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章 散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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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並不響亮，卻不知為何，能夠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就彷彿有一個婀娜柔婉的女子在耳畔輕聲呢喃，直教人心裡癢癢，神魂盪漾。

聽見這三個字的那一刻，白髮靈尊眼中的金色光芒竟然瞬間暗淡下去，身上的殺意也在不知不覺間消散無蹤。

隨後，遍佈天空的白髮傀儡們居然朝著四面八方紛紛離去，神色平靜，井然有序，遠遠看去，就彷彿集市散場時的景象，哪有半點戰場的模樣？

不過數個呼吸間，打得午夜軍抬不起頭來的眾多白髮靈尊，竟然跑得一乾二淨，連一個都未曾剩下。

“林宮主！”

曾銳面露喜色，心頭一鬆，連忙高聲說道，“多謝相助！”

他瞬間辨認出聲音的主人，正是聖人級別的超級強者，飄花宮宮主林芝韻。

然而，曾銳的致謝，卻並未得到任何回應。

“林宮主？”曾銳再次開口道，“何不現身一見？”

四周靜悄悄的，再也無人說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變得清晰可聞。

這位飄花宮宮主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已然不知所蹤。

午夜軍與各大門派高手面面相覷，滿臉疑惑，紛紛陷入到迷茫之中。

……

“啊！！！”

伴隨著一聲淒厲慘叫，仇雲被兩道金光打在身上，整個人炸裂開來，筋肉與骨骼到處亂飛，鮮紅的血液濺射四方，死狀極盡慘烈。

“仇雲！”

仇氏四大家將已去其三，剩下的仇雨睚眥目裂，幾欲癲狂，“混賬，你們該死！”

他奮力揮舞著手中兵刃，不要命似地闖入敵陣，朝著一名白髮靈尊狠狠砍去。

“仇雨，回來！”

仇天龍大驚失色，在他身後大聲呼喝道，“莫要衝動！”

然而，已經殺紅了眼的仇雨根本就沒有聽見他的召喚，他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地在一名白髮靈尊的肩膀上，斬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如同噴泉般躥上天空，射向遠方。

與此同時，數道金色光芒從不同角度射來，齊齊落在仇雨身上。

“轟！”

他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被金光轟得四分五裂，步了仇雲的後塵。

“該死！該死！該死！”

眼見與自己相伴多年，歷來忠心耿耿的四大家將悉數斃命，仇天龍咬牙切齒，感覺心在滴血，深恨自己實力不足，無法將這些白髮傀儡統統斃於刀下。

“仇家主，小心！”

一個低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仇天龍心中一凜，連忙轉身看去，卻見來自江家的靈尊大佬趙麒麟正飛奔而來，右臂平舉，打出開山裂石的一掌，與一名試圖偷襲自己的白髮靈尊狠狠撞在了一起。

仇天龍正欲開口道謝，卻見那名白髮靈尊忽然化掌為爪，一把抓住趙麒麟的手腕。

隨後，他的身上散發出耀目強光，刺得周圍眾人睜不開眼。

待到光芒散去，趙麒麟臉上已經沒有半點血色，肥碩的身軀微微一晃，竟然從空中跌落下去，一頭栽在地面之上。

“趙兄！”

仇天龍大驚失色，身形疾閃，三兩步趕到趙麒麟身旁，卻見總是面帶微笑，憨態可掬的胖子靈尊臉上竟然佈滿了皺紋，彷彿在一瞬間蒼老了百歲。

而他的口鼻之間，也早已沒有了半點呼吸。

為了替他抵擋偷襲，這位江家靈尊居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隕落當場！

“混賬，老子劈了你！”

先後失去了四名親如兄弟的家將，如今更是連累了江家靈尊的性命，仇天龍傷心之餘，也不禁怒火中燒，抬頭惡狠狠地看向那名偷襲者。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名不知用何種手段奪取了趙麒麟性命的白髮靈尊居然也是滿臉皺紋，脖頸處浮現出星星點點的老人斑，彷彿在一瞬間跨過了無數年華，直接來到了生命的終點。

不等仇天龍出手，這名白髮靈尊便顫顫巍巍地從天空中衰落下來，身軀與地面碰撞之時，發出咔嚓咔嚓的脆響之聲，渾身骨骼根根斷裂，結局竟然比趙麒麟還要悽慘幾分。

此人對付趙麒麟的招數，堪稱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簡直是同歸於盡的手段。

失去了目標的仇天龍心中茫然，轉頭四顧，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的心漸漸沉入谷底。

