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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巧逢故仇武陵王司馬遵,今年三十三歲,武陵威王司馬曦第三子,天子返京後官居太保,以司馬遵為太保,加班劍武士二十人。
京中對這位武陵王風評不錯,稱其聰慧過人、頗有才幹。桓玄篡位貶其為彭澤侯,派船遣送司馬遵前往彭澤就封國。
船行夜宿石頭城,江濤洶湧乘船撞石漏破,只得在石頭城中暫停。恰逢劉裕奪取建康,於是司馬遵又返回建康城。
劉裕得知司馬遵返還京中,為安定人心,聲稱受天子密詔,以其承製總百官,加侍中、大將軍。
司馬遵總攝朝政,移居東宮,遷轉百官,稱制書;執政期間,政令嚴明,朝廷內外都奉令行事,畢恭畢敬。
等劉毅佔領江陵迎回天子,武陵王得到訊息立即搬出東宮,等天子歸京後歸還權柄,毫不戀棧,京中上下皆稱其賢,聲望尤在琅琊王之上。
從楊範得來的訊息,司馬遵忠於皇室,不好酒色、不貪錢財,比起司馬道子父子不知高明多少倍,是司馬氏所剩無幾的元氣。
楊安玄的眉頭皺起,他以朝覲的名義,打著為家族提升門第的幌子,真正的目的卻是一窺晉室江山的底蘊,與劉裕、劉毅等人打打交道。
作為穿越人對歷史的走向有個大致的瞭解,但他的出現對歷史造成了影響,蝴蝶翅膀的扇動改變了整個歷史的程序。
楊安玄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從劉裕手中挖走了蒯恩、王鎮惡、孟龍符、朱齡石兄弟、傅弘之等多人,實際擁有四州之地,形成與劉裕分庭抗禮之勢,歷史因為他的出現已經發生了重大的改變。
司馬氏、劉裕、劉毅、何無忌、劉穆之、盧循、譙縱、姚興、拓跋珪、慕容超等一個個名字在楊安玄的腦海中閃過,史書中幾行文字便是一個朝代的更替,能在這個風雲激盪、波瀾壯闊的年代與群雄逐鹿,縱橫沙場爭鋒破陣,謀劃朝堂合縱連橫,不亦快哉。
武陵王府也是太保府,與琅琊王、大司馬府毗鄰而居,原本是司馬元顯的府邸。
太保,位列三公,監護與輔弼國君,
“掌佐天子,理陰陽,經邦弘化,其職至重”。大司馬是武官之首,多與太尉輪流設定。
東晉設太師、太傅和太保,三公為文官之首,很少實授,此時三公僅有太保一職,武陵王司馬遵實際上權位在琅琊王之上。
太保開府,自置幕府與幕僚,武陵王府即是太保府官署所在。府門前車水馬龍,朝廷官員進進出出,楊安玄的車駕不得不遠遠停下。
來到府門前,投帖入內,有小吏迎了出來,引楊安玄到偏殿中落坐。看書喇小吏輕聲致歉道:“王爺正與郗尚書等人商議國事,請楊刺史在此稍候。”偏殿坐了十餘人,見小吏將一個英武郎君迎往上席,紛紛注目相看。
楊安玄大名揚於天下,見過他的人卻不多,席間有人認出,忙上前見禮。
楊安玄並不拿大,起身還禮,殿中所座之人得知來人是雍、兗刺史,紛紛上前見禮。
能出入王府之人,誰不知道這位楊刺史威名不在劉豫州之下,是朝堂頂尖人物。
稍坐片刻,小吏便來相請。楊安玄整理衣冠,衝諸人揖了一禮,跟隨小吏出偏殿前往大殿,只見一群人站在殿廄下相迎。
楊安玄雖然沒有見過司馬遵,但眾人群星捧月般擁在一位眉目清朗、三縷黑鬚、身材消瘦的人身邊,忙上前躬身施禮道:“微臣見過王爺。”司馬遵見楊安玄眉劍目星,英武迫人,比起劉裕還多三分銳意,捋須笑道:“弘農郡公,孤久聞你的大名,今日方才得見,果然名不虛傳。郗尚書當年評點你‘才兼文武,堪稱棟樑’,可謂識人之明。”楊安玄又對著司馬遵身旁微笑的郗恢等人揖禮道:“見過郗公、陰公,董公,諸位同僚。”司馬遵上前攜起楊安玄的手,親切地拉著他並肩入殿。
楊安玄感覺到司馬遵的手無力冰涼,袍服空蕩,顯然身體十分瘦弱。楊安玄心中一動,這位武陵王天不假年,沒多久便病逝了,如果他未身死,不知能延續司馬王朝多長時間。
大殿很空曠,司馬遵的聲音有些發飄,
“楊刺史忠心朝廷,鎮守北疆,屢退胡兵,勞苦功高。”一連串的高帽子發下來,楊安玄坐不住了,起身施禮道:“臣只是盡為臣的本份,不敢當勞苦功高四字。”司馬遵感慨地掃看了一下殿中濟濟眾人,道:“這本份二字,最為簡單也最為難得。”眾人或低頭不語,或伸手捧茗,或捊須微笑,無人應答。
司馬遵示意楊安玄坐下,問了幾句雍、兗兩州的政情民風,又問楊安玄推行儒教的進展。
