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十六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三百一十四章火中取粟,揚鋒漢起,宇十六,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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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日,兩艘喬裝的貨船到達夏口,江面已經被封鎖,難以再東行。
停靠在夏口的商船足有三四百條,荊州軍與劉毅兵馬交戰,商路並未斷絕。
這些往來江上的商船,多數背後都有士族的身影。江面寬闊,只要不是大批船隻接近戰艦,雙方都任由商船往來。
荊州水師已經到達夏口,而劉毅水師相隔不過十數里,苻堅所率的先頭部隊已經與之接戰。
往來的商船不敢靠近戰場,只好停靠在夏口等待戰事分出勝負,楊安玄吩咐兩艘貨船停在離夏口裡許外的淺灘邊。
此處淺灘已經停了七艘商船,是從襄陽運貨前往江州、揚州的。出門在外靠朋友,幾艘船的貨主互相寒喧,功夫不大便像成了親兄弟般。
楊安玄從他們嘴中得知兩天前江路就不通了,昨天有人看到許多戰艦護送著十餘高的樓船停靠在夏口,應該是桓玄到了。
從眾人談笑的言語中流露出對桓玄的鄙視,看來桓玄篡位委實不得人心,晉王朝人心尚未喪盡。
陰績急著救回妹子,詢問楊安玄要如何救回陰慧珍。楊安玄從船上放下一條小舟,與他一起借購買食物為名前往夏口打探訊息。
夏口碼頭已經立起水寨,大半個江面被囊括其中,小船根本無法靠近,好在江面上也有許多販賣粟米、脯肉、魚獲的小船,在水寨周圍形成水上集市。
小船在船隻縫隙中穿梭,楊安玄耳聰目明,將周圍嘈雜的聲音盡收耳底,將那些討價還價的聲音過濾掉,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資訊。
“……天子的船就在樓船旁邊,僕看見船上有女人走動。”
“僕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船,這仗打起來要死多少人啊,這世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雍州招攬流民,聽說過去的丁男都給五十畝地,是不是真的?”
“僕聽買東西的兵丁講,昨天在崢嶸洲打了一仗,說是官軍敗了。”
“前兩天還有人說,楚軍派人偷襲了潯陽,截斷了官軍後路,怕是楚天子又要奪回建康了。”轉了一圈回到船上,楊安玄眉頭緊鎖,光靠兩艘船百餘人要從萬軍之中救出陰慧珍談何容易,只能見機行事。
十七日,號角、鼓聲響徹天地,喊殺聲隱隱隨風傳來,遠離戰場的商船亦感不安。
江面上不時有貨船朝北離開,和楊安玄一起停在淺灘上的商船已經離開了三艘,剩下的四艘也在觀望,隨時準備離開。
