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只怕也是你的主意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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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山下，十三娘翻身騎上屬下備好的獨角馬，領著數十名黑衣大漢，匆匆向著宋海尊者所在的第一峰趕去。

吃了一次虧，鍾文變得謹慎了不少，他遠遠墜在十三峰人馬身後，保持了相當一段距離，生怕一不小心，再次路出馬腳。

隨著和第一峰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十三孃的人馬沿途不斷與其他山峰的隊伍遭遇，鍾文遠遠望去，可以辨別出這些峰頭的首領多為粗壯漢子，似十三娘這般千嬌百媚的年輕女子混在其間，當真是鶴立雞群，萬分顯眼。

其中有幾位寨主見了十三娘，會客氣地招呼一句，而另一些則面露敵意，對她冷冰冰地毫不理會。

待到第一峰腳下，匯聚而來的各峰山賊已是密密麻麻，將整條山道堵得水洩不通，乍一看，竟有數千人之多。

匪徒之中雖有不少高手，紀律卻十分鬆散，除了十三娘麾下人馬還算進退有度，其餘諸峰的隊伍到了這般雜亂的境況之下，早已被衝得四散，混做一處，土匪們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上山的過程中，時不時有踩踏事件發生，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見此情形，鍾文身形一閃，果斷衝入人群之中，趁著混亂喧囂之際，學著其他人的模樣，口中大叫大嚷著，跟隨人流向山上湧去。

快要接近峰頂之時，便能看見兩道人影懸浮在空中，相隔了一段距離，遙遙對峙。

左邊那人，正是鍾文不久前才見過一面的姚陔尊者，此時的他長衫飄飄，神采奕奕，一副意氣風發的得意模樣。

與之相對，右邊那位靈尊大佬雖然努力振作精神，卻難以掩蓋臉上的憔悴，左袖自肘部以下空空蕩蕩，竟是斷了一臂。

兩位靈尊大佬只是靜靜地對視著，卻沒有人先開口說話，隨著時間的推移，大部分山寨的人馬都已登上了頂峰，各自尋找到組織，順利歸隊。

山頂地方有限，已經沒有多餘的落腳之處，剩餘那些沒能登頂的，便只好堵在山道上，前進不得，後退不能，一個勁地詢問前面人“發生了什麼？”

還真有山頂上的匪徒好心現場直播，只是等內容傳到半山腰，早已是“複製走了樣”，分明還在對峙的兩大靈尊，在某個故事版本里卻已經血濺峰頂，兩敗俱傷。

鍾文施展“斂息大法”，龜縮在一位大鬍子寨主的隊伍之中，舉目眺望天空，根據林芝韻的描述，他輕而易舉地辨別出右邊那位斷臂靈尊，應該就是原本涼山地界的第一高手，宋海尊者。

“這些人，都是你找來的麼？”宋海尊者終於開口了，聲音冰冷而沙啞，“這麼興師動眾地逼上山來，是覺得我斷了一臂，就奈何不得你了麼？”

“我一再勸你，不要參與到皇權之爭，你偏偏不聽。”姚陔大義凜然道，“如今蕭家失敗，你不但自己受傷，還害得咱們各大峰頭損兵折將，莫非就不打算給大夥一個交代麼？”

“你想要什麼交代？”宋海尊者冷冷道。

“交出第一峰，離開涼山，再也不要回來。”姚陔尊者毫不猶豫地提出條件道。

“如果我說不呢？”宋海尊者面色陰沉，嗓音裡透出一股濃濃的疲倦。

“如今的你，已經不是我的對手。”姚陔尊者向前跨出一步，氣勢又更盛了幾分，“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就憑你？”宋海尊者不屑地冷哼一聲，“我就算讓你一隻手又如何？”

“可不只是姚某。”姚陔尊者眼神掃視下方各大勢力，“如今的你已是過街老鼠，除了第一峰，其餘十七位寨主，有哪個願意站在你這一邊？”

“是麼，你們誰想趕我走，不妨上來試試。”宋海尊者也向前跨出一步，身上散發出一股磅礴浩瀚的強大威勢，如同一尊無敵戰神一般，臉上的頹勢在這一刻完全消失不見。

靈尊大佬畢竟非同尋常，哪怕受傷，依舊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各大山寨攀至峰頂的人馬雖多，這一刻卻寂靜一片，無人敢做這出頭之鳥。

