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你當是你家豬圈裡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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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我這次來是接你去京城的！”沈自珍低沉的嗓音帶著醇厚，很是好聽。

一句話，現場所有聽眾同志們瞬間石化了。

京城？

是他們想象中的京城嗎？

那是一個他們曾經聽說過，卻只能在畫報上看到的地方。

聽說，那裡有高大的城牆，富麗堂皇的宮殿。

聽說，那裡生活的人比別的地方的人都要高一等。

可剛才他們聽到了什麼？

沈老師說，要帶桃花去京城？

所有的人都覺得，這簡直不可能！

可是，沈自珍這話說的聲音雖然低沉卻不小，足夠讓每一個人都聽得十分清晰。

“我……”蘇桃花低垂腦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覺得，自己不配去京城那樣的地方。

她一個鄉下女人，還是離過婚的，怎麼能去京城那樣的地方呢？

要是去了，說不定，所有的人都會笑話沈自珍，說他娶了一個二婚女人。

沈自珍笑著低聲說：“你是我的妻子，自然要去京城和我一起生活的。還是，你不想繼續照顧我了？”

蘇桃花和沈自珍結婚的時候，沈自珍的身體並不是很好，但是在蘇桃花調理了一段時間之後，沈自珍的身體現在好多了。

而蘇桃花也確確實實說過，以後會好好照顧沈自珍，讓他長命百歲。

“桃花，咱們是夫妻，不能長久分離，我這一次不光要接你去京城，小剛和小梅兩個娃也要去。”

沈自珍自從娶了蘇桃花，就將蘇桃花的三個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了。

蘇小剛和蘇小梅顯然都沒想到，沈自珍會說也要接他們兄妹去京城。

兩姐弟本來都已經想好了，只要母親過得好，以後，他們可以自己過自己的生活。

“沈伯伯！”蘇小梅看著沈自珍，難以相信的問道。

“小梅，恭喜你，以後就是大學生了！”

蘇小梅愕然，半晌才問：“沈伯伯，您怎麼……”

沈自珍是怎麼知道的？

“我聽說你的成績很好，也知道你報了農大。好孩子，你以後會有前途的。”

沈自珍實在沒想到，蘇小梅怎麼會決定上農大。

他一直認為，女孩子應該上師範類的院校更好一些。

將來做個老師，這樣的職業很體面，也輕鬆一些。

沈自珍根本不知道，蘇小梅之所以報考農大，為的是去找他。

“沈伯伯，我能被錄取嗎？”

雖然在縣城裡，她的成績不錯，可是農大面臨的畢竟是來自全國的學生，她的成績到底如何真的不知道。

“能，你的成績很好！小梅，你是個優秀的孩子。”沈自珍不吝誇獎：“小剛，你要向你的哥哥姐姐學習，你的哥哥姐姐都是十分優秀的，我相信，你也一定是個優秀的孩子。”

蘇小剛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個多出色的孩子，不管是哥哥還是姐姐，都要比他優秀很多。

卻沒想到，沈自珍能說他也很優秀。

蘇小甜看著眼前這一家子，輕輕地扯了一下蘇小四、蘇小五的袖子，示意可以回家了。

回到老蘇家的時候，只有蘇奶奶一個人在家裡洗衣服。

“奶，我們回來了！”蘇小甜甜甜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蘇奶奶立刻抬頭看過去。

“哎呦，我乖寶回來了！咋回來的？”

“奶奶，我們是坐班車回來的。”

“你爹和你姑父咋不想著送你們一下，幾個小娃娃做班車，萬一有啥事兒可咋辦？”蘇奶奶碎碎念著。

在她心裡，孩子就是孩子，即便已經在外面很久了依然是個孩子。

蘇小甜笑著說：“奶奶，沒事，我們在縣城裡都是自己走的。”

祖孫們親近了幾句話，蘇奶奶就丟下正在洗的衣裳去給孫子們做飯了。

蘇小甜等人有幾個月時間沒有回家了，現在看起來，一切都新鮮得很。

將院子裡上上下下仔細地看了一遍之後，蘇小甜覺得，變化不大，也沒什麼好看的。

她遂跑到廚房裡給蘇奶奶幫忙去了。

祖孫兩個一言一語說著沒有營養的話，很是開心。

“奶，沈伯伯回來了！”蘇小甜忽然想起這個事兒，便說了一句。

“誰回來了？”

