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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璃是在廚房裡找到莫清曄的。
莫清曄常年帶笑的臉上難得地沉浮著一層抹不開的陰鬱,哪怕是看到鍾璃過來了,也只是彆扭地哼了一聲將身子扭了過去。
緊緊地抿著薄唇不肯說話。
鍾璃見狀頭都大了一圈,好性子地走過去,輕聲問:“莫清曄,你怎麼了?”
莫清曄耷拉著腦袋不應聲。
鍾璃好笑,又問:“為什麼心情不好?”
莫莫清曄狠狠地揪著手裡的玉米棒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地說:“阿璃為什麼要讓他們來咱家?”
不等鍾璃說話,莫清曄就咬牙說:“他們都待阿璃不好,都是壞人,阿璃為什麼要再三讓步?”
莫清曄似乎是氣得狠了,字裡行間都夾雜著一股令鍾璃感到陌生的狠意。
“那樣的人有什麼下場都是咎由自取,跟阿璃有何干系?他們就算是去死,那也是罪有應得!”
鍾璃眼裡暗芒飛快沉浮,摻雜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擔憂。
莫清曄這個樣子,實在是太令人陌生了。
也讓人擔心不已。
鍾璃平復了一下心裡的複雜,聲音帶著不自知的安撫。
“清曄,生死是大事兒,人命不分貴賤高低,哪怕他們惡性滿滿心存不善,咱們也不該擅自輕論他人生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莫清曄梗著脖子不說話。
鍾璃不想讓莫清曄將人命生死當作兒戲,努力放輕了聲音說:“我今日暫且收留他們,不是因為他們是我的親人,也不是因為我心裡對他們仍舊抱有期待。”
“就算今日求上門的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在生死麵前,我也會伸出援手。”
看莫清曄依舊無動於衷的樣子,鍾璃頭疼地嘆氣。
“清曄,你……”
“我知道阿璃的意思。”
莫清曄突然打斷了鍾璃的話,悶悶地說:“可這世上本就沒有生來平等一說,阿璃這樣,著實太優柔了一些。”
莫清曄這次是真的動了怒,第一次在鍾璃面前甩了臉子,無視了鍾璃震驚的目光站起來就走。
“阿璃一時善念等同於引狼入室,這幾人遲早會引來大麻煩,阿璃不信只管等著瞧便是。”
莫清曄走遠了很久,鍾璃卻都遲遲沒有回過神來。
她愣愣地看著莫清曄離開的方向,眼裡是說不出的擔憂。
自從莫清曄開始反覆做同樣的夢,時不時還會說自己頭疼後,莫清曄的性情變化就大到讓人咋舌。
他的思維條理更為清晰,喜怒不定,情緒起伏大,偶爾動怒了,說出的話其中夾雜著的殘忍冷漠更是讓鍾璃心驚。
像一頭蟄伏已久的蒼狼終於緩緩睜開了銳利的眼睛,渾身都充滿了威脅和令人生懼的鋒利。
鍾璃不知這是莫清曄真實的性子暴露,還是因為藥物的因素無法管控自己的情緒。
無論是哪種,都足以讓鍾璃憂心忡忡。
再這樣下去真的不行。
鍾璃沉默了很久,強壓下心裡不住翻湧的憂心。
心想去淮南一事不可再耽擱了,一定要儘快找白朮給莫清曄好好看看。
鍾璃想著要趕緊帶莫清曄去淮南的同時,主動鬧彆扭的莫清曄心裡更是煎熬。
他不是故意跟鍾璃發脾氣的。
可眼看著最後攤牌的日子步步逼近,他不得不在這種時候一點一點地暴露出自己原有的樣子來試探鍾璃的反應。
想到鍾璃看著自己的詫異目光,莫清曄無聲地掩面苦笑。
阿璃,若你知曉我骨子裡的殘忍冷漠,你還會待我好嗎?
也許是因為莫清曄寫在了臉上的不喜,王翠花母子到鍾璃家後,少有的老實本分。
不僅沒有對被安排在偏房有什麼不滿,還主動承包了做飯打掃屋子的活兒,勤快得讓人意外。
鍾成天亮後醒過一次,可睜眼時明明意識尚未清醒,就憑著本能咒罵了起來,院子內外都能聽到他的叫囂謾罵。
鍾璃不悅地進屋看了一眼,果斷又給了他一個手刀將人劈暈了過去,還耳邊一片清淨。
王翠花看鐘璃對鍾成下手的狠辣更是惶然,幾乎不敢直視鍾璃的眼睛。
鍾璃滿腦子想著的都是莫清曄的事兒,無心管這些人,索性就由著他們去,只要不惹事不礙眼就行。
等鍾成清醒好轉一些,再想法子將人趕出去就是了。
第二日,接連被劈暈了兩次的鐘成終於幽幽轉醒恢復了意識。
王翠花見他醒了,趕在他開口之前就趕緊說:“當家的你可先別說話,回頭再讓鍾璃聽見了,那就麻煩了。”
鍾成迷迷糊糊的還沒搞清楚狀況,聞言狐疑地盯著王翠花不動。
王翠花哭得像個淚人,和鍾鐵蛋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很快就讓鍾成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鍾成得知鍾璃把自己打暈了兩次,氣得差點從床板上蹦了起來。
“混賬!那個賤丫頭敢對我動手?!老子起來就得弄死她!”
王翠花看似安撫暴怒的鐘成,實則更像是在火上澆油。
“當家的,要不咱們還是忍忍吧,現在咱們境況不如從前,寄人籬下啥都得跪著求人,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就不錯了。”
說著王翠花哭得更加痛苦,失聲道:“為了鍾璃收留我們,我都給她跪下了。”
“萬一惹怒了鍾璃,她一狠心將咱們趕出去,我們這一家人可怎麼辦啊!”
鍾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承認鍾家如此是自己的責任,一心將罪過都推到了鍾璃的頭上。
鍾成多年未見鍾璃,在王翠花母子添油加醋的描述中只將鍾璃當成了個行走的財神爺,自己理所應當的錢袋子。
此時走投無路到了鍾璃家,更是毫不見外地將鍾璃家當成了自己的私產。
聽王翠花哭著跟自己訴苦家中的情況,鍾成不耐地呸了一聲,咬牙說:“老子不過是輸了點兒銀子,咋就能像你說得那麼厲害了?”
“鍾璃不是有銀子嗎?回頭讓她拿銀子將債還上不就得了?”
王翠花眼裡飛快地閃過一絲得意,嘴裡卻遲疑地說:“可鍾璃她能答應嗎?”
鍾成就跟沒聽見似的,猙獰著面孔說:“鍾璃是老子的種,老子問她要銀子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她敢不同意!”
王翠花母子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冷笑了一聲,更加賣力地在鍾成耳邊說起了鍾璃如今的闊綽和無情。
鍾成聽得怒火中燒,連吃了兩大碗麵條不說,心裡對鍾璃的不滿更是堆積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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