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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如謙是個很聰明的人。

被一語點醒夢中人後,他不再單方面從雲水縣販菜,而是把斜陽縣的雪菜乾也賣到雲水縣去。

第一趟是自己當老闆,零散著賣給嬸子大娘們。

賺錢是挺賺錢,就是嘰嘰喳喳地頭太大,還有大娘總想沾點便宜,都交了銅板還想再順兩把走,鄭如謙也不好得罪老顧客,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第二趟的時候他學聰明瞭,想想當初兄妹倆還是飯都吃不飽的乞兒,都能把菜賣到悠然居,現在他怎麼也算雲水縣稍有名氣的小菜販,主動送上門的菜,還能找不到顧客買?

鄭如謙在雲水縣最繁華的街道跑了半天,沒賣給酒樓,而是找上了一家乾菜店。

也不是傳統的銀貨兩訖,而是寄賣。

就是鄭如謙把貨交給乾菜店老闆售賣,賣出去的錢二八分成,這樣來來,鄭如謙得賣力找好貨,不敢以次充好。乾菜店老闆也不必憂心貨物賣不出去導致囤積,算得上雙贏。

二月二十七日。

鄭如謙在雲水縣收完了菜,正打著驢車往斜陽縣趕。

龐大山和他的四個弟弟的精神狀態已經從緊繃變為了鬆弛,幾人戲說起之前的三天加練,都覺得沒有必要。

鄭如謙卻沒他們那般輕鬆。

如果縣令夫人真的買了兇,不對付他,就是對付斜陽縣裡的哥哥弟弟與妹妹。

那麼相比較起來,鄭如謙寧願這群人來對付的是他。

天遂人願。

兩輛驢車行駛到斜陽縣與雲水縣交界處,也就是當初綁了高衙役的片區,原本平坦的官道突然多了些碎石擋路。

龐大山勒停驢車,“我去挪開。”

鄭如謙皺眉,總覺得有股子詭異繚繞心頭。

就在他準備張口提醒龐大山的時候,碎石後頭突然出現四個人影,身穿黑色勁裝,手持大砍刀,面帶刀疤,殺氣騰騰。

刀疤?

鄭如謙肚皮一縮,立即大喊,“大山快跑,是刀疤臉。”

龐大山嚇了一跳,這個時候被特訓的好處就出現了,他迅速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竄回驢車身後。

手持砍刀的黑衣人,“……你才刀疤臉,你全家都刀疤臉。”

殺手不高興了,砍人的速度只會變快。

比手掌還要寬的大刀帶著風聲呼嘯而來,鄭如謙腦海裡構思的反擊,什麼砸石子砸石頭全都不翼而飛,所有的本能都變成了——跑。

撒丫子跑。

此時此刻,六個人跑出了畢生最快的速度,他們兩隻腳掄地像風火輪,他們頭髮飄逸成一條直線,他們只恨自己不如離弦之箭。

一陣涼風吹過,黑衣人睜開眼,才發現幾個小孩居然繞過他們,穿過碎石,往斜陽縣的方向跑去。

“老鄭,不對啊。”龐大山一邊跑一邊大喊,灌了滿嘴的風,“他們從斜陽縣的方向過來,我們不應該往雲水縣跑嗎?”

“你不懂。”鄭如謙也喝著風,“我小五弟說的,要出其不意,才能制勝。”

看身後的黑衣人都愣了一下就知道,這招真有用。

不過也只為他們爭取到了幾息的時間。

黑衣人反應過來,持著砍刀追上來。

他們是練家子,是成日裡鍛鍊身體的角色,根本不是鄭如謙龐大山這種臨時加練三天的小孩能媲美的。

不過十幾個呼吸,黑衣人就攆在了幾個人的屁股後頭。

眼看著幽藍色的長刀就要戳上孩子們的後背,黑衣人的刀疤臉上甚至帶起了獰笑。

說時遲那時快。

前頭一輛紅鬃馬兒疾馳出現,馬車上伏著個灰襖少年,不是方恆又是誰。

緊隨其後的還有一輛馬車,馬車外頭蹲著姜笙長宴和溫知允。

一剎那,他們好像帶著光。

鄭如謙都快哭了,他知道自己賭對了,往斜陽縣的方向跑是正確的,哥哥弟弟妹妹真的來救自己了。

“老三……”他的話被風聲吞沒。

方恆沒有看他,眉目嚴肅地握緊長棍,夾著紅鬃馬兒衝到黑衣人跟前,當頭就是一棒。

黑衣人不是龐大山,不會傻乎乎的吃這一棍,閃身避開。

但他到底還是有衝過來的慣性,方恆利用這份慣性,劈手躲過他手裡的長刀。

大渝王朝鐵礦稀少,能打鐵的人都必須在縣衙有備案,農戶買個鐵鍁都要三證明五稽核,買刀簡直稱得上困難。

更別提這種長的,鋒利的,帶有濃烈肅殺的幽藍色長刀。

方恆的骨子裡有那麼一瞬的戰慄。

他長滿繭的手下意識緊握住刀柄,順勢揚起又落下,斜著劈砍過去。

後面的黑衣人瞳孔顫動,連忙抬刀擋下。

就這麼瞬間的交鋒,彼此都知道,是練家子。

黑衣人用口哨把同夥叫回來,放棄龐大山鄭如謙等人,全都圍住馬上的方恆。

聰明人都知道,只要打死馬上這個,其他人便是甕中之鱉。

“三哥!”姜笙擔憂壞了,又不敢上前,生怕成為拖累。

“老三!”鄭如謙也大吼一聲,眼圈通紅。

方恆沒有回頭,凝神屏息盯著四個黑衣人,猛然揮刀。

同為練家子,一個小孩對上四個成年人,基本上沒有勝算。

但方恆仗著有馬匹在,居高臨下地靈活,倒也能應付。

只是時間久了勢必會落敗。

鄭如謙雙拳緊握,不經意碰到了袖袋中的石子,他幡然醒悟,叫來龐大山兄弟五個,“砸,對著他們狠狠地砸。”

三天的加練,暗器不一定兇,但有了準頭。

於是雨水一樣密集的石頭落在了黑衣人的頭上,身上,刀上。

只可惜,傷害了了。

眼看方恆對戰地很吃力,就連紅鬃馬兒都受傷嘶鳴起來。

坐在車轅上的溫知允從袖子裡掏出一包粉末,咬咬牙,甩了出去。

正好鄭如謙的石子砸在其上,簡單摺疊的紙包瞬間破碎,萬千粉末如白霧一樣籠罩住幾人。

方恆眼明心快,用衣角捂住口鼻,衝出包圍圈。

留黑衣人吸了個大半以後,才想起來捂住口鼻,但是已經晚了。

他們中為首的氣急敗壞,“這是什麼,是什麼?”

“十香軟筋散。”溫知允冷冷道,“最多半柱香你們就手腳發軟,不能動彈。”

到時候,甭管是多厲害的練家子,該倒就得倒。

該死,也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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