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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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三恭瞬間紅了臉，他自問，不是個聰明人。

與家裡的哥哥兄弟們相比，他只是更加喜歡讀書，底子好一點而已。

“您過獎了，我其實不聰明，就是，就是踏實！”

蘇三恭這話說出來，董元忠更加開心的大笑了起來。

那笑容直達眼底，看得出來，是真心實意。

“踏實好啊，踏實好啊！”

短短一句話，讚賞之情不加掩飾。

陳子安趁著接過兒子的功夫，捏了一下蘇滿秀的手，讓她安心。

董元忠拉著蘇爺爺的手坐在沙發上說話。

“老哥啊，還是你會教導孩子。”

孩子不光讀書好，還懂得謙虛，這就十分難得了。

“您過獎了！”蘇爺爺客客氣氣地說。

雖然是早年舊人，但一晃這麼多年沒見了，和陌生人也沒什麼差別。

另一邊，範淑芳拉著蘇奶奶的手，也說得熱絡。

她拿出瓜子和糖給陳修遠和蘇小甜，又誇獎小傢伙陳修遠聰明活潑，再說小姑娘蘇小甜乖巧漂亮，忙得不亦樂乎。

比起蘇爺爺，蘇奶奶的拘束更甚。

她是個潑辣的性格，可卻算不得熱情人，乍然遇到這樣一個熱情的人，還真有些難以抵擋。

“都是皮猴子，哪裡有您說的這樣好。”

蘇奶奶甚至都後悔來這一趟了，太熱情了招架不住啊。

“蘇大嫂，咱們兩家有舊日的情分在，如今見面了，就該像是一家子人一樣。”範淑芳這時候也意識到，用力過猛了，忙開始找補。

好一會兒之後，氣氛總算逐漸的熱絡融洽起來。

雖然聽陳子安說過很多次老領導，但蘇滿秀之前並沒有見過，一路上都在擔心。

這時候，看著一切都好，才算安心了一些。

少時，飯菜準備好了，家中勤務兵請大家去吃飯。

董家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四葷四素，有魚有肉。

在這個年代，這樣的晚餐確實是規格很高。

蘇爺爺看著眼皮子都抽了一下。

到底是省裡的大領導，這檔次就是不一樣。

“蘇大哥，蘇大嫂，本來想請您一家人去外面飯店裡吃，可我們家老董這身份，想來想去，還是在家裡做了這一桌。”範淑芳臉上都是笑容，很誠懇。

“您太客氣了！”蘇奶奶搭話。

蘇小甜一直在觀察董元忠和範淑芳兩個人。

兩家地位懸殊太大，討論交情什麼的，蘇小甜覺得太玄。

但觀察了這麼長的時間，卻覺得，這兩個人似乎是真心真意地想回報當年的恩情。

董元忠並沒有注意到小姑娘這點兒心思。

他飯桌上也在關注蘇家幾個孩子的學習，甚至問了一些問題試探幾個孩子。

蘇家三兄弟對答如流。

董元忠連連點頭，對蘇爺爺也越發客氣了。

“說起來，我也就比蘇老哥您小個幾歲罷了，您的孫子都要上大學了，我這兒子還沒長大！”董元忠感慨地說道。

範淑芳嗔怪地瞪了董元忠一眼說道：“你看看你這個人，也不怕蘇家大哥大嫂笑話。”

董元忠哈哈大笑起來：“我這輩子最落魄的時候，大哥大嫂都沒笑話過我。”

蘇爺爺便問：“不知您家孩子……”

“兩個兒子如今都在部隊裡，家裡頭只有我們兩個老的。”

說罷，董元忠又感嘆：“前兩年沒趕上好時候，只能去部隊裡謀個前程，要是趕在今年，說不定也能考個大學。”

他一輩子的遺憾就是沒能多學習，這些年雖然拼命地補課，但終究效果不明顯。

沒想到，兒子們也會錯失讀大學的機會。

蘇小甜聽出了董元忠話裡的遺憾，開口脆生生地說：“考軍校，為國效力！”