大戰在距離夏口十餘里的崢嶸洲附近暴發,下邳太守孟懷玉手持鋼刀站在船頭,腳下飛舟與荊州水軍戰船靠近後縱身躍起,跳上敵船。
手中鋼刀擋開刺來的長槍,掃出一塊立足之地,身後兵丁紛紛跳上敵船,朝荊州兵殺去。
江面之上,劉毅將戰艦平鋪擺開,阻塞住江面,前鋒與荊州戰艦激戰。
荊州戰艦雖多,擠在一堆難以前行,發揮不出船多勢眾的優勢。風吹旗幟撲打在劉毅臉上,風向西南。
“火箭,射”。隨著一聲令下,火箭如雨點船落在荊州戰艦之上。風借火勢,火借風威,很快一面面旗幟便燃成了火團,帶著了船艙,向西席捲而去。
荊州戰艦慌亂後撤,但船速怎敵得過風速,不到半個時辰,江面之上到處都是亂竄的火球,無數兵丁跳水逃命,江面之上漂浮著燃盡的黑屑。
濃煙滾滾而起,遠在十餘里外的淺灘也能看到,有不少船隻往水寨逃寨,將寨中的輜重、糧倉燃著,火光沖天而起。
四望皆火,桓玄心如死灰,知道敗局已定。卞範之趕來,道:“萬歲,火勢太猛,為免誤傷,還是先行離開吧。”樓船目標太大,桓玄在樓船旁備有兩艘快船,在卞範之和殷仲文等人的護佑下登上快船。
桓玄想起司馬德宗,吩咐道:“先把司馬德宗兄弟帶來,別讓他們被逆軍得去,其他船隻退歸江陵。”司馬德宗兄弟被帶上快船,其他人暫時無暇顧及。
桓玄下令開船,在十餘艘戰艦的護衛下朝西逃走。水寨內的兵丁見桓玄離開,各自奔命,戰艦四散。
淺灘處楊安玄看到江面上有荊州戰艦逃走,感覺火中取粟的時機到了,下令船隻往水寨靠近。
水寨的柵牆被大火燃著,有的仍在冒火有的已經變成焦炭掉落水中,荊州戰艦四散逃走將燃著的柵牆撞得七零八落,到處都是豁口。
操舟的都是好手,兩艘喬裝的貨船靈巧地鑽入漏風的水寨中,水寨內荊州船隻如同沒頭蒼蠅船地亂竄,沒人理會鑽進寨中的這兩艘貨船。
陰績心急如焚,焦聲問道:“這麼多船,也不知珍兒在哪條船上?”楊安玄安慰道:“別急,桓玄將天子安排在他樓船之側,船隻應該不會小,咱們找尋五丈以上的船隻,不會太多。”桓玄乘座的樓船體積巨大,一眼便能望見,體積大同樣移動不變,此時樓船已經燃著,周圍停靠的船隻紛紛避開,也不知哪艘是陰慧珍所乘坐的。
楊安玄記起曾與陰友齊約定,讓他相隨天子前往尋陽,若遇急事,可將青衫懸於顯處,說不定有用。
當時楊安玄設想是讓暗衛潛至近處,說不定能幫上忙。
“注意看船上是否有人懸持青衫”,楊安玄高聲吩咐道,船上眾人站於船舷四方張望。
片刻之後,船左側有人高聲喊道:“主公,西面那艘船上掛著件青衫。”楊安玄急步上前,閃目望去。
離所乘船隻約裡許處有艘艨舯艦正往西駛去,船尾處一件青衫隨風飄搖。
船首處,陰友齊面容陰鬱地望著江面上潰逃的荊州戰艦,他聽從楊安玄的建議跟隨在天子司馬德宗身邊,希望有一天司馬德宗能重回建康重登帝位,屆時作為從龍的忠臣必然能受到重用。
可是天子被桓玄嚴控在手,幾乎走到哪裡被帶到哪裡,現在荊州軍戰敗,桓玄首先還是將天子和琅琊王帶走,而像自己這樣跟隨天子的臣屬以及後宮諸人則棄之不顧。
戰火無情,亂軍之中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特別是船上載有後宮諸女,越發容易引發事端,一旦有變,如何收場?
