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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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的心理變化，鍾文自然是讀不出來的。

他的右掌依舊摁在八爪魚頭頂，任憑這頭靈力生物如何扭動掙扎，如何用觸手抽打他的身軀，都未曾鬆開半點。

過了片刻，似乎對八爪魚的反抗失去了耐心，他忽然五指一緊，一股玄妙而強悍的氣息自掌心噴湧而出，瞬間籠罩在這頭靈力怪物身上。

與這道氣息甫一接觸，八爪魚突然動作一滯，隨後身軀碎裂，化作點點白光，飛快地飄向鍾文所在的位置，不過半息之間，便被他統統吸入體內，丁點不留。

“你還有什麼手段沒使出來的麼？”

將一整條八爪魚吸入體內，鍾文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肚皮，轉頭笑嘻嘻地看著林北，眸中閃過一絲戲謔之色。

“時間之力……先天靈寶……我早該想到了！”

林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口中低聲喃喃道，“太歲珠在你手上吧？”

“是又怎樣？”

鍾文懶洋洋地答道。

他看似神情鬆散，實則體內的五元神功卻在拼命運轉，發瘋似地將天地間的靈力吸入丹田，隨時準備打出致命一擊，將眼前的魔頭送往西方極樂世界。

“想要得到先天靈寶的認可，應該只有一種方法，那便是……”

林北腦中的線索漸漸串聯到了一起，眼睛越來越亮，“是了，是了，原來如此！難怪她不惜假意背叛，也要扭轉你的性格！難怪你會從時空亂流裡出來！難怪你可以掌控太歲珠！原來是獻祭了其他時空的人，好個南宮靈，好算計，當真是好算計，哈哈，哈哈哈……”

想明白了一切，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說著說著，竟然渾身亂顫，放聲大笑起來，整個人如癲似狂，說不出的詭異。

“現在才明白，已經晚了。”

望著情緒失控的林北，鍾文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眸中閃過一絲驚詫之色。

這個上古魔頭的智慧雖然不及南宮靈，卻也是心思機敏，反應過人，竟然以一己之力，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推算了個八九不離十。

“靈兒，靈兒，我親愛的靈兒，讓我又愛、又恨、又怕的靈兒！”

對於鍾文的挑釁，林北卻毫不理睬，反而再次低頭看向南宮靈，眸中透露出無盡的讚許與渴望，嗓音柔情款款，彷彿在向心上人傾訴衷腸一般，“你實在是太美妙了，簡直是上天的傑作，不，就憑這賊老天，根本不可能創造出你這樣的奇蹟，讓我怎麼忍心對你下手？”

“過獎！”

面對林北突如其來的詭異表白，南宮靈絲毫不為所動，只是微微一笑，不鹹不淡地答了一句。

“以你的智慧，加上我的實力，本可以所向披靡，不，是縱橫萬千世界！”

林北的嗓音之中，彷彿蘊含著一股魅惑之力，令人難以生出抗拒之心，“你當真不再考慮一下麼？過去的事情，我可以一筆勾銷，跟我走罷，這一方天地，根本就不足以容納你的才能！”

“你的實力？你連鍾文都打不過，還談什麼縱橫天下？”

南宮靈嗤笑一聲道，“我直接與他聯手，豈不是更好？”

“他？一個毛頭小子，不過是有些修煉天賦罷了，根本就配不上你。”

林北輕蔑地瞥了鍾文一眼，連連搖頭道，“我會用事實證明，誰才是真正值得你效忠的人。”

話音未落，他忽然縱身一躍，整個人憑空拔高了一大截，懸立於海島中央的高空之中，隨即旁若無人地將雙臂張開在身體兩側，形成了一個大字型。

“噹！”

見他舉止怪異，鍾文心中忽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正欲展開身法上前阻止，耳邊忽然傳來的悠揚鐘聲，卻讓他眼神一滯，瞬間愣在原地。

“噹！”“噹！”“噹！”“噹！”“噹！”……

這一回，混沌鍾並不停歇，而是一聲接著一聲地不斷敲響，連綿不絕，無休無止，嘹亮的鐘聲飄蕩在天地之間，裂石穿雲，久久不絕，竟是將鍾文牢牢釘在原地，絲毫無法動彈。

而下方的林芝韻等人在鐘聲的不斷侵襲下，則一個個面色慘白，頭痛欲裂，“撲通撲通”紛紛跌坐下來，似十三娘和冉素娟這等靈尊修為的，更是直接昏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鐘聲每響起一次，林北身上的光芒便會愈發閃亮，氣勢也會增強一分。