這一句話，將眾人的目光都拉到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難得害羞了，忙就將腦袋垂下。

董元忠哈哈笑著說：“小姑娘還知道軍校呢？”

蘇小甜說這話，也是因為想起上輩子看過的一檔軍事欄目。

主持人採訪一個叫做董明達的軍官，鏡頭前，這個軍官曾經說過，錯過了考大學的機會，是遺憾，還說，後來又錯過上軍校的機會，更是一生遺憾。

蘇小甜點點頭，繼續吃飯。

董元忠笑道：“小丫頭，那你知道不知道，軍校不是學習好就能考的，要推薦才能去。”

蘇小甜懂了，她揚起小臉，笑著說：“董爺爺，以前大學也要推薦才能上！”

一句話，如同醍醐灌頂一般，讓董元忠瞬間想到了什麼。

他呵呵笑著說：“我一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還不如一個小女娃通透啊！”

“小姑娘，告訴董爺爺，你叫什麼名字。”

蘇小甜說：“我叫蘇小甜，是家裡最小的。”

但想了一下，又覺得不對，指著陳修遠說：“現在他是最小的。”

範淑芳對蘇小甜也多了幾分關注，真是沒想到，還是個有想法的姑娘。

“蘇大嫂啊，你們家的孩子，真是個個出眾。我以後要是能有這樣的孫子孫女，做夢都能笑醒。”

蘇老三看著閨女，滿心滿眼都是讚許。

果然是她閨女，就是出色。

一頓飯吃完，蘇爺爺和蘇奶奶推脫累了，要離開。

在這樣的高門大院裡，兩個老人確實十分侷促。

董元忠卻堅持要讓他們今晚住在家裡。

“小陳以前來的時候，也是住在家裡的，家裡還空著兩三個房間，能住得下。”

“老首長，我們今天來的人多，已經在外面的招待所裡定了房間。”陳子安忙說。

聽陳子安這樣說，董元忠才不堅持了。

“明天一早，我去找蘇老哥，陪著老哥和嫂子一起去火車站送咱們的大學生。”

蘇爺爺等人顯然沒想到，董元忠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省裡的一把手親自去送，這是何等的臉面。

但……

“您別客氣，我們去送就行了，哪裡能為這點事叨擾您！”蘇爺爺忙推辭。

“我明天早上正好不忙，送孩子們出發之後，我再帶著你在省城轉一轉，也難得現在氣氛好了許多。”

董元忠這幾年雖然是一把手，可是周圍很多人盯著他，片刻都不曾放鬆過。

他自己也想偷得浮生半日閒。

“爹，沒事，就讓老領導去吧，這次的車票還是老領導找人幫忙買的。”陳子安說道。

蘇爺爺只當車票是陳子安找人買的，卻沒想到，竟然是大領導幫忙。

他侷促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陳，你說這個幹啥？”

“要不是老領導幫忙，哪裡能買到這麼多臥鋪，去京城好幾天的時間，總不能硬座去！”陳子安笑著說。

蘇爺爺等人忙就道謝之後，才離開董家。

出了董家的大門，蘇家眾人總算長舒一口氣。

一家子人回去的時候，沈自珍一家人已經回來了。

沈自珍也沒多打聽，不過是說幾句話，便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一早，陳子安早早出門買了早餐回來。

等其他人起床的時候，熱騰騰的包子、油條、豆漿已經放在桌上了。

“子安費心了。”蘇爺爺看著桌上的早餐，對這個女婿真是越來越滿意。

因為對陳子安滿意，蘇爺爺還沒忍住瞪了兒子一眼。

咋就這麼沒眼色呢？

蘇老三摸摸鼻子，怎麼啥都沒做就錯了呢？

算了，錯了就錯了吧！

沈自珍兩口子也過來和他們一起吃的早餐，蘇桃花還心疼地說：“怎麼還買早飯了？我們帶著饅頭餅子嘞。”

