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三百五十九章 不配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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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不清的石塊和草木紛紛脫離山體，直衝雲霄，很快便在耀眼的強光中粉碎成渣，飄散天際。

棠溪蘆葦心心念唸的劍廬在五大高手的靈技對拼中更是瞬間化為灰燼，位於其中的數百名劍道天才亦是無一生還。

大長老自告奮勇跑來拯救棠溪劍廬，哪想當真打起來卻完全不顧劍廬弟子的死活，甚至都沒想過要轉移戰場，竟是直接導致了棠溪蘆葦一脈被徹底斷送，也不知對他賦予了極高信任的神女山劍神究竟會作何感想。

良久之後，恐怖的聲勢終於漸漸衰弱，瀰漫天地的耀眼強光也隨之慢慢散去，重新顯露出五人身影。

“咦？”

望著眼前四人的模樣，大長老口中輕呼一聲，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些許詫異，“居然沒死？”

只見大寶和后土娘娘面色煞白，嘴角掛血，體內能量紊亂，氣息衰弱至極，而小閻王和天一則更是雙雙跪倒在地，遍體鱗傷，鮮血淋漓，從頭到腳竟已沒有幾塊完整的肌膚。

反觀大長老身上卻沒有半點傷口，除了神情略顯疲憊，竟是毫髮無損。

以一己之力將四大混沌境壓制得如此悽慘，其中甚至還包括后土娘娘和大寶這樣遠超普通混沌境的巔峰強者，這是何等的霸氣？何等的強勢？

可大長老臉上卻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得色，表情反倒隱隱有些難看。

只因對方四人，統統都還活著！

適才他這一招野球拳，威力毫無疑問已經達到了混沌品級，再加上大長老本身雄厚的實力，莫說四個敵人，就算是十個混沌境域主站成一排，照理也要被一拳轟成渣渣。

可對方卻僅憑四人之力便擋下了這舉世無匹的一拳，甚至連一個陣亡的都沒有，無疑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呵呵！”“哈哈！”“嘻嘻！”“嘿嘿！”

就在他沉思之際，大寶突然擦了擦嘴角，隨後小手一揮，天地間登時浮現出成千上萬個籃球大小的瑩白光團，每一個表面竟然都浮現出一張迥然不同的笑臉，千奇百怪的笑聲迴盪在天地之間，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有點意思。”

察覺到這些笑臉光團中蘊含的可怕能量，大長老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翹，口中低聲喃喃道。

……

高手相爭，勝負往往只在一線之間。

尤其是頂級劍修之間的戰鬥，無論實力如何接近，但凡全力出手，往往都會在一瞬間決出生死。

感知到劍廬遭襲，棠溪蘆葦的心境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絲動搖，雖然微弱，卻還是被柳柒柒敏銳地捕捉到了。

紅衣妹子逮住機會，果斷出擊，長生劍氣勢如虹，銳意驚天，即便棠溪蘆葦及時醒悟，全力反擊，卻還是被完全壓制在了下風，此後數招皆是左支右絀，疲於應付，在對方驚濤駭浪般的層層劍氣下節節敗退，怎麼都扳不回局面。

就是在這樣的劣勢下，咬牙苦苦支撐的棠溪蘆葦突然面色煞變，濃濃的悲傷自靈魂深處瘋湧而起，直衝腦海，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完全吞沒，心臟彷彿正在被一萬隻螞蟻狠狠噬咬，痛得他幾乎要昏厥過去。

用肝腸寸斷這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神識感知之下，棠溪劍廬已然慘遭屠戮，數百弟子竟無一人生還！

棠溪蘆葦是身經百戰的老牌混沌，是地位尊崇的首席長老，更是縱橫無敵的一代劍神。

面對任何敵人，他都能做到冷靜，堅韌，全神貫注。

然而在這極度的悲傷下，他的動作卻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絲遲滯。

萬分之一個呼吸的遲滯！

“一劍……”

便是這短短一瞬的分心，他耳邊突然響起了柳柒柒清脆悅耳的嗓音，“問心！”

隨之而來的，是利刃刺入心臟的感覺，硬邦邦，冷冰冰，卻出乎意料的並不如何疼痛。

棠溪蘆葦艱難地抬眼望去，竟然從柳柒柒粉嫩白皙的臉蛋上讀出了一絲強烈的不滿。

“你分心了。”

紅衣妹子秀眉緊蹙，萬分不爽地說道。

“抱、抱歉。”

棠溪蘆葦慘然一笑，發自肺腑地吐出兩個字來。

是啊，我可不就是分心了麼？

這樣的對手，何其難得？

我卻連全力應戰都無法做到。

這樣的心境，簡直劍修失格！

難怪上天要斷我棠溪一脈的傳承。

原來是我棠溪蘆葦不配用劍！

真是有些……

對不住她呢！

凌厲而霸道的劍意已然將心脈完全切斷，棠溪蘆葦只覺四肢軟綿綿的，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心知大限已至，忍不住滿懷歉意地看了柳柒柒一眼。

