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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啟賢苦笑著點點頭:

“這還是他現在年紀大了,以前一天能斷二十幾樁案子。”

宋誠滿臉吃驚,脫口而出:

“那得冤死多少人?”

說完,立馬意識到自己所言不妥,趕忙擺手解釋:

“申兄,別誤會,宋某一時口誤......”

“言厚兄不必解釋,申某明白,岳丈他在斷案方面一向有一種偏執的自信,誰勸也不行。”

申啟賢也是有些無奈。

宋誠問道:“也就是說,如果我來告狀,也是知州大人親自審?”

申啟賢點了點頭,見宋誠一臉絕望的表情,連忙說道:

“岳丈這人雖然斷案差了點,但是一向以前朝閆青天為目標,作風沒問題,生活一向儉省,從不收受賄賂,起碼不用擔心他會被郭家收買。”

聽到這唯一的好訊息,宋誠的面色這才緩和了些,但還是對此次告狀沒什麼信心。

在府中又逗留了一段時間後,申啟賢親自送宋誠、夜明離開。

出了州府衙門,一隻肥的誇張的肥貓跳了出來,走路十分不協調的樣子。

夜明順手將“肥貓”撈起來,抱在懷裡一陣折磨。

那肥貓一臉的生無可戀,宋誠則是不明所以:

“楊先生,這貓?”

“這是淚玲。”

“淚玲姑娘......”

宋誠揉了揉眼睛,一天不見,淚玲是吃了什麼,居然胖成這幅樣子。

淚玲沒好氣的白了宋誠一臉,邁過臉去。

不再關注淚玲的問題,宋誠問道:

“楊先生,接下來我想夜探郭家,試著能不能找到那碧玉瀧藍瓶。

料想知州大人就是再糊塗,見到了此物,也不敢亂判吧?”

夜明聞言,笑道:

“沒必要,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去書店買一本《閆青天斷案》來看。”

“啊?這與我要做之事有何關聯?”

宋誠有點不解,隨後又想到了什麼似的自語道,

“對了,是因為知州大人?對嗎?”

夜明笑而不語,宋誠面露喜色,往書店趕去。

見宋誠離去,夜明又騎上驢根,往城中廣渠湖而去。

廣渠湖原本是城中一片不大的湖泊,後來經過多輪擴充套件,並連上胥國兩大江之一的澤江之後,就發展為了山義府乃至整個平州的風景名地。

湖上舟楫船廬甚眾,達官顯貴多在此燕遊暢飲,青樓一類的生意自也不會放棄這種地方,滿船的鶯鶯燕燕在船上載歌載舞。

夜明來到岸邊,見到一個正在修理小舟的年輕人。

“小哥近日掙錢幾何?”

正低頭修理小舟的青年見到夜明,有些奇怪,隨口回了一句:

“勉強餬口。”

夜明笑道:“我送你一筆銀子,你可要?”

“銀子?”

青年滿是懷疑的看著衣著破爛的夜明,

“不要,你找別人吧。”

夜明沒有管他說的什麼,繼續說道:

“你家中小妹病重,正是需花費銀兩的時候,沒有銀子,如何治病?”

青年聞言,很是吃驚的看向夜明:

“你如何知道我家情況?”

“你可在小舟之後綁上三根浮木,我包你今晚掙夠十五兩銀子。”

夜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如此說道。

說完之後,再不言語,只等青年自己的抉擇。

青年看著夜明,不知這位深淺,但他實在想不到這點陣圖自己什麼,難道只是捉弄嗎?

考慮了一會兒,小舟已被他修好了。

青年見有一根木頭在不遠處,便綁在了小舟後,推著船下水。

夜明很是自來熟的上了小舟,坐在舟棚中,悠閒地觀賞湖上景緻。

雖說都沒見他睜開眼睛,但的確是在賞景。

青年有些奇怪夜明的舉動,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想著等他下船時,自己再去討要船費就是。

湖面上大船往來頗多,青年帶著“尾巴”的小舟很不起眼。

他專做乘客遊湖、幫登大船的生意,屬於不起眼的小營生。

小半天下來,除了夜明,只接到兩個客人,其他幾個想要上船的人見到船上衣著破爛的夜明,都是嫌棄,不願上船。

要是一般人遇到這情況,早就開口趕人了。

但青年是個實誠性子,沒有想著趕客人,只是感嘆運氣不好。

到傍晚時分,江面上燈籠高掛,才算是真正熱鬧起來。

遠遠可以見到江岸邊有一群身穿綢緞,腰懸美玉的公子哥笑著登上了最大的一條花船。

走在最中間如眾星捧月之人,正是郭從文郭公子。

青年遠遠看著這群人,輕聲道:

“哎,他們身上隨便一件東西都夠給小妹治病的。”

夜明笑道:“那也不一定,他們身上也有不值錢的東西。”

“他們身上還有不值錢的東西?”

“良心。”

“我要是像他們一樣富貴,恐怕也不會有良心。”

青年搖搖頭,撐著槳,繼續行船。

郭從文等人上了花船後,便在船中狎妓,好不快活。

一群人玩兒的盡興,不多時,便一個個喝的醉醺醺的。

這時其中一個公子哥對郭從文說道:

“郭公子,你可是我們山義府的頭面人物,怎麼這就要定親了?”

郭從文還是保持了一點儀態的,聞言,笑道:

“家裡安排的,門當戶對。”

“什麼門當戶對,要我說,對方可配不上郭公子你。”

“對,就是!”

