可以，請您走主道。”康德列斯一臉恭敬，下令讓屬下軍士退到官道側旁，將中央主路讓出來。

楊少峰也不再也他磨嘰，馬上回到車上，格魯驅車便走。

天色已晚，他們再不進城，怕是趕不上關城門時間了。

康德列斯今晚率兵出城，是奉城主之命出來阻止一切車馬在今晚入城。城主說收到訊息，有一名亡靈法師偽裝成行商，很可能在今晚進入清流城。

清流城城小人稀，戰力不足，若是讓一名亡靈法師進到城內，萬一作起亂來，怕是整座城都不夠陪葬的。

在世人眼中，亡靈法師邪惡而強大，他們的法術會控制亡者的靈魂，被他們控制的靈魂永世不得安寧。即使被稱為遼國英雄的亡靈法師奧森託威名遠播，也依然改變不了人們對亡靈法師根深蒂固的偏見。

康德列斯也其實打心底懼怕亡靈法師，但為了整座清流城，他不得不來。他和他的屬下士兵全都是清流城土生土長的原住民，對這個城有著最深厚的情感，決不允許它毀於一旦。

既然不知道亡靈法師會在哪一支行商車隊裡，那他就阻截一切行商，然後再仔細甄別。

但是阿爾貝將軍侄兒的車隊，他實在不敢阻攔，只能守在道邊，目送這支車隊往城門而去。

車隊最後一輛車，正是骷髏鬣鹿拉著的裝滿骷髏骸骨的車，一張大大的油布蓋在車上，遮住了所有骸骨，而坐在這輛車上的雪爾琳娜，也躲在油布下，悄悄地煉化著骷髏戰士。

“居然是一隻鬣鹿拉車啊，連車伕都沒有，不擔心這輛車走丟嗎？”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好怪異。”

“只有這輛車被油布覆蓋，這裡面裝的倒底是什麼呢？”

“哎，是我看花眼了嗎，這油布下面，我怎麼覺得有微弱的光茫透出來呢？”

退到道旁計程車兵們見到這輛車，都是一臉好奇。

當雪爾琳娜聽到有人說看到微弱光芒時，她知道是她煉化骷髏時的釋放法力而閃爍的微光還是從油布透出去了。

她連忙收了法力，但意外的時，油布居然在這個時候被人掀開了一角。

克萊奇是清流城土生土長的原住民，從出生起就從來沒有離開過那40費特高的城牆圍繞下的小小天地，加入到城防軍後，這還是第他一次走出清流城的城門。他從小就對什麼好奇，因為好奇心重，常常管不住自己的手腳，幾乎天天都會被他的小隊長教訓。

就在剛剛，他似乎也看到了那塊油布下面有極微弱的光芒一閃而過，他還以為自己看花了，卻聽到了同僚也在如此議論。

“真的有東西在裡面？”克萊奇這下徹底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哪怕受罰，哪怕從城防軍中開除，他也一定要掀開那塊油布看一眼。

這一眼，他被自己看到的景像嚇到了。

那是枯骨，人類的枯骨，分門別類地一層一層碼放得整整齊齊，軀幹骨、臂骨、腿骨，還有辨識度最高的人類頭骨，就像碼放堅甲角豬蛋一般堆積著，蓋壓在這油布之下。這，得殺死多少人，才有這麼多人骨？

但這還不是最讓他震驚的，而是他分明看到，在這些枯骨中央，居然有一個模樣清麗身形瘦小的小姑娘，正瞪著一雙好看而驚恐的眼睛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