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既決勝負，也分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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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恐怖劍氣而來的，是一道極其尖銳，極其怪異的嘯聲。

這一刻，鍾文腦中不自覺地生出一絲錯覺，彷彿有成百上千個木匠正手持鋸子，在自己的耳朵裡拼了命地拉鋸木頭，極度的不適感，令他噁心反胃，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是無極驚神劍！

他瞬間認出無痕道人所施展的，正是來自“萬劍宗”的高超劍技無極驚神劍。

這門劍法非但速度驚人，每出一劍，還會伴隨著無比刺耳的噪音攻擊，令對手頭昏腦漲，耳膜劇痛，神經系統紊亂崩潰，瞬間失去抵抗之力。

在上一個時空碎片之中，鍾文與“金雞宮”宮主金德基交手之時，便曾施展過這門劍法，令對方大驚失色，誤以為他與“萬劍宗”這樣的超級宗門有什麼師承關係。

然而，耳膜傳來的陣陣劇痛卻令他意識到，當初自己根本就沒能發揮出這門劍法十分之一的威力。

無極驚神劍所引發的尖銳聲響，竟似能夠穿透肉身的防禦，直達神識與靈魂，從根源上對修煉者形成致命打擊。

若非前有養魂經鞏固根基，後有海洋巨獸的靈魂體增強神魂，他很可能已經在無痕道人這一劍的聲波攻擊之下遭受重創，本源受損。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鐘文，早已不是從前那個在萬絕谷中使出渾身解數，卻依舊無法左右戰局的弱小靈尊。

無痕道人雖有驚天劍意，在他眼裡，卻遠不如夜江南和林北那般可怕。

“噹！”

伴隨著一道嘹亮的金鐵撞擊之聲，無痕道人這一劍終究沒能劃破鍾文的喉嚨，而是與一根金光閃閃的棍子重重磕在了一起。

“咦？”

沒料到蘊含自己九成實力的一擊，居然被對方輕鬆擋下，無痕道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之色，忍不住驚撥出聲道，“好小子，果然有兩下子！”

“無痕前輩。”

望著這張並不顯得蒼老的紅潤臉龐，鍾文腦中頓時回想起當初在萬絕谷中無數次和對方並肩作戰的時光，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了幾分，“還請速速退去，晚輩不想與您為敵。”

“剛誇你兩句，想不到卻是個蠢貨！”

無痕道人愣了愣神，隨即哈哈大笑道，“你都已經佈下滅世陣法了，卻還要老夫退去，莫不是想讓我坐在家中等死麼？”

他嘴裡說話，手中寶劍卻毫不停頓，攻勢猶如狂風暴雨，銀河倒瀉，竟是無止無休，連綿不絕。

“噹！”“噹！”“噹！”

山谷中響起陣陣刀兵相交之聲，鍾文手握神機棍，左右搖擺，肆意揮灑，輕鬆擋下無痕道人的凌厲攻勢，面對這位頂尖劍修的狂轟濫炸，竟是遊刃有餘，絲毫不顯吃力。

“看來李洛說得沒錯。”

兩人一個攻，一個守，這般纏鬥了二十餘合，無痕道人突然後撤兩步，一臉嚴肅道，“你這小子果然了不得，老夫若是不出全力，恐怕還真奈何你不得，小心了！”

話音剛落，他猛地抬起右臂，掌中寶劍高舉過頭，四周靈力彷彿受到了看不見的力量感召一般，紛紛湧向劍刃。

寶劍越來越亮，過不多時，竟然如同夏日驕陽般耀眼，璀璨的光芒照射四方，很快便將整座山谷化為白茫茫的一片。

難以想象的銳意自劍刃表面釋放出來，充斥在天地之間，這一刻的無痕道人彷彿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柄出了鞘的絕世利劍，蓄勢待發，隨時就要將擋在眼前的一切事物統統斬個稀碎。

“不能不打麼？”

鍾文明知對方絕不可能放棄，卻還是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對於這位仰慕已久的敦厚長者，這位聞名天下的正義之士，他雖然一再勸誡自己，卻還是難以下定必殺之心。

這一問，與其說是在詢問對方，倒不如說是在給自己一個交代。

給自己的良心、善心和正道之心，一個堅定的理由。

“就你這拖泥帶水的做派，居然還想毀滅世界？”

無痕道人皺了皺眉頭，厲聲喝道，“你我所求相悖，不可調和，唯一戰而已，若是再這般婆婆媽媽，倒不如讓老夫一劍砍了腦袋，從此無牽無掛，一身輕鬆，再也不需要糾結！”

