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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僧人沒想到連寺裡的幾位宿老都認為是夜明勝了,一時難以接受,有人忍不住問道:
“為何?論道分明還未開始,為何就說我們敗了?”
“就是,若真是論道輸了,我等心服口服,如今這般莫名輸掉,我不服。”
“我也不服。”
僧人們七嘴八舌的抗議著,一名老僧見此,搖了搖頭道:
“怎麼,還無人醒悟嗎?”
有僧人聞言,陷入思索,少時,有幾人似乎醒悟過來,眼中閃過明瞭之色,對著幾位宿老一禮,退出了責難的人群。
但大部分的僧眾還是不服,想要夜明給個說法。
夜明見此,提著手上的一包東西笑道:
“你等身為出家人,卻為爭勝,答應與我賭鬥,如此便失了論法初心,如何勝我?故,此一敗也。
見我寶劍神異,有心據之,因此起了貪念,此二敗也。
論法看似公正,實則是以多人之法辯我一人之法,以寡凌眾,此三敗也。
驟然失去身外之物,無法平靜己心,嗔怒生出,此四敗也。
執迷不悟,糾纏不休,難明己心,乃痴念作祟,此五敗也。
諸位,這場論道,楊某已勝你們五次了!”
夜明聲音不大,但聽在眾僧人耳中,卻是振聾發聵,如遭雷擊。
在場僧眾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就連方才自以為明白自身為何而敗的幾個僧人,亦是一副醍醐灌頂的模樣。
那幾個宿老也是相互之間看了幾眼,從其他人的眼中看到了驚詫。
他們可以清楚的知道僧眾們敗了,但只以為敗了兩三次,萬萬沒想到竟然敗了整整五次!
這下,全場僧人盡皆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淚玲看著這樣的景象,不由撇了撇嘴。
她就知道,以這老魔頭忽悠人的本事,拿捏這群和尚,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麥穗和野果一點兒沒聽懂說的什麼,只是見夜明說的所有僧人都沒話說了,自然認為是自家乾爹厲害,臉上都露出笑容。
夜明見僧人們沉思,一點兒不在意,只是拿著酒喝起來。
事實證明,酒這東西,是真的不經喝,沒幾口,就喝完了。
待夜明喝完了酒,眾僧人也回過神來。
一人上前一步,帶領眾僧一起向夜明合十一禮。
“我等多謝楊居士點醒,原來我等一直困頓於迷瘴之中而不自知,今日方明瞭自身所困。”
對於眾人的禮節,夜明不佔便宜,回了一禮。
眾僧人行完了禮,便要離開,回房參禪去,卻聽夜明道:
“諸位稍等。”
僧眾見此,都是看向夜明,不知他還要說什麼。
卻見夜明將贏來的一包東西放在了地上道:
“諸位,這些都拿回去吧!”
僧眾聞言,都是搖頭,其中一人道:
“願賭服輸,今日楊居士點醒我等,我等自是感激,這些東西如何再好取回?”
夜明笑道:“佛法不是講眾生平等,萬物亦是平等嗎?
我這鎮魔劍再好,也不過一物,以一物贏眾物,便是贏了,也是輸了。
故此將諸位之物歸還。”
僧眾聞言,又是一愣,面面相覷,沒想到又被夜明給教育了,有點不知所措。
一名宿老說道:“楊居士所言我等受教了。”
又對眾僧道:“大家取回各自寶物吧!”
僧眾聞言,這才上前取回各自原本寶物。
只是這一回,心態已然不一樣了,變得更加平常心,得之不驟喜,失之不悲嗔。
幾位宿老走到夜明面前,合十一禮道:
“楊居士方才所為,又是一勝,算是六勝了。”
夜明聞言,笑道:
“現在是七勝了。”
一名宿老聞言,好奇問道:
“敢問居士,這第七勝從何而來。”
“諸位執著於勝負執念,未能自拔,如何不算敗?”
夜明將最後一點酒倒進嘴裡,笑著轉身進屋去了。
幾位宿老則是互望一眼,對夜明心悅誠服,再是對夜明背影一禮,這才各自散去。
回了休息的廂房,淚玲很是不屑的說道:
“你這算是欺負老實人嗎?”
“這叫君子可欺之以方,這裡的和尚都是些品德高尚的真和尚,好騙。”
夜明不無得意的說道。
“你也就欺負欺負這些講道理的實誠人了,要是遇到那些不講道理的,看你還有什麼花招。”
淚玲略帶嘲諷的說道。
夜明歪著頭“看”向淚玲:
“我為何要同不講道理的講道理?”
說著,一把提著淚玲的後頸,開始反向擼貓。
“就像這樣,直接收拾那些不講道理的就行了。”
“王八蛋,放開我!”
被夜明將毛弄得亂七八糟的淚玲四腳亂蹬的反抗,惹得麥穗、野果上前求情。
見兩個乖女兒給貓貓求情,夜明這才放了淚玲一馬,將她扔給兩個孩子。
次日,夜明一早出門,到山上一處大石上站著,觀看日出。
對如今的他來說,陽光只有幫助修行的作用,再傷害不了他分毫。
正自享受初升朝陽照耀時,慧深方丈走到夜明身邊,和他一起沐浴陽光。
許久,當太陽完全升起後,慧深方丈這才開口:
“謝過居士昨夜點撥我寺中弟子,老衲在此謝過居士。”
夜明仍面向太陽道:
“大師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爾。
大師如果實在想要感謝楊某的話,可以來點兒實際的,比如送楊某一座金山什麼的?”
