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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送爽。
白甘村附近,一畝畝稻田之中泛起金黃色澤。
碩果累累,四處都是農人豐收之喜悅。
桃花樹下,方夕抬頭,看著那一顆顆由青澀轉為白紅色的桃子,默默盤算什麼時候可以吃桃子了。
雖然作為一位返虛後期的大修士,還在這裡想桃子吃,顯得十分無所事事。
但沒有關係。
作為長生者,方夕早已習慣如此。
並不急於馬上出去搞事,而是默默等待。
比如此時,他除了等到桃子成熟之外,還有其它收穫。
“甘玉,拜見先生!”
門外走進一青年,身上衣服漿洗得發白,眼眶微微凹陷,似乎很久都沒有睡好了。
“阿玉啊……”
方夕招呼一聲:“若你再晚幾日到來,我這桃子就要熟透了……”
甘玉抬頭,望著累累碩果的桃樹,卻是苦笑著拱了拱手,從懷裡取出三本《道經》:“日前借先生的書籍在此,特來歸還……”
這段時日以來,甘玉簡直是玩命一般地學習。
不僅從方夕這裡借書看,還去附近的大戶人家,幫人家抄錄書籍,順帶借閱其它卷的《道經》。
然後家中還需要種田耕地,最近更是到了收穫季節,十分忙碌。
等到忙完這些縱然甘玉早已開竅,又服用過大補靈物,也是累到虛脫。
按照方夕的看法,若甘玉還是之前那個瘦弱青年,只怕早已活活累死了!
但如今的甘玉,雖然十分疲憊,但眼眸炯炯有神,頭頂文氣絲絲縷縷,幾乎要凝聚成型。
這一次下場,不說必中,也有很大指望。
“阿玉你回去之後,就要準備秋試了吧?盤纏可曾備好?”
方夕慢悠悠問了一句。
“還未……準備向族中借貸一二。”
甘玉老實回答。
他雖然靠著脫胎換骨之後苦練的一手好字找到個抄書的活計,但為了借書看,根本不能收錢。
到了如今,家中收穫之後還要交稅,留足口糧也不剩什麼。
再加上那一隻老母雞早已作古……如今簡直家徒四壁。
好在如今宗族之風濃厚,甘玉要去考科舉,族中湊一湊,拿出一些銀錢來支援,乃是應有之意。
“嗯……大道混元,何解?”
方夕收了道經,忽然開口詢問。
“混元者,元氣未分,混沌為一,元氣之始也……”
甘玉不加思索,張口就來。
方夕又問了幾句經意,發現甘玉都是對答如流,不由滿意頷首:“你有此功底,童子試應當不成問題,只是火候到了也未必高中,要看有沒有這個命數……”
說到命數,甘玉便想到井龍王,心中就是一寒。
自己乃是殊死一搏,而井龍王若有知,必會壞了自己好事!
兩方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了。
而想到每年科舉之時,貢院之中瘋掉的考生,甘玉便不寒而慄。
“還請先生教我!”
甘玉一撩衣服下襬,行了大禮。
被人投資並不可恥,可恥的是沒有被投資的價值!
這一點,他早已十分清楚。
“我雖然沒有功名在身,但對科舉之事也有些瞭解,所謂閻王好鬥、小鬼難纏……前往縣衙報名、入場、排座等等之時,各方書吏都需要打點,否則分到一個‘廁號’也不無可能……如今甘氏宗族衰落,只怕湊不出多少錢財。”
方夕伸手入袖,摸出數枚銀光燦燦的銀錢,放在桌案之上。
這銀錢外圓內方,居然是用白銀合金熔鑄,正面雕刻著‘招財進寶’四個篆字。
“伱的才學到了,若不能考中,著實有些可惜,老夫便資助你九銀!”
方夕道。
此世流通最多的還是銅錢,之上是一種類似銅錢的銀幣,一枚銀錢可以兌換一千枚銅錢。
而在銀錢之上,還有金錢,一枚金錢,足足可以兌換百枚銀錢!
這九銀其實價值很高,足以普通人家數年生活所需。
方夕也沒給多,雖然他隨隨便便就可以給出千金,卻不符合教書先生的身份了。
“多謝先生。”
甘玉沒有多說,將九枚銀錢小心收好,拱手道:“大恩大德,在下日後必千金以報!”
心中卻是決定,要去縣城城隍廟,或者道觀之中好好使用這筆錢財。
相比較而言,哪怕被分到廁號,甘玉也有一定信心得中。
但若遇到井龍王這仇家,一切可就不好說了。
這些銀錢還是要用到刀刃之上!