話音未落，他掌中的寶劍忽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劍鳴之聲，彷彿在告知主人，自己已經積蓄了足夠的力量，隨時可以釋放出毀天滅地的驚世威能。

“前輩教訓的是。”

被無痕道人呵斥了一句，鍾文忽然表情一鬆，心中生出一絲明悟，嘴角微微勾起，竟然笑了起來，“是晚輩矯情了，既然註定為敵，那便好好廝殺，此戰既決勝負，也分生死，前輩小心了！”

他的眼神瞬間冰冷下來，眸中再無一絲溫暖，整個人氣質大變，彷彿開啟了心中枷鎖一般，一股無與倫比的吞噬之力自體內瘋湧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籠罩在山谷之間。

無痕道人渾身一滯，只覺丹田內的靈力彷彿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呼喚，竟是不受控制的瘋湧而出，直奔對方而去，就連空氣都變得黏糊糊、沉甸甸，腦袋暈暈乎乎，精神萎靡不振，整個人瞬間陷入到極其低落的狀態之中。

他掌中那柄吸滿了靈力的寶劍也在眨眼間暗淡下來，積蓄了好半天的成果，竟然須臾間被鍾文奪走了大半，還沒丟出去的大招就這麼不攻自破，胎死腹中。

“這是……噬靈吞天訣！”

無痕道人如何不認得，鍾文所施展的，正是苦難的成名絕學噬靈吞天訣，不禁面色劇變，驚撥出聲道，“你、你怎麼懂得苦難的功法？”

鍾文面無表情，並不回答，腳下龍影盤旋，瞬間出現在距離他不足兩丈處，右臂一振，掌中一口神機棍閃耀著奪目光芒，化作一道金色虛影，朝著對方的左臉頰狠狠打去。

“哈！”

無痕道人咬了咬牙，口中大喝一聲，奮力斬出一劍，恐怖的寒光自劍刃飛射而出，挾著無邊銳意，毫不留情地朝著鍾文斬去，竟是以攻代守，半步不退。

本以為自己的全力一擊，定然能夠將敵人逼退，可接下來的一幕，卻是徹底擊破了他的三觀。

只見鍾文神情淡定，不閃不避，直至劍光襲至胸前，才伸出左手，地對著迎面而來的劍氣輕輕一撥。

看似鋒銳無比的劍光與他的手指觸碰到一起，竟然沒有造成半點傷害，反而十分乖巧地掉了個頭，以更快的速度朝著無痕道人本人疾射而去，大有要臨陣倒戈，反噬其主的架勢。

怎麼可能？

他竟然不怕我的劍氣？

無痕道人哪裡料到會有這麼一出，登時大驚失色，待要側身躲閃，心臟忽然劇烈跳動起來，體內靈力紊亂，血液逆行，整個人瞬間陷入到十分之一個呼吸的短暫僵硬之中。

十分之一個呼吸的破綻，普通人幾乎無法察覺，也沒有半點意義。

可對於鍾文而言，卻已經足夠了。

“嗤！”

伴隨著一聲脆響，那道“叛逆”的劍光自無痕道人右肩一閃而過，一條血淋淋的手臂應聲而落，砸在地面之上，仍舊不安分地骨碌碌滾出很遠。

無痕道人剛從僵硬中恢復過來，忽然感覺右肩一輕，低頭望去，卻見自己握著寶劍的右手臂已然齊肩而斷，就連那柄寶劍也不知掉落何方，鮮紅的血液自傷口處飆射而出，初時如萬箭齊射，隨後漸漸緩慢下來，變得好似噴泉一般，為四周地面染上了點點紅色。

“你……！”

莫名丟了手臂，無痕道人又驚又怒，待要開口喝罵，忽然感覺臉頰一痛。

“砰！”

又一聲巨響傳來，其間還隱隱夾雜著骨骼碎裂的咔咔之聲，卻是鍾文右臂陡然發力，神機棍速度暴增，不偏不斜地打在了無痕道人的左臉頰上。

他的臉頰被砸得深深凹陷下去，纖瘦的身軀在巨力作用下，化作一道虛影，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飛了出去，猶如離弦之箭，狠狠撞在了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之上。

落地之時，無痕道人的臉上早已沒有半點血色，脖頸被扭成一個極其怪異的角度，四肢攤開，平躺在地，一動不動，一聲不吭，顯然已經去往彼岸世界。

“下一個。”

一棍子幹翻了無痕道人，鍾文不禁心神一振，不自覺地緊了緊握在手中的神機棍，抬頭仰視著谷外天空，周身氣勢大盛，無比霸氣地吐出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