這麼多要花多少錢多少票啊。

“等上了火車，想吃熱飯熱菜就難了，早上先吃點兒熱的。”蘇滿秀笑著將筷子和包子遞給蘇桃花。

蘇桃花一想也是，聽說火車上的飯菜可貴了，而且味道還不好。

“姑父，這些碗筷是哪兒的？”蘇首溫問道。

“借的，押了兩塊錢，等吃完了，我再給送回去就行。”陳子安大口咬了一口肉包子：“娘，這個包子味道還沒您做的好呢。”

蘇奶奶聽陳子安這麼說，當下就樂了，笑著說：“你愛吃我做的包子，我回頭再給你做。”

蘇老三心酸了，怎麼爹孃都喜歡妹夫？分明他才是親兒子。

蘇小甜也覺得這個包子味道不如家裡做的，因此，拿了一根油條吃。

大家夥兒吃過早飯，陳子安還了碗筷，一行人便張羅著去火車站。

這邊還沒出門，董元忠兩口子卻已經到招待所的門口了。

陳子安忙就將眾人都給董元忠介紹了一下。

知道沈自珍的身份之後，董元忠還好一番感慨。

隨後，又主動問起一些農業方面的知識。

“這兩年我聽人說，紅心大隊的莊稼比別的地方產量都高，卻原來有你這個農業大學的專家在。”董元忠爽朗地笑著。

他雖然人沒有去紅心大隊，但對紅心大隊確實一直都在關注。

沈自珍不好意思了，紅心大隊的莊稼收成好，並不是他的功勞，最起碼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

“首長，您的讚許，我受之有愧啊！”

“不愧，不愧。你是有功之人啊！”

“紅心大隊的糧食產量，在我到紅心大隊之前就已經明顯增產了。”

這話說出來，倒是讓董元忠一愣，怎麼可能？

“小甜這孩子，是農業方面的天才。”沈自珍目光慈愛地看看蘇小甜，然後又抬眼看向董元忠。

他的問題已經落實了，回到以前的工作崗位了，可是杜老還生活在紅心大隊不能回家。

要不要順便說一下，董元忠是省裡的大領導，或許有辦法呢？

“還有，還有如今還在紅心大隊的杜同和，也是農業方面的專家，只是，杜家早年是資本家，老人現在也只能留在大隊裡。”

簡單幾句話，董元忠明白了，沈自珍這是給杜同和說情呢。

杜同和說起來也是對國家有功勞的人。

“這個事我回頭想想辦法，不過，到底不是我們省裡的人，未必能解決。”

董元忠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但沈自珍已經十分開心了，忙就連聲道謝。

“首長，您不知道，這一老一小在我之前，就已經著手培育良種了，紅心大隊的糧食產量節節高，主要是他們培育出的種子好。”

這件事，除了紅心大隊的個別人之外，就連大隊裡的許多人都不知道其中的貓膩，只知道糧食產量一年比一年高。

沈自珍不是貪戀功勞的人，不會做出將別人的功勞據為己有這樣沒品的事。

索性就趁著這個機會對董元忠交代清楚了。

但董元忠卻很難以置信，怎麼可能？

蘇小甜才多大年齡？怎麼可能會種地？就別說還要培育種子了。

莫非，沈自珍的蘇家人的照顧，所以要將這份功勞給蘇家？

董元忠覺得，自己猜測到了真相。

瞬間，他對沈自珍的高風亮節又有了新的認識。

沈自珍嘆了一口氣，猜到董元忠可能想岔了，遂又解釋。

“首長，小甜這孩子，在農業知識方面的造詣很高，甚至比我還高，這兩年，我從小甜的嘴裡聽到了不少的新知識。”

沈自珍的名聲董元忠曾經聽說過，這是國內首屈一指的農業科學家。

現在他卻極力推薦一個小姑娘。

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可能。

一個小娃娃罷了，就算再怎麼聰明，也不可能會有這樣的一番作為吧？

董元忠本人對農業知識瞭解並不多，但不妨礙他提出幾個問題考一考蘇小甜。

蘇小甜知道董元忠是在考察她，不慌不忙地一一回答了。

答案十分準確。

不要說董元忠，就是沈自珍也暗暗點頭表示讚許。

“看起來，一代新人換舊人啊！”董元忠感慨地說：“蘇老哥，我只當你培養出幾個出色的孫子，誰知，孫女兒更出色。”

