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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璃的聲音不大,聽起來輕飄飄的。
她看起來也單薄得厲害,並不像她所說的那般嚇人。
可紫紗心裡清楚,鍾璃這話可謂是沒半點虛假之言,字字屬實。
不信的話,大可去看看依舊趴在床上養傷的紫衣和夜林。
那倆都是折在鍾璃手裡的。
紫紗神色越發恭謹,跪著不敢說話。
屋裡屋外站著數十個下人,這會兒見紫紗都跪著了,沒一個人再敢站著,呼呼啦啦地就跪了一地,放眼看去都是人頭。
鍾璃實在看不得這麼多人在自己跟前跪著,像送終起靈似的膈應得慌,不耐煩地一擺手,說:“出去!”
紫紗不敢耽擱,起身低著頭帶著一群神色惶惶的小丫鬟出了主臥的門。
屋子裡沒了別人,鍾璃再也按耐不住心裡的怒火,抓著床邊的一個茶盞砰的一聲就砸到了門板上。
她忍無可忍地狠狠磨牙。
“祁!驍!”
我跟你沒完!
哪怕隔著一道門,屋外站著的眾人還是被鍾璃低吼出的兩個字嚇得一陣心驚膽戰。
王妃回來前,府裡眾人只是聽說這位王妃出自民間,可誰能想到,王妃竟還是個如此暴性子的?
連鎮南王的大名她都喊得如此肆無忌憚,她還有什麼是不敢的?
眾人一臉悻悻心有餘悸的時候,劉大夫終於姍姍來遲地拎著個藥箱到了。
跟不瞭解鍾璃脾性的眾人相比,劉大夫算是跟鍾璃有過些許接觸。
正因為如此,得知一貫沉穩冷靜的鐘璃在屋子裡氣得砸了東西,劉大夫頓時就止住了腳步。
他當機立斷道:“我聽王妃中氣十足力氣尚好,想來沉香醉對王妃並無影響,我就不進去影響王妃休息了。”
開玩笑,鍾璃暴躁起來連恭王都照打不誤,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這時候進去幹什麼?
當出氣筒嗎?
劉大夫死活不肯往裡進,只是交給了紫紗一個裝著藥丸的玉盒。
“當王妃氣稍消些了,紫紗姑娘將這藥丸拿進去請王妃服用。”
“這是補氣益血的養身藥丸,王妃吃了對身子大有裨益。”
似乎是猜到鍾璃不會吃,劉大夫又補充說:“不過王妃身子極好,就算暫時不吃也無礙,紫紗姑娘不必勉強行事。”
紫紗捧著盒子難得地面露茫然,無措地說:“您不進去看看王妃?”
劉大夫老神在在地搖頭擺手。
“不了不了。”
王妃這時候正是怒火滔天的時候,他一把老胳膊老腿的經不住造,就不進去受這份罪了。
劉大夫留下藥丸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紫紗看著一臉無奈,只能硬著頭皮去給鍾璃安排吃食。
鍾璃先前一直處於昏睡中,每日除了祁驍親自喂的一些養身的藥外,並無其他。
這時候人都醒了,總不能再接著吃那玩意兒。
紫紗的辦事效率很高,後廚很快就張羅出了一桌適合鍾璃這時候吃的清淡飯菜。
可鍾璃卻是一口都沒碰。
紫紗硬著頭皮問了句是不是不合胃口,是否需要重做。
結果卻聽到鍾璃說:“我怕你們主子給我下藥。”
那小騙子裝瘋賣傻一把好手,強取坑蒙更是不在話下。
連給她下藥將自己強行弄到京城這事兒都做得出來,在飯菜裡給她放點兒能讓人無力的藥又算什麼?
紫紗一臉的一言難盡,卻也不敢狠勸。
畢竟鍾璃是被王爺下了藥強行弄到王府的。
沉香醉都下了好幾回了,這時候再說什麼絕不會下藥之類的話,根本毫無作用。
可鍾璃昏睡快二十日,這麼不吃不喝地挺著絕不是個事兒。
紫紗實在是沒了法子,只能去將後廚裡做飯的廚娘叫了兩個到了主院,順帶著還拿了不少沒加工的吃食一起過來。
這兩個廚娘當著鍾璃的面現場做出來的吃的,鍾璃也不肯吃。
甚至連水她都一口不喝。
跟紫紗的著急相比,鍾璃鎮定得簡直有點過分。
她靠在床上,漫不經心地說:“你別折騰了,我什麼都不吃。”
紫紗苦著臉想勸幾句,卻發現鍾璃固執起來油鹽不進,無論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鍾璃懶洋洋地靠著閉目養神,輕飄飄地說:“我要見祁驍。”
然而祁驍是真的不在。
紫紗急得頭上冒煙,留下兩個小丫鬟接著勸鍾璃的時候,自己一刻也不敢耽擱地去了前院打聽,王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祁驍走之前特意叮囑了,一定要照看好鍾璃,務必不得讓她有半點不滿意。
可鍾璃一醒就成了個棘手的硬釘子,誰能拿她怎麼樣?
誰又敢對她如何?
棠心院因為鍾璃的絕食鬧得人仰馬翻,京城中眾人和高居皇城之中的天子也並不平靜。
死了的祁驍活著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說是王妃。
這事兒一出,當即就在京城掀起了軒然大波。
鎮南王府中鬧騰的是祁驍的死而復生,眼看著到手的王位沒了。
天子煩心的是民間議論與百官反響。
初代鎮南王乃是正宗的皇室出身,與太祖皇帝是親親的兄弟。
不滿十五的時候便跟隨太祖皇帝四處征戰打天下,立下了不世之功。
鎮南王的爵位是由百年前的太祖皇帝親封而得。
百年前太祖皇帝便親口許諾,超一品鎮南王世代王位世襲,皇室不得削爵。
也就意味著,整個大褚王朝,就鎮南王一府的爵位能世代承襲不往下削。
時至今日,大褚王朝獨獨就剩下了這麼一個超一品的王爵。
而且還是手握重兵的,說一句權臣也絕不為過。
鎮南王府在大褚的地位超然,每一代襲爵的鎮南王更是無一人不出類拔萃。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每一代鎮南王的王妃自然就成了讓人關注的重點。
能嫁入鎮南王府的女子,無論是正妃還是側妃,那都是出勳貴的高門千金。
而祁驍不聲不響地就從民間帶回來了一個王妃,這無論是盼著與鎮南王結親的勳貴,還是高踞在龍椅上的那位都難以接受。
姻親之好,說的便是結兩姓之好,通互相人脈關係。
說得再直白一點,便事關家族的榮辱。
祁驍身屬皇室,貿然將一個民間女子當作正妃,說出去別人不會說是鎮南王與民間王妃情投意合兩廂情重,只會是覺得皇室顏面被羞辱。
再說得過分點的,會認為這是皇室刻意羞辱鎮南王也說不一定。
不管皇帝心裡是怎麼想的,哪怕他心裡期盼著祁驍自取其辱,這話他也不可能在這時候明擺著說出來。
一個女子事小,皇室顏面事大。
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名聲,龍椅上那位也不可能同意祁驍如此荒唐的決定。
更何況關於祁驍的婚事這位早有算計。
此時自然不可能安坐高堂之上,連著幾日都將祁驍叫進了宮,試圖讓祁驍改變主意。
然而祁驍主意正得很,無論旁人怎麼說他都是一句話。
不想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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