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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侍郎叔侄倆離開書院之後,沈毅便按照陸夫子的吩咐,老老實實的在書院躲了幾天。
畢竟他可不想現在就跟一位六部侍郎有什麼正面衝突,而且這會兒他如果見到範侍郎,肯定是要給人家下跪磕頭的。
沈毅並不想給范家人磕頭。
沈毅在書院裡待了五六天之後,回鄉省親數日的範侍郎,終於動身回了京城。
這個時代因為交通不方便,一般官員回鄉探親,時間都是以月計算的,有些還會在老家過幾個月乃至於半年時間,才會回京上班。
但是範侍郎並沒有在江都久待。
或者是他不能夠在江都久待。
一來是因為江都距離京城太近,隨時都可以回來,而更重要的原因是…這會兒朝廷正在緊要關頭!
在上一次楊相國公然上書“告老”之後,那位年輕的小皇帝,已經開始慢慢接手朝政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之所以有這個說法,是因為不管是朝廷,還是衙門,甚至是地方上的書院,鋪面,新老闆上任之後想要說話有份量,說話頂用,那麼第一件事就要任用親信。
這個時候,是一定要任人唯親的。
只有任人唯親,才能最短時間內接手“公司”,從名義上的一把手,變成實際上的一把手。
皇帝也不例外。
小皇帝既然要接手朝政,那麼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換掉一批大臣,再升上來一批大臣。
這樣一來,朝廷才會變成新朝。
而在這個節骨眼上,範侍郎這種相對年輕的侍郎,是最有機會被小皇帝拉上去的,事實上,從上一次小皇帝在大朝會上噴了楊相國之後,到現在幾個月時間裡,朝堂上已經有很多大陳“由龜轉鷹”了。
這其中,就包括範侍郎。
範侍郎並不指望著皇帝陛下能把他一口氣拉到六部尚書,或者是什麼宰相的位置上,以他剛乾三年侍郎的資歷,也不太現實。
只要皇帝陛下,能夠把他從刑部提拉到上三部,也就是禮部,吏部,戶部之中,依舊做侍郎,他便心滿意足了。
至於兵部…
範侍郎想都沒想想過。
大陳的兵部,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衙門,在兵部做事情,要如履薄冰,一不小心惹惱了天子,是要掉腦袋的。
在這個充滿了機遇的時間點,範侍郎自然不能在江都度假,雖然好幾年沒有回江都老家,但是他也只待了五天,就會京城上班去了。
範侍郎走了,沈毅也鬆了口氣。
他心裡明白,只要自己躲著範侍郎,身為堂堂六部侍郎的範俢,是不屑於暗中對他做什麼手腳的。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範侍郎走的當天,沈毅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範東成寄過來的信。
信裡的內容並不複雜,大意是取笑沈毅辛苦讀書,至今連個秀才功名都沒有,而他卻已經要去建康國子監做監生了。
潛臺詞就是,沈毅再怎麼撲騰,也會被他永遠踩在腳下。
大陳的國子監生,一部分是王侯貴胄以及士大夫的後人,叫做廕監,還有一部分是貢監,意思就是比較出色的“做題家”,會被送去國子監特殊培養。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舉監,例監等等,五花八門,其中充滿了利益糾葛,很難講三句話說的清楚。
國子監生可以走正常科考的流程,也會有一些特殊的渠道可以做官,反正不管怎麼,進了國子監,理論上來說前途肯定比沈毅這種“童生”要遠大許多了。
對於這種幼稚的挑釁書信,沈某人只看了一眼,便隨手丟進了火盆裡。
多看幾眼,就是對他智商的侮辱。
范家叔侄倆既然已經離開了兩步,那麼沈毅暫時就不用理會范家的事情,而是要把目光放在即將到來的府試上。
縣試府試因為是三年兩次,因此時間並不固定,考試的時間由學官們提前一個月公示,不過臨決定日期之前,縣衙還是要跟府衙溝通一下的,畢竟縣試不好定在府試後面。
一般來說,是知府先訂好府試的時間,然後分發到下面諸縣,縣衙拿到了府試的時間之後,再去訂縣試的時間。
往年縣試府試一般是在春天到春夏之交舉辦,不過陳府尊酷愛秋天,便把府試定在了深秋十月,因此江都的縣試也不得不在九月辦完。
今年江都府試,定在了十月二十九,據說是陳府尊找人推算的黃道吉日,大吉考學。
對於這一次府試,陳府尊還是很重視的。
因為這是他到任江都以來的第一屆府試。
他是去年到任的江都,雖然已經到任一年多了,但是去年他到江都的時候,江都的府試已畢,陳府尊並沒有趕上主持去年的府試。
而今年因為糧價的事情,陳府尊已經被朝廷罰了俸祿,這一次府試,自然要辦得漂漂亮亮的,給自己掙回來幾分政績。
所謂辦的漂亮,自然是指江都府府試錄取的學子,考取秀才的數量。
秀才的數量多,就說明當地父母官有“教化之功”。
時間一天一天逼近,轉眼間縣試已經過去了十天時間,距離府試也只剩下了二十天。
而已經在書院溫書十來天的沈毅,此時心裡卻有些激動。
因為…明天縣試就要發案了!
儘管兩世為人,儘管對縣試頗有把握,但是在這種即將揭曉考試結果的關頭,沈毅心裡還是有些難以控制的激動。
一整天時間,他都沒有能夠看的進去書。
到了下午的時候,沈毅便放下了陸夫子交給他的一本《集註》,跟小弟沈恆說了幾句話之後,便揹著手,在書院裡閒逛。
剛逛了兩圈,就看到甘泉書院的學子們,三三兩兩聚攏在一起,正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什麼。
沈毅有些好奇,正好看到了一個“同班同學”,便上前詢問:“程師兄,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姓程的學長,已經二十歲出頭,考了兩次科考,縣試府試都過了,但是兩次都卡在了院試的環節,至今沒有透過院試,拿到秀才功名。
程師兄看了看沈毅,有些好奇:“沈師弟不知道?”
沈毅搖頭。
“這幾天秦先生布置了三篇策論,又給了幾本文集,有些還是要背的,背的我頭昏眼花,書院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確實不知道。”
“師弟還真是刻苦。”
程師兄笑了笑,開口道:“咱們書院今年參加縣試的同窗們,我看縣試之後都在四處瞎玩,恐怕要等到發案之後,過了縣試的才會用心溫書,看來沈師弟已經有十足把握透過縣試了。”
“哪有什麼把握啊。”
沈毅謙虛的笑了笑:“反正多看看書總不是壞事,對了師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
程師兄開口道:“今天上午,咱們學堂的嚴明禮,衝撞了書院的謝先生,據說驚動了山長,山長十分生氣,要把嚴明禮開革出書院。”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
“嚴明禮雖然不怎麼用心,但是畢竟是咱們學堂的,秦先生正在山長那裡求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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