視野中的景象越來越狹窄，越來越昏暗，最終化作一片漆黑，將他的最後一縷意識完全吞噬。

一代劍神，卒！

柳柒柒心有不甘地抽出寶劍，輕輕拭去沾在上頭的血漬，秀眉微蹙，神情鬱郁。

自從劍道大成之後，她心中的假想敵唯有兩人。

劍閣閣主鐵無敵和神女山劍神棠溪蘆葦。

如今鐵無敵已死，而棠溪蘆葦卻在戰鬥中分心他顧，草草喪命，根本發揮不出全部的實力，柳柒柒只覺心裡空落落的，彷彿缺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對於今後的劍道修行，竟然隱隱生出一絲迷茫。

總算她並非常人，很快便調整好情緒，眸中重新射出堅定的光芒，忽然抬頭看向天空，將目光投在了和蒔雨激戰正酣的姜霓身上。

……

“噗！”

戰場另一邊，魑九殺手中的短劍寒光一閃，狠狠捅在鬼魈腰眼上，劍刃沒入血肉之中，又從背後鑽了出來，毫不留情地將他紮了個通透。

作為不屈意志的宿主，這兩人都擁有著非同尋常的堅忍和韌性，這一路從天上打到地下，初時還以靈技對轟，到後來乾脆直接近身肉搏，短兵相接，戰鬥場面算不得華麗，過程卻驚心動魄，竟是兇險得超乎想象。

一番激烈廝殺之後，兵刃的差距終究還是體現了出來。

魑九殺一柄短劍旋轉翻飛，靈動詭譎，表現得遊刃有餘，反觀鬼魈的巨刃在貼身近戰中就多少有些累贅，非但打不出威脅，龐大的體積反倒給他造成了不小的阻礙。

此消彼長之下，魑九殺終於逮著機會，抽冷子狠狠一劍插在對方腰眼子上。

贏了！

短劍捅入對方身體的瞬間，魑九殺心頭一喜，不禁生出種大功告成，勝券在握的振奮感。

只因他的短劍表面塗抹了一種極為厲害的劇毒，小小一滴便能輕鬆毒殺數名混沌境大能，用來對付只有魂相境圓滿的鬼魈，不啻於殺雞用牛刀，絕無失手的可能，即便對方擁有不屈意志也是無濟於事。

不料想象中對方中毒乏力，束手待斃的景象卻並未出現。

捱了一劍的鬼魈雙眸精光大作，來不及抽回巨刃反擊，竟然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明晃晃的牙齒，表情說不出的猙獰。

緊接著，他突然張口朝著魑九殺的咽喉處惡狠狠地咬了過去。

竟然還能動？

魑九殺心頭一凜，本能地側首避過要害，卻還是被鬼魈一口咬在了脖子上，伴隨著“噗”的一聲脆響，動脈瞬間破裂，鮮血如同噴泉般飆射而出，揮濺如雨。

“混賬，放手……住嘴！”

這種出人意料的作戰方式登時令魑九殺大感錯亂，口中語無倫次地怒吼一聲，手中斷劍惡毒地一扭一轉，瞬間將鬼魈的腰部絞得血肉模糊。

遭此重創，鬼魈雙手猛地一探，將他的左右手腕齊齊抓住，牙齒不松反緊，死死咬住對方血管，兇殘暴虐的模樣竟如同吸血鬼一般。

兩人就這麼緊緊糾纏在一起，誰都無法動彈，狂暴的能量在空中不斷碰撞，瘋狂對轟，不肯退讓分毫。

一場頂級強者之間的搏鬥，竟然成了純粹的意志力比拼。

而對於擁有不屈意志的兩人而言，最最不缺的，便是強悍的意志力。

蠢貨！

都已經身中劇毒，還敢跟老子比耐力？

魑九殺眸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狂暴的能量透過短劍不斷湧入對方體內，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

在他想來，只要捱過最初那數個呼吸，鬼魈便會毒發而亡，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手。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卻漸漸感覺情況有些不對。

數十個呼吸過去了，鬼魈非但沒有倒下，反而越咬越狠，哪有半點中毒的模樣？

反倒是自己的頸動脈嚴重破損，失血過多之下，濃濃的疲倦感止不住地湧入腦海，居然隱隱有要力竭不支的跡象。

淦！

他心中萬分不甘，卻又找不到任何破局的辦法，眼神四掃，突然發現遠處的柳柒柒正縱身而起，揮劍砍向激戰中的姜霓。

姜霓全部的心思都在蒔雨身上，突然遭到如此凌厲的偷襲，一時竟有些反應不及。

眼看著聖女就要受傷，一道紫色身影突然橫空而來，迅疾如電，眨眼間便出現在柳柒柒身側，果斷掄起一腳，重重踢在柳柒柒手中的寶劍之上，竟然將紅衣妹子狠狠踹飛了出去。

“多謝援手……”

虎口脫險的姜霓剛要致謝，看清來人樣貌，卻是面色一變，本能地脫口而出道，“秦副堂主？”

原來這名紫衣人，竟然是向頂天曾經的左膀右臂，執法堂副堂主秦紫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