其他幾個公子哥也是如此起鬨,其中一人搖晃著身子說道:

“要我說,像郭公子這樣的人傑,凡人怎配與他成婚,得是神仙才是!”

其他人聞言,紛紛附和。

一人忽然吼了一聲:

“依我看,也就只有澤江的江神娘娘才配!”

這一句說出,現場立馬冷場了。

在場公子哥們雖然無法無天慣了,可是從小就在祭拜江神娘娘,那怕現在喝醉了,也不敢這麼說江神娘娘的壞話。

那人自己也是一愣,隨後直接大嘴巴抽自己:

“失言了,對不住,諸位,是我失言了,江神娘娘最高貴,豈是我等區區凡人可以配得上的!”

一邊說,一邊抽自己嘴巴子。

但郭從文聞言,卻是面色不悅起來,在他的觀念裡,沒有誰可以違逆他,即便是神仙也不行。

聽到那公子哥說自己不配,面色一沉,緩緩開口道:

“誰說不配的?區區一江小神,本公子給她面子,她才是江神,不給她面子,給本公子當個暖床丫鬟都不夠格!”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不少公子哥直接被嚇得酒都醒了。

立馬有人出聲道:

“郭公子,你喝多了,都說起胡話來了,快,向江神娘娘賠個不是!”

其他人也是出言相勸,讓郭從文趕緊道歉。

但郭從文是何等人也,從小到大,就沒有今天這麼不順心的事發生。

眼見這麼多人出言勸告自己,郭從文非但不請罪,反而站起身來,大步走到船頭,對著遠處的江面念道:

“澤江之神一女流,枉居高閣怕人羞。

一朝縛至宅門中,顛鸞倒鳳再書休!”

說罷,舉起杯中酒一飲而盡。

眾人聞言,大驚失色,出言相勸,讓郭從文趕快下拜道歉,但郭從文拒不順從,反而大笑道:

“什麼狗屁的江神娘娘,不過是官府愚弄你們這些愚民的罷了,若是世上真有神仙,那就叫他現身一見!”

郭從文話音剛落,原本平靜的江面上忽然狂風大作,湖中舟楫被吹得搖搖晃晃,便連幾丈高的大船都一副隨時會側翻的樣子。

花船上的眾人被吹得翻倒在甲板上,有幾個運氣不好的,直接落入了江中。

郭從文也被突然襲來的狂風吹得撞在了桅杆上,下意識的用力抓住桅杆。

有人面帶驚恐的對郭從文說道:

“江神娘娘,一定是江神娘娘發怒了,快,快向江神娘娘賠罪!”

“哼,狗屁!不過是一陣怪風而已?能奈我何?”

郭從文雙手緊緊抓住桅杆,拒不道歉。

他這句話說完,狂風再起,直接將整艘花船掀翻!

船上眾人驚叫著像下餃子似的,紛紛落入水中。

郭從文也不能倖免,落入了湖中。

許多不會游泳的在水裡胡亂撲騰,沒一會兒就有人沉下去了。

一個有些水性的歌姬在水中勉強保持著上浮,對郭從文喊道:

“郭公子,快,快向江神娘娘賠禮啊!”

郭從文也是個會水的,在水中漂流著,聞言,仍是說道:

“不過區區落水而已,有何懼哉?”

說著,向著岸邊游去,其他會水的人也在奮力向岸邊游去。

只是不知怎麼回事,無論眾人再怎麼努力遊,都無法近岸,也無法靠近周圍的船隻。

很快就有人體力不支,絕望地沉入水中。

有一個平素與郭從文關係不錯的公子也感覺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對身邊的兩人說道:

“此事全因郭從文而起,與我們無關,眼下要想活命,唯有將他送去給江神娘娘賠罪!”

“怎麼送去?”

旁邊兩人焦急的詢問。

“當然是將他按下去。”

兩人聞言,覺得有理,現在也顧不得許多,當即向郭從文處游過去。

此時的郭從文也怕了,心中驚恐不已,再沒有什麼所謂的貴公子的驕傲了,就要開口求饒。

正此時,見平日裡三個玩兒的好的公子哥游過來。

郭從文正要開口,卻不防三人上來一人捂住他的嘴,一人抓住他的手,一人按住他的肩膀。

三人合力,將人往水裡按。

郭從文驚恐無比的死命掙扎,但一個人如何掙得過三個人,很快就被按了下去。

嗆了水的郭從文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手腳亂蹬。

忽然,他的腳似乎被水草之類的東西纏住了,難以掙動。

求生的渴望讓他拼命掙扎,可是越掙扎,那疑似水草的東西就纏的越緊。

更可怕的是,那疑似水草的東西,還在往水裡面去,將他往湖水深處拽。

郭從文掙扎不過,絕望地被拖進了深水中。

在痛苦的死亡前,他後悔了,真真切切的後悔了......

可惜,世上並沒有後悔藥。

湖面有一艘拖著“尾巴”的小舟,小舟後的那根浮木上扒著男男女女七人,其中有兩個公子哥,另外幾個都是花船上的歌姬。

行船青年將船行至岸邊,一群人爬上岸,驚恐地連滾帶爬逃走。

只有一個公子哥樣的人,逃跑之前扔給了青年一錠銀子。

青年接過,用手一掂,大致判斷出,足有五兩。

又回頭看向小舟後綁著的一根浮木,青年想到了什麼,看向船艙。

但船艙中早已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人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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