在白髮靈尊無休無止的凌厲攻勢之下，無論江仇兩家的高手，還是江語詩所率領的軍隊，俱都疲於應對，難以招架。

江天鶴等靈尊高手身上或多或少都已經掛了彩，熊婆婆更是重傷倒地，幾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唯有江語詩依舊矯健如風，槍出如龍，身形沒有絲毫遲滯。

然而，她那嬌顏臉蛋上的疲憊之色，卻已無法掩蓋。

白髮靈尊的攻勢依舊迅猛，無論女將軍如何驍勇，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江仇兩家的敗北，幾乎已成定局。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以及流躥在四周的銳利金光，就彷彿一雙大手，無情地撕開美妙的幻覺，將殘忍的真相赤果果地展現在仇天龍面前。

主上，請恕天龍無能，不能再輔佐您了！

若有來生，某甘願為奴為僕，為您鞠躬盡瘁，誓死效忠！

絕望之際，他腦中卻浮現出鍾文白衣飄飄的身影。

投靠了鍾文之後，他自覺未能給對方提供多少幫助，反倒從這位年輕主上手中得了不少好處。

一念及此，他心中不由生出無窮歉意，卻又無可奈何。

濃濃的絕望情緒瀰漫四周，不少人眼見逃生無望，甚至已經放棄了抵抗，即便江語詩催動戰神訣，也無法激起眾人的鬥志。

“散了罷！”

終焉將至，天空中卻突然傳來了林芝韻似水如歌的婉轉嗓音。

隨後，整個戰場畫風突變。

原本不畏生死，不知疲倦的白髮靈尊竟然乖乖掉頭，安安靜靜地四散離去，連頭都不回一下，就彷彿適才和江仇兩家的打生打死，不過是一場夢境。

就連江語詩收勢不住，一槍捅穿了一名白髮靈尊的脊背，他也是既不回頭，也不反擊，只是一瘸一拐的繼續前行，很快便消失在視線之外。

而僅用一句話便終止了這場戰爭和殺戮的林芝韻既不現身，此後也並未多說什麼，竟似已獨自離去。

這就結束了？

咱們拼了命也無法對抗的敵人，竟然被林宮主一句話就解決了？

這便是聖人的力量麼？

先前的這許多殺戮和犧牲，究竟意義何在？

存活的江仇兩家高手面面相覷，神色黯然，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

草原上的其餘各處，也都發生了相同的一幕。

聞道學宮、凌霄聖地、姬家、柳氏兄弟、劍絕……

與白髮靈尊激戰正酣的各大勢力眾人耳邊，總會突然出現林芝韻的聲音。

“散了罷！”

每一次，她嘴裡都只吐出這三個字。

然而，飄花宮宮主的話語，卻彷彿擁有著無法抗拒的魔力，竟是令行禁止，言出法隨。

聽見這三個字的白髮靈尊紛紛放下屠刀，轉身離開，走得無比灑脫，沒有絲毫留戀。

燃遍了整片草原的戰火，竟然只因為一個人的話語，便應聲而滅，偃旗息鼓。

也不知為何，林芝韻自始至終都未曾露面，彷彿在逃避著什麼。

殊不知這般神龍見首不見尾，卻能夠以一人之力掌控全域性的驚人操作，日後竟被載入史冊，成了後世廣為流傳的一段佳話。

……

不知不覺間，整片草原已經恢復了平靜。

血與火，俱都不見。

唯有戰友逝去的濃濃哀傷，與劫後餘生的淡淡喜悅交織在一起，譜寫出一段心靈的旋律。

空蕩蕩的草原上方，林芝韻懸空而立，瀑布般濃密的秀髮隨風飄揚，精緻的藍色裙角輕輕擺動，秀美的雙眸如同星辰般燦爛，曼妙的身姿恍如九天玄女降臨人間。

這樣的姿色，本不該存在於凡塵之中。

她只是站在那裡，便構成了一副美輪美奐的畫面。

任何名家都無法繪製出來的神仙畫卷。

她的容貌，足以令天下所有女人黯然失色，發自內心地感慨天道不公。

上蒼若是將寵愛分作十成，其中的八成，大約都落在了這位飄花宮宮主的身上。

“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林之語美眸凝視北方，眼神逐漸堅定，檀口微張，喃喃自語道。

隨後，她嬌軀一晃，整個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