陰友齊不敢想像女兒若被亂軍發現是什麼結果?桓玄逃走,這艘艨舯艦慌亂了一陣,也開始往西撤走。
陰友齊想起楊安玄交待他掛起青衫之事,將身上的青衫脫下縛在船尾旗杆上,然後焦急地期盼能有奇蹟發生。
楊安玄找到目標,高聲下令揭去罩在車輪的船板,艙內眾人齊力踩動踏板,車輪轉動如飛,帶著船隻飛快地朝那艘掛著青衫的船靠近。
陰友齊很快就發現了那兩艘奇怪的貨船,這兩艘船在江上的行駛速度居然比快船還在快上三分。
眯起眼朝接近的船頭望去,一眼便看到陰績拄槊而立,陰友齊激動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拼命地搖動手臂高聲呼喊,
“績兒,這裡,為父在這裡”。陰績已經注意到了父親,大聲催促道:“快,再快些。”半柱香的功夫,貨船已經追及陰友齊所乘的艨舯艦,相隔還有數尺,陰績已經急不可耐,縱身躍起,跳到艨舯艦上。
“孩兒見過爹爹。”陰績豎槊在手,抱拳禮道。陰友齊與陰績近十年未曾見面,看著英武不凡的次子,難抑心頭激動,眼中含淚,嘴唇顫動地道:“好,好孩子,讓為父好好看看。”船上的荊州兵持刀逼近,陰績將父親護在身後,揚槊前指喝道:“雍州刺史奉制書迎還天子,你們想討死不成。”此時,楊安玄所乘的船從另一側逼近艨舯艦,兩船夾擊逼停艨舯艦。
楊安玄率將士躍上艨舯艦,船上護衛的將領看清楊安玄後,高聲喝道:“不要動手。”楊安玄看清對方是馬宏,縱聲笑道:“原來是馬將軍,莫要動手,愚送場富貴於你。”馬宏以為雍州水師也來參戰,下令麾下將士不要動手。
楊安玄問道:“天子可以船上?”陰友齊此時平靜了許多,與陰績走過來,向楊安玄拱手道:“多謝楊刺史前來相救。天子已被桓玄帶走,不過何太后等人在船中。”楊安玄微感失落,隨即笑道:“能再見陰公,愚心甚喜,此事不便敘舊。馬將軍,你讓命船跟著愚前行。”艨舯艦在江面上掉了個身,被兩艘貨船夾在中間朝北駛去。
江面上荊州戰艦不在少數,紛紛朝西逃竄,看到三艘橫向往北,擋了不少船逃竄的去路。
喝罵聲中,有不少船隻直衝過來,甚至有人下令放箭。楊安玄不想與這些敗軍糾纏,命令船隻靠邊讓開航道。
楊安玄不想惹事偏偏有事惹上門來,有兩艘快船橫衝而來,三艘船閃躲不及,最前面的那艘快船重重地撞在最前面那艘貨船的尾部,船頭鐵製的撞角把船身撞出個窟窿來,江水往裡直灌。
馬宏忙道:“楊刺史,快讓那艘船上的弟兄轉移到這條船上來,船漏了馬上要沉了。”快船上不過四五十餘人,不過個個身著皮甲,驃悍異常。
陰友齊驚呼道:“這是桓玄的運寶船。”楊安玄的眼光變得炙熱起來,他原本就想打桓玄寶物主意,現在大魚撞進網來哪裡放過的道理。
撞上貨船的那條快船橫轉過來,正好停在艨舯艦側旁。楊安玄一按船舷,飄身落向那條船,人在空中大聲喊道:“陰績,你奪後面那條船。”那條快船的兵丁顯然沒想到對方如此悍勇,居然敢一個人搶上船來。
有五六人抽出鋼刀,圍上來準備亂刃剁死楊安玄。楊安玄夷然不懼,手中鋼刀迎著利刃劈去,兩刀相遇輕鬆地將對手的刀斫斷。
腳尖點地,身形轉動,避開左面劈來的兩把刀,右手刀柄狠狠地砸向右側的那人的面門。
刀柄砸在臉上,鮮血飛濺而出,那人慘叫向後跌去,楊安玄手中刀朝斷刀之人搠去,嚇得他急往後退。
刀身由刺變橫掃,帶著狂飈勁風,左側兩人剛才看到楊安玄手中刀鋒利,不敢用刀硬摚,只得往後避讓。
楊安玄往前一步,刀化匹練向前再掃,逼得身前對手不敢硬擋其鋒,只得再往後退上一步。
楊安玄身後又有兩人躍落,這些驍勇營的精銳根本不用楊安玄指揮,一左一右護在楊安玄身側,三柄刀同時向前劈去,勁風烈烈,威不可擋。
等到船上落下二十餘人,戰鬥已無懸念,快船上的兵丁或被砍傷或被削斷兵刃,還有的見勢不妙直接跳進江中。
另一艘船也很快被陰績帶人控制住,楊安玄解下兩條小舟,把快船上的兵丁趕到上面,然後讓貨船丟擲繩索,將兩艘快船綁在後面,乘風破浪朝北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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