說起孫女兒出色的話，蘇爺爺那表情，別提多驕傲了。

“小甜這娃，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讀書。”

“喜歡讀書好，喜歡讀書的孩子，未來都差不了。”董元忠對蘇小甜也多了幾分欣賞。

甚至有一種，這為什麼不是自己家娃的想法。

“說句實話，要是沒有小甜督促，我這幾個孫子，未必能考出這樣的成績。”蘇爺爺又感慨的說道。

家裡幾個小子，當初的成績可是差得不得了，這一次能考上大學，確實都是小甜這娃的功勞。

說話的時間，時間差不多了，蘇首溫幾兄弟依依不捨地告別家人。

他們各自揹著行李，跟著沈自珍，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潮，上了火車，走向一段新人生。

蘇奶奶看著火車啟動一點地走遠，最終連影子都看不到的時候，終於落淚。

孫子這就去京城了，雖然好，可要見一面卻不容易了。

咋想都覺得眼睛酸酸的。

範淑芳安慰蘇奶奶說：“嫂子，您就別難過了，孩子們有出息，咱們應該高興才對，可不能讓孩子們走得不安心。”

早年，她送兩個孩子去當兵的時候，也是一樣難受，但幾年下來，竟也就習慣了。

蘇小甜也勸著：“等放假了，哥哥們就回來了，奶，您別傷心，等過幾年，咱們在京城買房子搬到哥哥們跟前去。”

蘇奶奶聽小孫女這童言無忌的話，忍不住破涕為笑了。

這小丫頭，就會哄人開心。

在京城買房子，有那樣容易啊？

“你這孩子，就會瞎說。”

“奶，這可不是瞎說，我說真的，等我長大了，掙很多錢，讓您和我爺都過好日子！”

董元忠聽到了，忍不住也笑出聲說：“老哥哥，你這孫女兒，是個有抱負的娃，好好培養，將來肯定有前途。”

蘇爺爺搖頭說：“女娃兒，我就想著她一輩子能平平順順地過日子，不要受苦就行！”

這話是真心話，也是客氣話。

蘇爺爺等人要回去，董元忠兩口子苦苦挽留。

“老哥哥，你來了，我都還沒盡地主之誼，你可不能就這麼走了！”

“你們好不容易來這一趟，不管怎麼樣，都要在城裡住兩天。”範淑芳也忙著勸蘇奶奶。

蘇奶奶堅決不肯，昨天晚上去了一趟董家，如坐針氈，各種不舒服，要是再留一天，還不要了老命了？

“家裡放不下，老大老二他們現在都忙著大隊裡的養雞場、養豬場，走不開。還有幾個孫子在縣城裡沒人管。小甜這孩子，馬上也要開學了，得回去準備一下！”

蘇爺爺也盡心盡力地找了很多理由。

蘇小甜在省城看到有很多人做小生意，能明顯感覺到現在的風氣和之前已經大不一樣，便開始盤算，是不是自家也能做點兒生意賺點錢。

她學習，哥哥們學習，雖然都能獲得一定的錢和票，但這點錢和票，充其量就是能保證吃飽，並不能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

要過好日子，還是要做生意，在別人反應過來之前，得到第一桶金。

蘇小甜的小腦瓜飛快地轉著，想著怎麼才能儘快賺錢，但總是沒想到一個好方法。

回到縣城，蘇小甜等很快就開學了。

年前來讀書的時候，十幾個孩子，轉眼之間，走了五六個，蘇奶奶都感嘆，院子裡空落落的了。

“也不知道首溫他們到京城了沒。小甜你說他們到京城要幾天來著？”蘇奶奶每天掰著指頭算時間。

“奶，您放心吧，要是到了，沈伯伯說會給姑父打電話，到時候我們就知道了。”蘇小甜安慰蘇奶奶：“奶，我想吃您做的餃子了，要不，咱晚上包餃子吃？”

蘇小甜很聰明地找了一個合理的理由讓蘇奶奶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