……
翌日。
甘玉揹著老母親縫了密密麻麻針腳的包裹,含淚辭別老母,趕往縣城。
雖然白甘村距離縣城不過幾十里地,但山路九轉十八彎,還有大河阻路,必須提前出發。
甘玉與村中一個貨郎約好,此時一起同行,彼此路上也有個伴。
半日後,他與貨郎分別,來到一處碼頭,就見幾艘烏篷船停靠在岸邊,船老大笑呵呵招攬著生意:“這位書生可是要去縣城?俺老李的船最是安穩,一次才一枚銅錢,牲口另算……”
“正是。”
甘玉從袖子中摸出一枚銅錢,上了船,選了一個角落坐好,將包裹抱在懷中。
呼呼!
微風輕輕吹動,令河面上泛起絲絲波瀾。
天際一層烏雲浮現,似乎要下雨。
“這雨說來就來啊……”
船老大披著一身蓑衣,戴了斗笠,撐起竹篙。
烏篷船緩緩駛離河岸,絲絲縷縷的雨點砸落河面,煙霧朦朧,如夢似幻。
甘玉不知為何,忽然心跳加速,有些恐慌。
嘩啦!
他注視著湖面,只覺似乎有一條巨大黑影掠過……
……
大河之底。
一條漆黑鰍魚身形修長,足足有數丈大小,只是顯得有些虛幻。
此時注視著前方,竟然口吐人言:“張有德,你要阻我?”
“唉……”
在井龍王前方的,赫然是白甘村土地張有德。
這位老者眉頭緊皺,抓著手中桃木杖,喝道:“老朽也知你冤枉……城隍老爺京察之期日近,限時破案,文武判官也是無法,才拿你頂數,免得面子上不好看……大家都知你冤枉,是以才允許你以鰍魚之身,只要回到井中,便可前罪盡消!”
“此事始於老朽,卻是不得不管!”
“老朽只請龍王高抬貴手,饒過甘玉這一次,之後等這次科舉結果出來再說,如何?”
“等?”巨大的鰍魚卻是冷笑:“我等精怪開啟靈智難上加難,更要一心正道,苦修功德,才有一分善果,多少妖怪就是不服道律,直接被天雷劈死……我為了這不入品之井龍王神職,苦心修持數百年,救助落水者無數,結果今日因為區區一人而沒……此人不死,我心中之恨難消!”
這兩大對峙的陰魂並未發現,在淤泥之底,還有一條黑魚傀儡,正靜靜注視著這一切。
桃花樹下,方夕神識一動,摸了摸下巴:“嚴格說起來,這似乎是我的鍋……”
“好像是我引動天地元氣下雨的,結果被這土地公發現上報……”
“結果城隍是個糊塗蛋,拿這倒黴的井龍王衝了業績……”
“這因果糾纏當真環環相扣,一旦入網,再也難以脫身……”
就在方夕感慨之時兩個不入流的毛神已經開始動手。
那鰍魚駕馭水元之力,化為一道道暗流,顯然在大河之中,鬥法頗佔便宜。
反觀那張有德,卻是土地之神,只能撐起一面土黃色光盾,苦苦支撐。
“哼!”
井龍王噴出一股黑液。
此乃它精煉百年的一口重水。
此黑水噴出,立即化為一張黑色大網,將張有德困在網中。
見狀,井龍王冷笑一聲,搖頭擺尾地遊向那烏篷船。
一旦撞翻此船,導致船毀人亡,死得可就不止甘玉一個了。
張有德見到這一幕,頓時心中大急。
若死了甘玉一個,其實也沒有什麼,但若死了這許多人,他搞不好就要在城隍那裡吃掛落。
當即手中光芒一閃,浮現出一枚土黃色圓珠。
在土黃色圓珠之中,有云霧繚繞,隱隱浮現出一片山村之景,正是白甘村!
一道黃光閃爍,黑水巨網被撕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
波!
土黃圓珠飛出,瞬間重若千鈞,砸在井龍王身上。
“神職之力……”
井龍王痛呼一聲,發出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咆哮:“老匹夫……我看你能護著那人到幾時?”
吃痛之下,他再也顧不得那甘玉,而是化為一道黑影,迅速遁走。
“呼……幸好走了,此地可不是白甘村,神力消耗難以補充,若它想明白了繼續,老朽可麻煩非常的。”
張有德頓時鬆了口氣,連忙收了土黃圓珠法器,又目送那烏篷船到了岸邊,才化為一道黃光離去。
……
遠處,井龍王前方,一條黑魚搖頭擺尾地從淤泥中衝出。
“找死!”
井龍王正暴怒無比,直接一尾巴甩了過去。
它如今雖然是陰魂之軀,但殺死一些凡物,卻也不必耗費什麼法力。
但下一刻,那一條黑魚張開魚吻,竟然噴出一道黑幡!
黑幡之上一道道符籙浮現,化為鎖鏈,頃刻間便將這頭井龍王鎖拿,吞入幡中,消失不見……
對於方夕這魔道巨擘而言,施展法術,勾來區區相當於煉氣修士的陰魂,自然如反掌之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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