“沈伯伯！沈伯伯說，他要接桃花姑姑和小梅姐姐、小剛哥哥去京城。”

蘇奶奶原本正拿著一顆白菜準備洗，聽到蘇小甜這話，白菜砰的一聲掉在了水盆裡。

“你是說，沈自珍回來了？”

蘇奶奶那個激動啊。

這段時間，看著蘇桃花因為沈自珍一去不回，被所有的人擠兌欺負，她的心裡不知道多難受。

甚至有好多次，都埋怨過沈自珍是個負心漢。

可小甜忽然說，沈自珍回來了，這能是真的？

“是的，奶奶，沈伯伯回來了！”

蘇奶奶看著蘇小甜，高興得不得了，忽然上前捧著蘇小甜的小臉兒，吧唧就是一口：“我的乖寶兒啊，你可真是個小福星！”

哦？

蘇小甜十分奇怪，沈伯伯回來，和她是福星有啥關係？

當天下午，小福星蘇小甜去了牛棚裡，卻在牛棚裡又見到了沈自珍。

沈自珍正坐在小小的炕頭上，和遲格、杜同和幾人說話。

“老沈，我們的事兒，你就別管了，好不容易回去，萬一再被牽連。”遲格語氣沉沉地說。

都是一起生活過的，看到沈自珍回去，他們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可是，卻也只是羨慕，僅此而已。

“不，我會繼續努力，你們都是好人，不應該一直在這裡。”

遲格笑著說：“其實，這裡也挺好。”

蘇小甜因聽到這話，遂進門說：“遲爺爺，這裡是挺好的呢。”

“小甜來了啊？你是來找意遠的？”遲爺爺樂呵呵地問。

“意遠哥哥呢？”蘇小甜確實是來找遲意遠的，因此不加掩飾地問。

“他和你的三個哥哥一起上山去了，說是看看山上有沒有好獵物。”遲格笑著說：“帶了菜糰子，中午不回來！”

蘇小甜十分失望，又後悔自己為啥沒有問一問奶奶。

要是早些問清楚了，也不用跑這一趟了。

“遲爺爺、爺爺、奶奶，我想你們了！”

既然遲意遠不在，蘇小甜便索性也爬到炕上，和其他幾個人說話了。

餘瑞媛抱住蘇小甜說：“乖寶啊，你這張小嘴，抹了蜜一樣的。”

杜同和則笑著看餘瑞媛和蘇小甜兩個人相親相愛。

“你看看，老沈，我們在這裡有孫女，又何必一定要回去？”杜同和笑彎了眼睛說。

在京城，他們已經沒有親人了，與其兩個老人孤零零的，還不如與蘇小甜這娃一起生活。

“可是，我有一種預感，小甜這孩子，總有一天會到京城裡去。”沈自珍一點都不懷疑地說。

蘇家三個大小子，去京城已經是必然了，蘇小甜年紀雖然小，可卻是學習最認真努力，也是最聰明的一個，將來，必定是要讀最好的大學。

而最好的大學，在京城裡。

小甜這孩子，最多四五年的時間，就該飛出這個窮山溝溝了。

遲意遠下山的時候，蘇小甜還在牛棚裡，正在和餘瑞媛烤洋芋。

“小甜，你回來了？”遲意遠看到蘇小甜的時候，甚至不敢相信的眨眨眼睛。

“意遠哥哥，你從山上回來了？今天獵到什麼好東西沒有？”

遲意遠聽了這話，有些愧疚之色。

他們幾個相約上山，其實是因為蘇小甜就要回來了，打算上山弄點兒好玩意兒給蘇小甜吃。

可誰知道，今天在山上一整天的時間，竟然連野雞都沒抓到一隻，簡直太讓人挫敗了。

以前和小甜上山，從來沒有走過空路，哪一次不是滿載而歸？

為什麼就是缺了一個小甜，差別就這麼大呢？

蘇小甜當然不知道遲意遠的想法，反而是從火堆裡扒出烤的香噴噴的洋芋說：“意遠哥哥，你們在山上大半天時間，肯定又冷又餓，快吃一個烤洋芋。”

