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你我還真是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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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之上，鍾文雙目緊閉，靜靜地盤膝而坐，彷彿在全神感知著什麼。

他的表情甚是凝重，額前滲出晶瑩汗珠，只是這般靜坐，卻彷彿正在經歷著最為殘酷激烈的廝殺一般，臉上居然隱隱透出幾分疲憊。

李憶如安靜地坐在他身旁，轉眄流精，光潤玉顏，烏黑的秀髮如絲如瀑，雪白的長裙一塵不染，令人一眼望去，只覺陶情適性，歲月靜好。

她凝視著鍾文額頭上的汗水，如水雙眸中閃過一絲擔憂之色，白玉般的小手握住袖口，想要上前擦拭，卻又怕令其分心，糾結了許久，終究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隨著時間的推移，鍾文的表情越來越嚴肅，透過緊閉的雙眸，可以看見他的瞳孔在飛快轉動著，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密，似乎正在大量地消耗腦細胞。

如此這般，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萬仞崖的弟子們也不知去了何方，四周靜悄悄的，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可以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鍾文猛地睜開雙眼，眸中射出耀目精光，口中輕輕吐出三個字。

他緩緩起身，腳下龍影盤旋，整個人漸漸淡去。

待到再次出現之時，他已經位於萬仞崖北面的一個偏僻角落，眼前是數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下方墨綠色的草地猶如一床綠茵茵的地毯，被上方競相開放的野花點綴得五彩繽紛，賞心悅目。

這些樹木雖然粗壯，相互之間卻隔得很遠，排列得稀稀拉拉，稱之為樹林，多少有些勉強。

鍾文並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思，而是快步來到一棵大樹旁，蹲下身子，右手“噗”地一聲插入地面，自顧自摸索了起來。

不一會兒，一顆晶瑩透亮的圓形器物便被他從地底掏了出來。

此物約莫土豆大小，表面雖沾染了不少泥土和塵埃，卻依舊無法掩蓋其內釋放出來的燦爛光芒。

破土而出的一瞬間，一股濃郁的靈氣瞬間四散開來，瀰漫在整片草叢之上。

“咦？”

看見圓球的那一刻，鍾文忍不住驚呼一聲，臉上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擁有百寶圖的他輕而易舉地認出了眼前這個亮晶晶的圓球，竟然是九十七種後天靈寶之一，擁有以絕強靈力封鎖一整片區域的陣法類靈寶，靈域球。

陡然在一個世俗宗門之中，發現了後天靈寶級別的靈器，鍾文心中震驚之餘，對於紫陽劍宗之中，那名枯瘦男子口中的“主上”究竟是何等人物，也不禁大感好奇。

算了，想那麼多作甚！

既然站在了對立面，終有一日會遇見的。

苦思良久，也找不出什麼頭緒，鍾文終於不再糾結，右手微微用力，伴隨著“啪”的一聲輕響，手中得了靈域球瞬間碎成數片，四散掉落。

即便不復完整，每一片靈域球碎片之中，卻依然光芒閃耀，忽明忽暗，可見後天靈寶之神奇，遠非尋常靈器可比。

就在靈域球被他捏碎的那一刻，籠罩在山巔的巨大光幕頓時暗淡了一大截，從純白色變成了半透明，已經可以隱隱看見穹頂外部的景緻。

“果然還有！”

鍾文眼中靈光一閃，嘴裡喃喃自語著，腳下再次龍影閃現，整個人消失在草叢之上。

下一次出現之時，他已經位於南邊的一棟高樓頂層。

目光四下掃視了一番，鍾文忽然微微一笑，隨即快步來到西側屋牆之前，輕飄飄地一拳轟出。

看似堅硬厚重的牆面在他手底下，卻脆弱得如同豆腐一般，被輕而易舉地打出了一個深坑。

數息之後，又一顆靈域球被他從牆內挖了出來，璀璨奪目的光芒，絲毫不亞於先前那一顆。

有了先前的經驗，他毫不猶豫地將之一把捏碎。

抬頭看向窗外，只見靈力穹頂的色澤再次暗淡了近半，很快變得若隱若現，如同吹出來的夢幻泡泡一般，彷彿隨手一戳，就會瞬間破滅。

“還有一個？”