“居士是口頭點醒的僧眾,老衲也就口頭感謝一下便可,說什麼實際的,不合適。”
慧深方丈笑著說道。
“大師,便是教書先生也要收學生些束脩的,楊某幫了你寺中僧人勘破迷障,你還一點兒表示沒有,那也太無賴了些。”
夜明繼續討要好處。
“既然楊居士這麼說了,那老衲可就要與居士算一算柳居士的治療費用了。”
“哎~~大師,您是高人,談費用未免太俗氣了。
俗話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像咱們這樣的正人君子,談那些個黃白之物,太掉價了。”
夜明上演一秒變臉。
慧深方丈只是說道:
“柳居士的傷勢穩定了,這兩日就能醒來。”
夜明點點頭,不再談柳遠澤之事。
從慧深方丈還有閒心找自己聊天來看,就知道柳遠澤沒問題。
慧深方丈指著北方的天空道:
“居士,請隨老衲來。”
說著,身上袈裟飛出,慧深方丈踏上袈裟,就要飛走。
夜明見此,往前一步,跳上了袈裟,和慧深方丈擠在一起。
“大師,煩請帶我一程。”
慧深方丈見此,略覺意外,沒想到夜明竟然不自己做法飛行,但也沒有反對,駕著袈裟,從山頭飛走,消失在雲海間。
夜明自然不好施法飛行,這一施法,百分百暴露魔頭身份。
反正用的是楊鹿鳴的身體,就算丟臉,那也是丟楊鹿鳴的臉。
兩人站在袈裟上,穿行於雲海中。
夜明還是第一次飛這麼高,饒有興致的欣賞著下方的人間景象。
以前他雖然也有能力高飛,但飛那麼高幹什麼?
生怕正道人士發現不了自己嗎?
這次倒是趁機一飽眼福,雖然他全程都沒睜開過眼睛。
慧深方丈見此,問道:
“居士的雙眼頗為奇特,不似凡人,如今閉眼,是靠什麼識得周遭萬物的?”
夜明笑道:“不過心眼爾。”
這倒不是虛言,一開始夜明使用楊鹿鳴身體的時候,還只能靠聽聲辨位和捕風辯位來識別周圍事物。
時間一久,便能將周遭景象映照入心中,所見與常人無異。
仔細算來,這不就是一種心眼神通嗎?
只是不強而已,與凡人視線相當。
兩人穿破雲霧,最終來到了一片湖泊上空。
俯瞰而去,下方湖泊足有幾百裡方圓,即便是如今時節,也未曾結冰。
湖面之水不清不濁,而是一片紅。
這廣闊的湖水,一眼望去,不像是水,倒像是一個巨大的血池。
在湖的周圍,有一些簡陋茅舍,看去很有些年月。
各茅舍裡皆有僧人持坐,誦經修法。
“此地是涼人地界一百五十里處的丹砂湖,在一千五百年前,此湖還不叫這個名字。
當時涼人先祖入侵中原,燒殺搶掠,作惡無數,為中原生民帶來莫大災難。
後夜明將軍率軍大戰涼人先祖各部族,將他們趕出中原,一路追至此湖,將涼人先祖大軍全殲,後又帶兵殺入涼人先祖腹地中。
此一戰,俘虜涼人先祖各大部族百萬人口。
夜明將軍下令,將這百萬人盡數溺弊於湖中。
如此行徑,致使此地湖水變色,陳屍無數,怨氣滔天。
不過短短三月,便從湖中誕生了十二尊大魔頭,三十六鬼王,三千怨鬼,孤魂野鬼更是不計其數。
此地方圓千里,幾成鬼蜮。
正道各宗傾巢而出,在此征戰三年,大量門派弟子近乎死絕,如此才止了這場災變。
災變雖止,但湖中百萬人的怨氣,仍是恐怖無比,不時有魔、鬼自其中誕生。
為鎮壓丹砂湖中怨氣,慧業寺便在各家支援下,立足於此。
一千五百年來,慧業寺凡有修為者皆輪流在此值守,既為超度湖中無數亡魂,亦為消解此中怨氣......”
聽著慧深方丈講述丹砂湖的歷史,夜明睜開雙眼,仔細的觀察了丹砂湖一陣。
“這湖中,似乎還凝聚著一股濃郁、幽深、純粹的怨氣。”
見夜明如此輕易就能看出此中門道,慧深方丈不免有些驚訝,隨後點頭道:
“我寺僧眾全部都在修持《大慈大悲經》,一千五百年來,不斷用慈悲之力化消湖中怨恨之氣。
時至今日,湖中九成九的怨恨之氣都已散盡。
但最後的一部分怨恨之氣卻怎麼也無法消除。”
“這是為何?”
“最後剩下的,乃是積攢了一千五百年的最深最純的怨恨之氣,任何法術、經文都無法化解。
恐怕除了當年那系鈴之人親自解鈴,再無人可以化解這怨恨之氣了。
我等現今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守在這裡罷了。”
“如此嗎?若是如此,大師今日又為何帶楊某來此?”
“我亦不知,只是老衲的宿命通神通給老衲傳遞的感應中,有帶楊居士至此的指示。”
慧深方丈這麼說著,事實也的確如此,他是真不知為何宿命通會有這樣的感應,對於佛法深信不疑的他,選擇了遵從宿命通的指引,帶夜明到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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