得知孔懿編撰的儒藏已完成近半,司馬遵感慨地道:“編撰儒藏功在千秋,功成之日孤當奏明天子為孔夫子請封。楊刺史,朝廷將派人前往襄陽,將編撰好的儒藏抄錄一份藏於蘭臺。蘭臺藏書亦有些珍本,屆時讓人抄錄編入儒藏之中。”楊安玄笑道:“故所願也,不敢請爾,多謝王爺。”說到儒藏,大殿內氣氛變得輕鬆下來,眾人紛紛介面,有不少人主動提出抄錄家中藏書送往襄陽,楊安玄一一謝過。
大殿內交談了一刻鐘,大殿外已經候了不少人,司馬遵歉意地道:“楊刺史,今日不得暇,等本王得空專請你過府飲宴吧。”楊安玄起身告辭,還是那名小吏送楊安玄出府。
楊安玄見這名小吏有些眼熟,笑問道:“愚看你眼熟,是否以前見過?”那名小吏苦笑道:“楊刺史貴人多忘事,當年僕曾隨王緒到新野頒過旨,與楊刺史見過一面,楊刺史那時尚未成年。”楊安玄猛然憶起,道:“你是王緒身邊的那個佐吏,叫什麼來著?”王強苦笑著躬身道:“僕名叫王強。當年亦是受王緒所迫,行事對不住楊家,望楊刺史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僕。”當年抓住孫滔,孫滔供認是受王強引誘才設伏攻打楊家人,說起來算是仇人見面了。
楊安玄見王強頭生華髮,臉上隱現皺紋,依舊是小吏裝束,不問便知過得不如意。
狂傲的王緒早已人頭落地,便連王國寶也身首異處,太原王家王坦之四子王愷、王愉、王國寶、王忱皆已身死,王愉之孫王慧龍更是逃到襄陽,被自己收留。
顯赫一時的太原王家,有皇后三人、三公五人、宰輔十一人,楊安玄穿越之時太原王家有王恭、王坦之四子,在朝堂之上與琅琊王家分庭抗禮,甚至力壓一頭,轉瞬之間權勢成了煙雲。
王強不敢直身,躬身低頭心中悲苦,他被王緒所棄,想盡辦法討好王愉,勉強升到七品記室。
正想著謀個外任,又逢王愉、王綏父子謀反,慘遭劉裕滅門。王家人越發凋零,王強是王家遠房,受了牽累,貶了一階在太保府做個迎來送往的小吏,勉強養家餬口。
楊家少年郎如今已經位高權重的大臣,自己的性命就在他一句話中,王強的身子越發佝僂得厲害,微微發起抖來。
楊安玄輕嘆一聲,道:“王強,不必害怕,當年之事已成過去,愚不想再追究。”王強躬身謝道:“多謝楊刺史大量。”楊安玄舉步往府外走,王強忙緊走幾步在前面引路。
楊安玄見他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想起當年此人施計算計楊家險些成功,也算是個人才。
王慧龍到了襄陽之後,自己本想讓他跟孔懿整理儒藏,若是到府衙任差,可是王慧龍堅持要到軍中效力,讓楊安玄刮目相看,按照正常歷史王慧龍會成為北魏名將,現在大概是自己麾下的名將吧。
愛屋及烏,要讓王慧龍忠於自己,自己不妨對王家人施以援手,這個王強雖有仇怨,但各為其主,也算是個故人,不妨出手相幫。
出府門,王強深深揖禮送別,楊安玄站住腳步,把王強喚到一旁。王強心中忐忑,生恐這位楊刺史在眾目睽睽之下打自己一頓出氣,他可是聽說當年楊安玄定品之時對不滿他計程車子大打出手。
“王強,你可認識王慧龍?”楊安玄輕聲問道。王強愣了一下,苦笑道:“怎麼不識。王慧龍是愉爺的孫子,是嫡枝正宗。愉爺認為他是眾孫之龍,所以起名王慧龍。”
“哦”,楊安玄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說,這王慧龍和王鎮惡倒是可以湊成一對了。
“族人都說王慧龍極為聰慧,僕在族中祭祖時見過他,算起輩份愚還是他的叔爺,可惜愉爺圖謀作亂,全家老小皆被斬殺,可惜了。”王強臉上露出痛楚之色,要是王慧龍能長大成人,或許太原王家還有重興之日。
楊安玄低語道:“王慧龍並沒有死。”
“啊”,王強驚訝地抬頭望向楊安玄,隨即苦笑道:“楊刺史,死者為大,莫要玩笑。”楊安玄正色地道:“愚沒有騙你。王慧龍被僧彬所救,帶到江陵投靠習闢疆。習闢疆本想趁魏詠之身死在江陵作亂,推王慧龍為主,可惜劉道規來得太快,習闢疆、羅修等人只得帶著他投奔襄陽,就在愚的襄陽城中。”王強呆若木雞,沒想到王慧龍居然逃出生天,還被楊安玄收留。
半晌,王強深深一揖,道:“僕替王家謝過楊刺史大恩大德。”楊安玄微笑道:“王強,愚賞識你是個人才,若是你有意,不妨辭官帶了家人前往襄陽,王慧龍身邊需要一名親人相伴。”說罷,楊安玄登車離去,留下王強呆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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