雙手捧著黑乎乎的烤洋芋，燙手。

可是，遲意遠覺得，連心裡都熨帖了。

等幾個人吃完烤洋芋的時候，手都黑漆漆的，尤其是蘇小甜的臉上，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沾染了一塊黑灰。

遲意遠用袖子小心翼翼地給蘇小甜擦拭乾淨。

“你這丫頭，怎麼都成了小花貓了？”語氣中的寵愛與疼惜，掩飾不住藏不住。

遲格看著這兩個小兒女如此默契，忍不住也笑了。

“遲老，等我這次回去之後，必定會再想辦法，讓您帶著意遠回去。”

遲意遠也是個不錯的娃，這樣的娃要是一輩子留在這裡，那真是暴殄天物。

“我這輩子回去的可能也不知道有沒有，老沈，要是有辦法，你帶著小遠這孩子回去，我這輩子都記得你的恩情！”遲格自然也不希望孫子一輩子留在這裡荒廢光陰。

自從蘇家的孩子們都去讀書之後，遲意遠的心情其實是很糟糕的，這一點，遲格早就發現了。

卻只能裝作不知道。

他教書育人大半輩子，臨了卻沒有辦法送自己的孫子去學校，想想也是悲哀。

沈自珍沉默了一下，還是點頭了。

蘇小甜正好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揚起明媚的笑臉對遲格說：“遲爺爺，您相信我，最多到明年，您肯定能回到京城去！”

遲格沒想到，蘇小甜會說出這樣篤定的話。

遲意遠在旁邊聽到了，聲音顫抖地說：“小甜，你說的是真的嗎？”

與遲格的平靜不同，少年到底欠缺了幾分城府。

他是真的想回到京城裡去，想回到學校裡去。

也想回到曾經的生活狀態，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意遠哥哥，肯定是真的！”蘇小甜鄭重其事地點頭，甚至還加了一些肢體動作。

遲意遠忍不住，狠狠地將蘇小甜抱在懷裡。

“小甜，謝謝你，謝謝你能給我這樣的希望！”

說完這一句話，遲意遠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傻了，小甜不過是個孩子，她隨口說一句他能回到京城去，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可是，他竟然沒有遲疑地相信了。

“意遠哥哥，我從來不說謊，只要是我說出來的，肯定能實現。”

杜同和兩口子看著蘇小甜說得這樣堅決，忍不住對視一眼，問道：“小甜，你覺得，我們能回去嗎？”

“可以的。”蘇小甜鄭重其事地說道。

將來，總是都能迴歸自己應有的生活軌跡。

翌日，老蘇家的一群孩子浩浩蕩蕩地上山去了。

這時候的山上，並沒有太多的獵物，可是，讓蘇爺爺一直都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每次小甜去了，都能收穫很多獵物。

這一天也是一樣，幾個娃下山的時候，野雞野兔外加一頭小野豬。

蘇老大忍不住笑道：“娘總說小甜這娃有福氣，我還覺得誇張了，現在看起來，還真是有福氣嘞。”

要不為啥昨天幾個禿小子去，啥都沒有得回來了，今天小甜去了，就得了這麼多的好東西。

蘇奶奶聽大兒子這樣說，又想起當初蘇小九說的，那些蘑菇像是長了腳一樣的跑到小甜跟前。

蘑菇沒有腳，可是，野豬野雞這些都有腳，說不定，就是自己跑到小甜腳底下的。

“奶奶，這頭小野豬，咱們做一點肉乾，等沈伯伯他們回去的時候給他們帶上去京城吃！”蘇小甜看著小野豬，想起了後世的豬肉脯，遂說道。

蘇奶奶原本想著將這頭野豬都醃成臊子，這樣一家子人能吃上好幾個月的時間了。

可蘇小甜這麼說了，蘇奶奶覺得也有道理。

兩口子都是對小甜有恩的人，她可記得牢牢地。

“行，咱們今天晚上就偷偷的做。”蘇奶奶點頭答應下來。

今天晚上，亂風呼啦啦的吹，倒是適合做點兒不能讓別人看到聞到的。

比如煮肉之類，最合適不過。

反正味道會隨風散去，不怕被人盯上。

誰知，到了晚飯之後，竟開始下雪了，開始只是小碎雪粒洋洋灑灑，等到了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竟是鵝毛大雪。