待到數十道鐘聲響過，他周身的氣息已然臻至不可思議之境，恐怖的威壓瀰漫在整片海域之上，尚未釋放出來，在場諸人便無不感到胸悶窒息，呼吸不暢，四肢沉甸甸的完全抬不起來，猶如身處十倍重力之中，渾身骨骼喀喀作響，彷彿下一秒就要斷裂開來。

“噹！”“噹！”“噹！”

即便如此，混沌鍾卻沒有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反而一聲高過一聲，猶如一記又一記重錘，越過肉身，狠狠敲擊在所有人的靈魂之上，直教林芝韻等人噁心反胃，連連作嘔，當真低頭要吐，卻又什麼都吐不出來。

即便強悍如鍾文，在接連聽了數十道鐘聲之後，也不禁面色發白，精神恍惚，好容易才穩住身形，沒有直接從空中跌落下去。

“大、大師姐！”

林小蝶與南宮靈攙扶著癱坐在一起，相互之間，都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的顫抖，櫻唇輕啟，哆哆嗦嗦地問道，“咱、咱們就要死了麼？”

“小蝶，你害怕麼？”

南宮靈臉色早已煞白一片，卻還是強忍著不適，用力舉起右臂，摟住林小蝶纖柔的肩膀，在她耳畔小聲說道。

“我、我不怕。”

林小蝶用力抓著她光潔的玉掌，貝齒緊咬，努力讓聲音保持鎮定，“有師父、師姐和鍾文在，就算當真死了，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呢。”

“相信他罷！”南宮靈光潔的額頭與她輕輕靠在一起，柔聲鼓舞道，“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大、大師姐，在你看見的未來裡，鍾文會贏麼？”林小蝶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問道。

“我不知道。”南宮靈沉默片刻，緩緩答道，“我能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面，就是自己被林北奪去雙眼的景象。”

“你明知道自己會失明，又不確定鍾文能不能獲勝，為何還會選擇這條道路？”林小蝶不解地問道。

“因為只有這一條道路，我還沒有失去你們。”

南宮靈親暱地摸了摸她頭頂的秀髮，強笑著答道，“所以，我只有這一個選擇。”

“或許這條道路走到最後，鍾文還是會失敗，我們也依然會死。”林小蝶話剛出口，便已後悔。

“不錯，或許這條路走到最後，也是個死衚衕。”

南宮靈卻似並未受到打擊，反而笑得愈發燦爛，“可萬一贏了呢？”

“大師姐……”

注視著南宮靈憔悴的容顏，林小蝶不禁眼眶泛紅，心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女人，你醒醒！”

不遠處，鬼魈正用雙手堵住冉素娟的耳朵，試圖保護昏迷中的她不受傷害，“振作一些！”

可從冉素娟身上越來越弱的氣息，卻還是能夠看得出來，他的嘗試似乎並不奏效。

另一邊，林芝韻和柳柒柒等人正頂著混沌鐘的壓力，不斷做出過各種嘗試，想要將尹寧兒從昏迷中喚醒過來，結果卻總是不能盡如人意。

而冷無霜則咬緊牙關，雙手捧著小腹，用盡全身力氣抵抗著鐘聲的侵襲。

我不能死！

我一定要活著離開！

我的肚子裡，還有鍾文的孩子！

此時的她滿腦子只有這一個念頭，甚至無暇顧及周圍同門的安危，母性的本能，幾乎蓋過了一切。

甘暮雲和珠瑪，紫緣和珊瑚，鄭玥婷與鄭齊元……

姐弟、姊妹、好友……

在那猶如末日審判般的鐘聲之下，人們真情流露，相互扶持，求生的意志如同點點火苗，看似微弱，卻生生不息。

“噹！”

九九八十一道鐘聲敲過之後，混沌鍾似乎終於心滿意足，戛然而止，而林北身上的氣勢，也已經凝聚到了頂點。

天地間忽然一片死寂，死神的鐮刀，彷彿已經悄然架在了每一個人的脖子上，無可抵抗，無法逃避。

“想不到在這一方小世界裡，居然還有機會用出這一招。”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輕聲感慨道，“能夠死在這一招之下，你們應該感到榮幸。”

“抱歉，靈兒，這招的威力太強，連我也無法完全掌控，這裡的所有人統統都會死，你的這具肉身，應該是保不住了。”

不等鍾文回答，林北突然低頭望著南宮靈，歉聲說道：“不過你放心，我會像對待火百他們那般，用混沌鍾留住你的靈魂，屆時再找一具肉身奪舍，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

“久等了！”

隨後，他再次抬起頭來，直視著鍾文所在的方向。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鍾文，竟然閉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