“怎麼，想要倚仗修為壓人麼？”姚陔尊者身上同樣散發出一股強大氣勢，瞬間抵消了宋海尊者的靈尊威壓，“別人怕你，我卻不怕。”

“無膽鼠輩，在我未受傷之前，怎不見你這般硬氣？”宋海尊者冷笑道，“來吧，就讓宋某見識見識你最近有什麼長進！”

宋海尊者的強硬態度，倒是讓姚陔頗覺意外，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他忽然轉頭看向第七峰勢力所在的位置，朗聲道：“羅老，宋海犯下大錯，卻還不知悔改，你我何不一齊出手，將他拿下？”

“哎！”

眾人的視線紛紛射向第七峰的人馬，卻見一位黑衣老者自人群之中緩緩升起，懸立於半空之中，頭頂上為數不多的白髮隨風飄揚，臉上佈滿了褶子，枯瘦的身軀顫顫巍巍，似乎隨時就要被風吹倒。

“這不是第七峰的羅老頭麼？”

“他看上去一副明天就要進棺材的挫樣，居然是位靈尊大佬！”

“慘了慘了，我上次路過第七峰的時候，還嘲笑了他一番，他該不會記仇罷！”

“第七峰這下是要發達啊！”

眼見羅老頭能夠在空中飛行，下方諸峰勢力一片譁然，顯然對於這位第七峰峰主的靈尊修為，並不知曉，也難怪南宮靈安排的內線未能打探到這樣一位尊者的存在。

“二位皆是涼山一脈的頂尖強者，損失了任何一個，對於咱們十八山寨而言，都是不可彌補的損失。”羅老頭擺出一副和稀泥的姿態，“何不握手言和，冰釋前嫌，共同將涼山勢力發揚光大？”

“這話你對他說去。”宋海尊者右手一指姚陔，“是他帶人打上第一峰，卻非宋某主動招惹。”

“羅尊者，如今宋海已是強弩之末。”姚陔還道羅老頭在裝腔作勢，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只要你我二人聯手，殺他猶如探囊取物，何必與他囉嗦？”

“羅老頭，姚陔此人卑鄙無恥，毫無容人之量。”宋海尊者插嘴道，“今天你幫了他，只怕明天他一轉頭，就會對你下手。”

“一派胡言！”姚陔面現怒容，大聲喝道。

“兩位，老頭子適才所言，乃是發自肺腑。”羅尊者仍舊打圓場道，“如今大敵當前，你我三人正該齊心協力，共御外敵，此時內訌，實非明智之舉。”

這時候，姚陔也開始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羅尊者居然並不按照之前商定的計劃行事，心中漸感焦急：“羅老，話雖如此，只是宋海此人為人貪婪，行事霸道，與他合作，無異與虎謀皮，咱們將第一峰的弟兄們從他手下解救出來，再按照約定一齊撤出涼山，豈不是好？”

“放你孃的臭狗屁，我第一峰的兄弟，哪裡需要你來‘解救’！”饒是宋海已經低調了不少，卻也還是被姚陔的言語給氣笑了，“羅老頭，你也不要想著兩邊都不得罪了，咱們兩家聯手的事情，他早晚不得知道？”

羅尊者沒料到宋海尊者居然會直接將兩人之間的約定暴露出來，登時尷尬不已，老臉通紅，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好啊，難怪你一直推三阻四的不肯動手，原來暗地裡早就跟宋海勾搭在了一起。”姚陔看見羅尊者表情，哪裡還不明白，勃然大怒道。

“姚尊者息怒，老頭子也只是不願看見涼山一脈內訌，並沒有故意針對你的意思。”羅尊者連連解釋。

然而姚陔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轉頭看向下方另一位寨主：“包寨主，你的意思呢？”

他口中的包寨主，乃是這三大山寨之外，實力最為雄厚的第三峰首領包祖藍，此人不僅修為已達天輪巔峰，手下亦是兵強馬壯，在羅老頭尚未展現出實力之前，第三峰乃是公認的涼山第三大勢力。

姚陔本以為包祖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卻不料這位包寨主哈哈一笑，打起了馬虎眼：“姚尊者，包某雖然願意支援你，可這種事情，無非是誰的拳頭硬誰說了算，若是你們三位大佬之間不商定個結果，咱們這些小魚小蝦的意見如何，又有什麼分別呢？”