蘇小甜看著大雪，忍不住慶幸起來：“虧得回來了，要是不回來，明天的班車怕是都不能跑了。”

對此，蘇奶奶十分贊同，可不是麼。

“還是我乖寶的運氣好，到了明天，這麼厚的雪，你們可不是要隔在縣城裡了？”

在蘇奶奶的心裡，雖然縣城裡也有房子，可要說起家，肯定還是紅心大隊的老宅子。

祖孫們有些日子沒見了，加上天下大雪，明天除了躺在炕上睡覺，大概也沒什麼別的事兒，蘇奶奶也就由著娃們坐在一起吹牛聊天了。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只可惜，我們家裡沒有酒！”蘇小甜忽然就來了幾分情懷。

“小甜說的不錯，這樣的日子，喝酒再好不過。正好家裡有些肉，明天請沈老師、遲教授和杜老師他們一起來家裡吃飯。”蘇爺爺被孫女兒的話勾起了饞蟲。

家裡自然是有酒，可蘇小甜是小女娃，他當然不希望蘇小甜喝酒。

蘇小甜沒想到，自家爺爺竟然真的想喝酒了。

“行，難得沈老師回來，明天就叫桃花他們一起過來吃飯。”蘇奶奶也應下。

大隊裡的人到了晚上的時候，幾乎沒人不知道，蘇桃花就要去城裡享福了，蘇奶奶自然也知道。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蘇奶奶便將家裡的肉簡單的算了一下，留下明天吃的，剩下的，按照蘇小甜說的，選出瘦肉做肉乾，肥肉則用來熬油。

當然，也沒忘記留出一小部分的肉炒成肉臊子，這是給遲格和杜同和的。

蘇桃花家現在不一樣了，蘇奶奶割下來一塊肉，說：“這些肉，給桃花他們自己做著吃。”

將所有的肉分門別類分開之後，蘇奶奶帶著王香花忙著做肉乾。

蘇小甜在一旁幫忙，做一些打下手的事。

蘇首溫等人看她們三個人忙，也一起來幫忙。

大家一起動手，速度倒是快了很多。

一家子人熬了大半個晚上，終於做出了好些肉乾。

蘇奶奶看著木頭盆子冒尖兒的這些半硬半軟的肉乾，臉上都能笑出花兒來了。

“大半晚上的時間沒有白費，竟然做出這麼多！”

“奶，等改天我們再上山弄個大一點的野豬。”蘇小九偷偷從盆裡摸出一根肉乾，像是偷油吃的小老鼠一樣，喂到嘴裡說。

蘇奶奶在他的腦門子上彈了一下說：“就數你嘴饞。你當野豬是你家豬圈你養的？要大的就能給大的，要小的就能來小的？”

蘇小九卻鄭重其事的點頭說：“奶，真的，肯定能！”

他實在是太相信蘇小甜的運氣了，反正有蘇小甜在，肯定能有好收成。

翌日一早，蘇小甜起床的時候，天上依然飄著雪花，而且，不見絲毫減緩。

地上厚厚的一層雪，足足有五六寸厚的樣子。

“昨天晚上下了這麼多的雪？”蘇小甜看看陰沉沉的天色，覺得這雪似乎短時間內都不會停下。

“可不是，你大爹和二爹一大早就去養豬場了，你大媽也去養雞場了。”

家裡的兒子媳婦們都忙，蘇奶奶心裡高興的同時，又覺得心疼。

這時候，別人家可都是捂在炕上。

“奶奶，我們先將院子裡的雪掃一下，再將屋頂上的雪也清理一下。”蘇首溫拿著大掃把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