眼見光幕竟然還未消散，鍾文也不覺微微吃了一驚。

須知後天靈寶極其珍貴，即便在上古時期，能夠得到一件，也已經是天大的機緣。

而萬仞崖這麼個小小的世俗宗門之後，卻掌握著三顆靈域球，顯然有些不合情理。

“找到了！”

閉目推算片刻，他臉上忽然流露出自信的笑容，身影再次消失。

這一回，他出現在了整個山巔最東側的懸崖之上。

萬仞崖雖然比不過“思斷崖”，卻也是青山峭壁，碧岫堆雲，算得上極高極險。

前方是碧藍色的海水，無邊無際，一眼望不見盡頭。

藍色的天和藍色的海無限蔓延，在視線的最遠端匯合一處，再也不分彼此，彷彿整個世界都變成美麗的藍色，令人心曠神怡，思潮澎湃。

依鍾文推算，最後一顆靈域球，便埋藏在這懸崖之上，然而他卻並未上前挖取。

只因懸崖之上，站著一道孤零零的白色身影。

此人面朝大海，靜靜挺立，雙手負在身後，只留給他一個孤獨的背影。

看見白衣人的那一刻，鍾文瞳孔收縮，心臟猛地一跳，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震驚之色。

以他如今的神識強度，莫說區區一個萬仞崖，若是全力釋放，便是半個大乾的動靜，都能夠做到事無鉅細，瞭如指掌。

即便是夜江南那樣的上古巨擘，也不可能完全逃過他的感知。

然而，對於這個白衣人的出現，他竟然毫無所覺。

這種對感官失去掌控的感覺，讓他很是彆扭。

“想不到你的陣道修為。”

正在他驚疑不定之際，白衣人已經轉過身來，口中嘖嘖讚歎道，“竟然也達到了這般境界，便是李洛親至，也不過如此了吧。”

“蕭問劍！”

看清白衣人容貌的那一刻，鍾文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驚詫，脫口而出道。

原來這名白衣人，赫然是他不久之前，剛剛在神秘山谷中遇見過的“絕劍公子”蕭問劍。

“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蕭問劍臉上帶著淡然的笑容，語氣親切平和，如同老友相見的寒暄一般，“你我還真是有緣。”

當年第一次遇見之時，蕭問劍便一直是那副沒有表情的撲克臉，也不知該用冷漠還是木訥來形容。

如今他面帶笑容的模樣，反倒顯得十分怪異而違和，令鍾文莫名反胃。

“是啊，上天還真是待我不薄。”

鍾文眼中閃過一絲凌厲殺意，嘴角微微上揚，“正想替龍兄報仇，你就自己乖乖送上門來了。”

“龍兄？”

蕭問劍聞言一愣，卻又很快反應過來，“莫非是那條地龍麼？區區一頭畜生，也值得你如此上心？”

“當初它為了救我，曾經消耗了一滴心血。”

鍾文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哀慟之色，“若非如此，地龍身為世間最強種族，又怎麼可能讓你這個小人輕易得手？”

“最強種族？笑話，不過是無知之輩的以訛傳訛罷了。”

蕭問劍輕輕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之色，“世上沒有最強的種族，只有最強的個體。”

“做這些口舌之爭，又有什麼意義？”

鍾文冷笑一聲，眸中寒光一閃，已經沒有了繼續爭論的耐心，“你只需要血債血償，就足夠了。”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身為靈魂體的“鍾文二號”早已悄無聲息地繞到蕭問劍背後，手中的千殺劍高高舉起，對著他的後心狠狠刺了過去。

“噹！”

眼看“鍾文二號”就要得手，不知從哪裡忽然傳來一道嘹亮的鐘聲，雄渾悠揚，直達天際。

下一刻，本該挺劍出擊的“鍾文二號”臉上突然流露出痛苦的神情，手中寶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雙手抱著腦袋，躺在地上來回打滾，嗷嗷亂叫。

看他模樣，就如同被唐僧唸了緊箍咒的孫猴子一般，當真是要多悽慘有多悽慘。

“混沌鍾！”

鍾文面色驟變，腦袋嗡嗡作響，過度震驚之下，整個人都陷入到了呆滯之中。

“你居然知道混沌鍾？”蕭問劍終於動容，眼中透射出驚異之色。

“何止知道，這個聲音，我不知聽了多少回。”

鍾文喃喃自語道，“你不是蕭問劍。”

“哦？”蕭問劍似笑非笑道，“我不是蕭問劍是誰？”

“林北。”

鍾文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