姚陔被包祖藍氣得夠嗆，又將視線轉移到十三娘身上：“十三娘，你怎麼看？”

“咱們十三峰實力弱小，想要生存下去，自然只能依附強者。”十三娘絕美的臉上嫵媚一笑，看得四周一眾土匪目眩神馳，心跳不已，“無論姚尊者與宋尊者哪位獲勝，小妹自當唯其馬首是瞻。”

言下之意，竟是要讓姚陔和宋海兩人分出個勝負。

“你……”姚陔素來以為十三娘與自己交好，卻不料等來這麼一個答案，深感遭受了背叛，氣得險些噴出一口老血，已經沒有了再去詢問其他人的興致，只是狠狠瞪著十三娘嬌俏的臉龐，眼中幾乎冒出火來，恨不能將她一口吞下。

十三娘依舊美目流盼，巧笑嫣然，與姚陔對視的眼神之中滿是溫柔，就如同在凝視著情郎一般。

“羅老頭素來膽小無謀，這暗中勾結宋海之事，只怕也是你的主意罷。”姚陔尊者對著她注視良久，忽然回想起自己前往第七峰之時，十三娘正和羅老頭呆在一起，不禁心中一動。

“姚尊者這就冤枉我了。”十三娘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眼眶中隱隱有淚水打轉，顯得楚楚可憐，“你們這些靈尊大佬的事情，我這一個小小女子，如何能夠左右？”

“你到底打不打？”宋海尊者見他磨磨唧唧，不耐煩道，“要麼就趕緊出手，要麼就給我滾下第一峰去，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成何體統！”

“好，好得很！”姚陔面上露出陰狠之色，“你們一個個自以為能夠算計我，只可惜光有一些小聰明，卻不知我姚某人的實力，遠非爾等所能想象，等我屠了宋海和羅老頭，有你好受的！”

說罷， 他竟然抽出腰間長刀，狠狠朝著宋海尊者砍去，靈力在半空中化作一柄巨大的鬼頭刃，散發出驚天動地的恐怖氣勢，在空氣中劃過之時，生出“噼噼啪啪”的爆裂之聲。

宋海尊者見他動手，也揮動手中長刀，在空中化出一道銀色巨刃，毫不畏懼地迎向鬼頭靈刃。

“轟！”

兩大靈尊的恐怖靈技狠狠撞在一起，捲起陣陣靈力巨浪，排山倒海般湧向四面八方，下方靠得近的幾個山寨之人躲避不及，頓時被吹得七零八落，狼狽不堪，一些修為較弱的，更是直接丟了性命，堪稱史上最悲催的吃瓜群眾。

鍾文環視四周，發現一眾山寨首領之中，唯有十三娘面色如常，對於這樣的場景似乎早有所料，十三峰諸人所選擇的位置離空中二人極遠，竟是絲毫未被殃及。

好一個擅於謀劃的女人！

鍾文看著遠處那道靚麗的身影，心中忽然生出面對南宮靈一般的感覺。

“姚尊者息怒，有話好好說！”羅尊者終於出手了，他看似勸架，卻明裡暗裡替宋海尊者分擔了不少壓力。

如此一來，看似三方混戰，實則以二敵一，縱然姚陔尊者實力最強，一時半會，卻也奈何不得對面兩人，雙方陷入了極度僵持的局面。

“羅老頭，你當真要幫他？”姚陔見久攻不下，忽然後撤一步道。

“老頭子只是想請二位坐下好好商議，莫要傷了和氣。”

“你會後悔的！”姚陔尊者忿忿地看了羅尊者一眼，轉身作勢欲走。

見他不再出手，羅尊者鬆了口氣，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額上汗水，只覺適才這麼打鬥片刻，對自己本就不多的壽元，又有了極大的損耗。

“宋尊者，老頭子幸不辱…”他轉頭看向宋海，正要說兩句話表表功，卻不料原本已經背對自己的姚陔尊者“倏”地轉過身來，手中射出一道耀眼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他所在的方位射去。

為了防止壽元流失，羅老頭早早地收回了身上氣勢，哪裡料到姚陔會出手偷襲，猝不及防之下，被金光結結實實打在胸口。

“噗！”

他口中鮮血狂飆，只覺胸前劇痛難當，一股強大的靈力侵入體內，瞬間切斷了經脈之間的靈力流動，身形一滯，再也無力停留在空中，直直落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